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沙场风波(2)

叮叮说:“暂时还不知道,估计是新来的沙场主人。”

我不敢怠慢,心里估算了一下这事的份量,叮叮一直念叨着的事这么快就冒出来,我不能袖手旁观。叮叮要是出了事,我在这里也呆不下住。我乘车急急赶到沙场,心里想要是老田和王钦在的话,谁还敢到太岁头上来动土。真是此一时彼一时,虎落平阳都要遭犬欺,看来江湖中真的要改朝换代了。我下了车,车门都没关就冲进了叮叮的办公室,见叮叮的脸色铁青,十分难看,他的身边围着五个人,手里都提着家伙——一种用货车减震钢板改成的尺子,即像工具又像刀,一看就知道是打群架的老手。

我说:“哥们怎么回事啊,有话好好说,别发火啊。”

一个满脑袋黄毛的汉子目露凶光,把钢尺指向我说:“你是什么人,跑这儿来多嘴。”

我急忙掏出一根烟递给他:“我跟叮叮是兄弟,大家都是混的,有事好商量。”

黄毛盯着我,又看看我手上的烟,就在他愣神的一刹那,我突然上前扣住了他的手腕,飞快地用一把小匕首抵住了他的喉咙,低吼了一声:“叫你的人放下东西。”

这场面大家都被震惊住了,没有人再敢轻举妄动。黄毛阴阴地笑了,从喉咙里粗涩地冒出一句话:“你是哪路跑来的要多管闲事,你会后悔的。”

我阴沉着脸环视那几个人,毫无惧色,这种场面我不只经历过了十次八次了。老田后来也教过我一句话,不要怕人多势众,兵贵神速,擒贼先擒王,有时看上去对方是一副众志成城的凶神样,只要你能震住某个人物的要害,他们就是一堆散沙。我的小匕首微微使了使劲儿,一股鲜血就顺着那把匕首从黄毛的脖子上流下来。黄毛一脸黑暗,口气变软了,缓缓对我说:“小子,别玩硬的,你知道我是谁吗?你不想活了?”

我用脚把地上的血搓了搓,说:“狗娘养的东西,现在是谁不想活了?这里也是你撒野的地方吗?老子几年前混的时候你还在提尿壶呢。”

说话的时候我又把刀子带了一下,手势有些重,黄毛的脖子下又渗出了一条血丝,比先前更脓,染湿了他的衣服领子。黄毛嘴里撕叫了一声,这才慌了,急忙说:“别动别动,有话好话,我是候爷的人,这场子是他叫我们来清理的。”

又是一个候爷!

听到候渚的这个大号,我跟叮叮对视了一眼,都觉得惊讶不小,看来这鸟人真是无处不在。自从封杀了刘麻子的赌坊后,现在又轮到叮叮的沙场。这一片沙场八成都要变成他的,看来势头是越来越大了,没有一定的背景肯定是弄不来这些的。

我揪着黄毛的头发坐进了车里,我决定要把候渚惊动一下,不然这其他的几号人会跟在屁股后面穷追不放。我的车子旁边还停着一辆高级车子,看得出性能比我的要好得多,强逃的话肯定逃不掉。我让黄毛的一个手下打了电话给候渚。不一会儿,我们就看到候渚的车远远开来了。叮叮的身子竟然有些颤抖,悄悄跟我说:“这是不是有点过了,我们不能跟他斗的,他人多啊。”

我眼角**,说:“不把候渚叫过来,我怎么能带你走出沙场?眼前这几条狗仔可不是吃素的,除非我们可以力挑他们,否则肯定逃不掉一场血战。”

叮叮默然低下头,知道我的匕首一离开黄毛,那几个人就会扑过来撕碎我们。候渚从车子上摆着大牌的姿势走下来,见到是我,也很吃惊:“怎么又是你啊,真是无处不见啊。”

我笑笑说:“是啊候爷,不打不相识,你是菩萨成佛,处处显灵啊。”

候渚不情愿的谦虚了一下:“哪里啊,现在也不好混了,这不好久都没给弟兄们开工资了,他们就急了。”

我说:“有点对不住,先前我们也不知道这地儿已经是你的了,可就是你的人来得太凶了,总要给点退路吧,不能一下就逼上梁山啊。”

候渚微微一点头,说:“我知道还有一个多星期的期限,他们是太急了点,别见怪。”

我顺势说:“我们投标失败,离开也是迟早的事,这个请候爷放心。”

候爷哈哈大笑,说:“你说话很爽快,我很喜欢。我跟老田曾经也有一面的交情,早知道是你们的地盘,我就不来插足了,真是不好意思。”

这话说得就实在太假了,这种来清场子的架式,根本就没把任何人放在眼里,好像世上没有不属于他们的东西。但我们不能不顺着台阶下,识时务者为俊杰!叮叮与我心里都明白现在的境况是敌强我弱。我跟叮叮对视一眼,心照不宣地交换了一个眼神。

我说:“候爷,你客气了,你是操心劳累了,手下那么多,哪里管理得过来。我们在这里也做不出什么成绩,迟早都要仰仗候爷指点。”

我必须作出一副豪爽的样子,主动先提出退出沙场。候渚显得也很给面子,从包里摸出一叠钱,估计有四五千块,往车上一搁,说:“辛苦二位了,这点钱拿去喝杯茶。”

那钱我们自然是没要,我松开了抓黄毛的手,说了声:“得罪了!”

车门打开,黄毛看着候渚,拉着一张长脸走下去。

避免开了一场激烈的战斗,我跟叮叮在开往郊外我那处“别墅”的路上,并没有觉得怎么高兴,尤其是失去了沙场的叮叮,像被抽了筋骨的一条死鱼始终发着愣。我感觉候渚还是隐藏了一些不痛快,在以后的几次接触中,候渚也完全暴露出了我的不满,他可能对我们曾经所拥有的辉煌产生了深深的嫉妒。

叮叮变得真正落魄了,先前那点良好的自我感觉现在是一点都找不到了。他也怀念起老田来,怀念王钦来,怀念我们四个人在一块时的那种天下霸主的感觉。那天夜里,叮叮拉着我喝了一夜的酒,怂恿我再跟他去做一次案子,弄一笔大的就歇手。

我说:“别做梦了,哪有目标啊。以前都是王钦吊线,我去踩线,老田把舵,你只是做个跟帮。就算现在我们不需要老田,可凭我们两个人的能耐行得通吗?”

叮叮闷头喝着酒,说:“就弄一次了,以后我也正正经经做个人。”

我指着外边说:“你瞧瞧这走在大街上的人,有哪个能弄?”

叮叮沮丧不已,说:“算了,我去摆地摊吧。”

我默默笑了笑,早能这样想,吃苦耐劳,估计也是个什么人物了。我们这伙人除了享受和挥霍,好像都不具备做“人物”的条件。只觉得王钦也弄进去了,真是一个很大的损失。我给叮叮提了个醒:“候渚弄了你的饭碗,你有没有不甘心?”

叮叮说:“当然不甘心,可又能怎么样?现在是他们的天下。”

我冲他头上扇了一巴掌,说:“你真是头猪,以前说起道理来是景德镇的瓷器——一套又一套,现在也太窝囊废了。”

叮叮挠挠头皮,说:“我的哥哥,你干脆告诉我该怎么做好吧,别再让我绕圈圈了。”

我提到了刘麻子,说:“这家伙的赌坊也是被候渚弄灭的,现在恐怕也憋得正火呢,你去找他煽煽风,看能不能弄出些更热闹的场面来。借刀杀人这句话听过吗?”

其实我这主意日后证明一点用处都没有,刘麻子根本无法与候渚抗衡,不管是实力还是心理。刘麻子也只是暴跳如雷地做了个样子给叮叮看,之后就让这件事不了了之,风消云散了。我把灵灵在柳慧慧那儿的事告诉了叮叮,叮叮非常惊讶,说:“乖乖,都窝到我女人家里去了,这丫头是不是我们的克星啊?”

我附合着说:“是啊,自从她与我们接触之后,邪劲儿就没断过,事儿也一波一波来,我没见过有这等的怪事。”

于是我们坐下来认真商量了一番,从赵大禾与郑重阳的关系谈到孙菁与候渚的关系。这之间好像存在着许多过于巧合的疑点,比如孙菁是赵大禾的前妻,候渚又与老田的死有极大的嫌疑。分析来分析去,叮叮直喊头痛,最后说:“还是要找赵大禾通通气,灵灵要是想继续留在我们这儿,必须得给我们俩一笔钱。”

叮叮是黔驴技穷了,只要有钱的法子都想去设计一下。我不好说出那张卡的事,只好说先问问试试,如果真是郑重阳在追杀灵灵,赵大禾是一定会给钱的。

我去看灵灵,她照常在玩她的游戏。我想起电视上说的一些孩子玩游戏的害处,不明白这个女孩子为何也会陷入这些。灵灵见到我高兴地说:“我已经破解了一个很好玩的游戏程序,这几天正在改动它。”

我说:“你做这些有用意吗,肯定要耽误你学习了。”

灵灵说:“现在不能跟你说太清楚了,不久之后,你就会知道有什么用意了。”

我对灵灵的聪慧感到高兴,那天我把心里的疑问都说了出来,也说了这几天发生的事,包括王钦与沙场的事。灵灵这回听得很认真,一句话都不插,只是在我提到孙菁的时候,她的眉头有轻微地一动。我说:“你是不是真想你妈妈了,为什么不对我说真话呢?”

灵灵小脸蛋红了起来,不假思索地说:“是啊,我想她了。”

见我不语,她又说:“我睡觉时,经常会梦到她呢。”

我喃喃地说:“她好像也是外面混的人,真不明白她也会沾上候渚那些人。”

灵灵突然蹦出了一句话,惊了我一跳,她说:“我认识候渚,他是郑重阳的朋友,我妈妈就是他介绍给候渚的。”

这句话像一条救命的信息,也像黑夜的一道闪电,我猛然悟到了很多事。这些本来错综复杂的事,也都渐渐清晰明亮起来。老田的死果然是与候渚有关,王钦猜得没错,这一切的根源还是因为灵灵。我问她:“老田死前是不是带你去逛过一回街?”

灵灵说:“是的,老田哥哥那天带我去了肯德基,然后我跟着他去玩了一会儿保龄球,十点多后他接了一个电话,就送我回表姐姐家了。”

我说:“你们遇到了人没有,在玩的途中?”

灵灵想了想,说:“我遇到了,老田哥哥没有。”

我连忙说:“那你遇到了谁?”

灵灵说:“郑重阳和候渚,他们也在肯德基里面,当时低着头说话,我看到了他们,他们好像没看到我。”

我停住了问话,望着灵灵那张稚嫩的脸,心里泛滥起一阵酸辣的滋味。叮叮说得没错,灵灵是个小灾星,她的出现让我们这个团伙惨遭灭杀,现在我已断定,王钦会栽进监狱里去也绝对跟郑重阳有关。

我面临了一个从未交锋过的对手,这个对手是大智商、大手笔,我与老田的那些事都只能算是些小玩意儿,不值一提。灵灵的生命真像赵大禾所说的一样,极其的脆弱,像风里的一堆枯草,随时都有可能被撕裂,被摧毁。小说.拯救最后一滴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