“请让在下为你画一幅画,最美丽的公主。”卑微的画家匍匐在公主的脚下,口里吐出的的话语小心而又大胆,这是他无数次的请求,只要能绘出公主的容貌,便能了了他一生的心愿。

“你凭什么肯定你能画出我的容貌。”一身华服的公主面上覆着面纱,她轻轻抚摸着面纱,扬声冷笑着,“若是这面纱下并不如外间的传言,并不是一副美若天仙的容貌,反而丑陋如魍魉,你又要如何是好?”

画家一滞,手里的画笔颤了几颤,身体深深地低下去,再一次重复了他的请求。

公主再没有多说,转身离开,留下画家一个人匍匐在那里,身体颤抖着,眼里带着惶恐。

王国里据说最美丽的公主,用据说是因为没有人见过公主的容貌,不,应该这样说,见过那副容貌的人都死去了。

皇帝说,我的女儿是世界上最漂亮的女儿。

他将他的女儿养在笼子里,如同金丝雀,不透一点空隙。不管是谁,都不可以亵渎他最爱的女儿,就算是见一面也不可以。可是他每年会为女儿召来全国最有名的画师,要他们为她画画。要他们隔着面纱绘出公主的容貌,若是能绘出公主的容貌,则会获得一生都享不完的财富,若是不能,则要剜去他们的眼睛,砍下他们的头颅,尸体跑去乱葬岗里喂狗。

十年过去了,十五年过去了,还是没有一个人能画出公主面纱下的容貌,或者说是不能让皇帝有一丝满意,于是他们都成了狗儿们的晚餐。

有人绘出绝美的天仙,有人绘出嫦娥的婀娜,有人绘出王母的雍容,可是谁也绘不出皇帝要的公主。

一个又一个的画师,一个继一个的赴死,就连淡然的公主也不忍心看这种杀戮,她能做的,只是阻止画师为她画像。

可是高昂的财富不能阻止画师赴死的脚步,他们用尽各种方法,只为了能画一幅画像,只要能画出一幅皇帝满意的画像,他们就可以衣食无忧,可以加官进爵,可以满足的过一辈子。

然后,这个是第999个画师,据说他有一只神奇的画笔,也是这一年的唯一一个画师,公主已经不想再看到谁死去了,于是总是设法躲开他,不让他为自己画像。

可是这个画师太固执,固执到公主已经厌倦了面对他的各种恳求,这一天的对话,是他第999次的请求,也是公主第999次的拒绝。

固执的画师被公主拒之门外,冷冷的话语并没有打消他的决心,只不过。。。就算是他赔了他的卑微,也不能打动公主的心扉,这样再继续下去也没有意义,不如去选择另外一条路。

画师到了皇帝那里,高高在上的皇帝轻蔑的看着匍匐在脚下的年轻人。

“你来做什么?”

“我想要请皇帝下旨,让我为公主画像。”

“朕不是已经下了旨意么?”

“可是,公主不肯让我为她画像。”虽然匍匐着,话语里却不带半分的卑微,对于高高在上的那个独裁者,这样子的对抗是从来都没有过的。

“你是想要放弃么?”皇帝的眼里闪着嗜血的光芒。

“怎么可能,但是请皇帝为我下一道旨意,如果我能绘出公主的容貌,请将那副绘就了公主的画像赐给我。”画师将自己的要求慢慢道来,皇帝的眼里闪过一丝精光,那是一种贪婪的感觉。

“你就这么肯定你会绘出朕的宝贝的美丽?若是你不成,朕可是要剥了你了皮去喂狗。”皇帝恶狠狠地道。

画师微微一笑,“我会的,一定会的。”

“那么,朕便给你这道旨意,你去吧。”皇帝看着这个自信满满的年轻人,如果他真的绘出了自己想要的东西,那么他会把那东西给他么。

皇帝微笑着,离开了王座,在一幅画像前驻足,那是一个绝美的女子,大家曾经管那个女子叫做皇后,是他的妻子,可是她死去了,带着他的爱,只留下了一个孩子,那个孩子——皇帝发疯一般抓住画框,为什么不是她,为什么不是她。。。片刻之后却又恢复了冷静,就算不是她又怎么样,那孩子,只能在我身边活一辈子,那孩子,只是我一个人的东西。

她只是我的女儿。

画师带着圣旨到了公主的寝殿,公主没有办法抗旨,她乖乖坐在那里,让画师绘就了一幅举世无双的画。

然后他径直离开了宫殿,没有人阻拦他,因为皇帝正在公主的寝殿里欣赏他这一辈子最美丽的艺术品。

公主的面纱不再遮掩她的面容,面纱下的美丽如同皇帝痴迷的那幅画,她不再是他的女儿,而是他最爱的她,是他最爱的女人。

离去的画家唇角带着微笑,用布包起的画带着一丝神秘。

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画家都会打开那幅画,欣赏画里的人物,其实那不叫做欣赏,因为画里的人会说话,那个同公主有着相似脸庞的男子,每天叫喊着,“放我出去”。

每一次打开画像的时候,画家都会看着男子的面容,虽然扭曲依然美丽。他微笑着抚摸他的面颊,“我美丽的公主,请允许我再一次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做少文,是个画师。我有一只神奇的画笔,能绘出虚无,能禁锢有形。而你,是皇帝最爱的‘公主’——也是他唯一的‘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