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生与死觉悟

弥三郎的目光转向了一旁,好像是从身子左边传来的声音。“去看看吧……”琵琶法师推了推弥三郎的背部,孩子的探索之心,不能扼杀啊。

吹来的寒气,让人弥三郎打了一个冷颤。向前了几步,却不知道谁把脚放在了他的下面。

“哎呀。”一只脚绊住了弥三郎,让其大叫起来。而那个伸出脚的人也惊醒起来。

“哪家的孩子,居然这么顽皮,踩了人也不道歉。”一个慵懒的声音传来,一个矮小的男人在破败的屋敷之下站了起来。脸上黝黑,皮肤松散,头却是亮的发光。

“什么?踩了你的脚……这么大的地方,你为什么和这些尸体睡在一起?”远处都是横七竖八的尸体以及腐朽的木料。

“小东西,知道我在干吗?”

“你在干吗?不是在睡觉么?”

“睡觉有我在这里的么?我是在超度那些亡魂,我可是远近有名的大师人。”自称僧人的家伙从怀中拿出一串木质念珠,挂在了手肘之上。

“大师,有您这样的么。”

“你认为大师是怎么样?”

“这……”弥三郎一时语塞,见过不要脸的家伙多,可是如此不要脸的自己算是第一次见。本以为琵琶法师算不务正业了,原来这个家伙才是真的‘怪胎’。

“小东西知道错了吧,那么就别打扰我宗衡大师的修行。”叫宗衡和尚顿了下去,找准了算是舒服的姿势又闭上了眼睛。“我将来可是要变成法师的人。”

弥三郎垂头丧气的离开,但这样的世间百态在小渔村之中,或许是永远都看不到。“怎么了。”和尚见到弥三郎居然走了回来,感到了一丝诧异。

“没事,只是一个在睡觉的大师而已。”

远江最大的城池,就是滨名湖南部的曳马城。此地是连接东西要冲的重要城池,而这里的城主饭尾连龙是个彻头彻尾的墙头草。每当今川义元的军队从东部奔袭而来的时候,这位总是以认罪者的姿态去面对。又当松平氏从西部攻杀过来的时候,这位稍作抵抗又投降了过去。近几年,情况倒是有所改善。不过并不是这位转了性子,而是松平家真的不行了,小到这位饭尾连龙大人用正眼都瞧不上了。

负责招待琵琶法师的是饭尾连龙的妻子田鹤之方。这位比起他们家的男人来说,可以算是一位不错的妻子,从政事到家是外面言传一律都是由这位田鹤之方馆主操办。“大师,请走这边。”侍从在一旁领路,很快便是带着琵琶法师进了曳马城的主天守。

“大师您好,还望您今日多多关照。”很快便是见到了邀请和尚的女眷,饭尾连龙的夫人田鹤之方。话题只是简单的平家物语,而琵琶法师头戴一块大方巾,语言之中再配合上了动作,给人带来一种奇妙的威严,如同平氏真的存在于自己眼前。

“来人啊,把他抓起来。”等到话题讲了一半的时候,田鹤之方夫人突然叫了一声。大殿的隐门给推了开来,跑出了十几个穿着重铠,拿着太刀的武士。“快说,是谁叫你来的。”夫人指着琵琶法师。

“我只是应着夫人您的邀请啊。“

“我是叫你来说故事,可不是让你参观天守的上层,也不是让你去看那些兵营。虽说这里的布置和大多的城池一样,但是不经过允许就这样窥视,我可不容许你这样的奸细、间谍存在。所以你快点照实说,我会绕了你的性命。”

琵琶法师笑了起来“我只是一个六十多岁的和尚而已,如果说您真的一门心思认定我是别国派来的间谍或者说奸细,那么就请拿出太刀,斩了我的头颅。”

这时候,田鹤之方犹豫起来。人总是这般,你越是求饶,他越是要杀,而你让他杀的时候,他会三思而行。

“杀你,杀了你这个别国来老家伙,还会破坏我饭尾家的名声。”

“我还以为您真的要杀我呢。”琵琶法师朝后跪了一步,随时就有奋起反抗的能力。

“法师……”

“夫人有什么事。”

“你觉得曳马城怎么样。”田鹤之方带着试探性的口气说道。

“怎么样?如果说构造的话,简直就是想当糟糕。远处天守之上的茅草还未翻新,夏季到了一定会给季风吹跑,而过于注重练武,让马匹在城内到处乱跑,庭院里面就连马粪都能看见。”

“说的不无道理,这样倒是让是我更怀疑你了。”田鹤之方一脸庄重,仔细的看着琵琶法师。“这里可是饭尾连龙大人奉今川治部大辅守护的地方,你明白么?”

琵琶法师点了点头“我知道,饭尾连龙大人很做人,能在这片战乱的土地之上游刃有余。不过因为他的品德不好,或许成为五万石以上的城主都比较困难。”

“放肆。”

“不,这个不是您要求的么?”

“身为今川家的家臣,怎么允许你这个外人来评头论足……”说道这里,田鹤之方的话语突然中断起来“你觉得我呢?”

“若是让你来做城主?”

“是的……”

“那么就是十万石的国主也说不定了。”

田鹤之方用着眼神朝着周围挥手了一下,那些侍卫连忙又退回了暗格。“多谢雪斋大师您的教诲……”朝着琵琶法师拜去。

“不,是你自己的努力,于我无关。只是我想问的是,未来的国主啊,你是什么时候认出我的?”

“您的睿智,绝对不是一个说书的艺人能拥有。您对于曳马城的漏洞,也是今年开春的时候,治部大人送来书信上所要整改的地方。”

“那么,我的任务结束了。”雪斋笑了起来,然后拉起了在一旁的弥三郎“徒弟,我们回去吧,师傅要带你去骏河了。”

“是……”弥三郎含糊了一声,放下了提起的心,对于刚刚那场惊心动魄的经历,感到了生存后的泰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