占希渝慌乱的神色一闪而过,他摸着自己的嘴唇打量着这个俏美泼辣的女子,眼中仍然有一团思虑。

沈晴晴却也不急,眯着眼睛笑道:“难道你不想得到凌霄剑吗?我这么个大活人死心踏地地跟你不,不就等于是剑跟着你走了?”

占希渝一笑,道:“当真?”

沈晴晴睁大的眼睛:“我沈晴晴说的话哪有假?”

白虎却抱着胳膊道:“要在麒麟堡少主和‘穆天子’的眼皮底下把你拐走可不容易!”

沈晴晴眸子晶晶闪亮,她粲然一笑,蹦到了他的身旁,快活地说:“你同意了是不是?我想走,他们也拦不住我的。我们这就走吧!”

占希渝与沈晴晴二人四处探看了一番,确定陆穆狄三人确已入睡,便趁着夜色奔向四神帮。沈晴晴屡次在四神帮与朱雀生了过节,也吃尽了苦头,但此番在白虎身边,心头仍有说不出的甜蜜,心下对那仇敌也减了大半忧惧。她自幼倍受宠爱,所想所得无不得到满足,自对这男子一见倾心之后便认定自己只要在他身旁多花心思,总能得到他的一颗心。因而无论如何也要在他身边。

二人出走半刻,身后却无甚动静。沈晴晴虽知陆穆二人武功极高,却也不放心上,只以为自己装病多日让他们松了戒备,故而未被察觉。

“晴丫头真是不能消停一会儿!”陆行简看着那两个远去的黑影,极不满地打了个哈欠。

穆子初站在树端绷着脸不说话。

陆行简用胳膊肘捅了捅穆子初:“没用啦!腿长在这丫头身上,她想跑我们也没办法!要不然……”他嘿嘿一乐,“我们现在冲上去,把她包成个粽子,然后找个镖局装箱运回藏剑山庄?”

穆子初无语地扫了他一眼,道:“看看四神搞什么名堂。”

“好嘞!”陆行简灿烂地一笑,忍不住即刻又打了个哈欠。

四神帮近在眼前,占希渝带着沈晴晴从正门直入,夜值的侍从见是白虎,俱低眉轻轻道了一声:“圣主。”便礼身相让。

夜间四神帮静寂无声,占希渝沿廊走了几步,忽而回过身来,问道:“其他三圣主可在帮中?”

那侍从支吾了一声,旋即迅速应道:“三圣主都在,一切如常,圣主不必挂念。”

占希渝眉头动了一下,仰起头道:“正好……”他转向沈晴晴“你在我身旁,总要向大哥打个招呼。随我去看看他吧。”

沈晴晴笑意盈盈地点了点头。

那侍从却急忙跨出一步,躬身道:“苍龙圣主近日静心养伤,歇息得很早。玄武主子和朱雀主子都交待了,若非必要,叫属下们不要扰了主子休息。圣主不若明日再去看望。”

占希渝略一沉吟,笑道:“也罢。你今日也该早些休息。说不准穆兄和陆兄即刻就要找上门了。”

沈晴晴弯弯了眉角:“你总不是连打发他们的本事也没有吧?”

白虎冷哼了一声:“莫要激我。”当下也不再言语。

沈晴晴见他冷面冷声,倒也不在心,做了鬼脸又蹦蹦跳跳地跟在他身后。

两人走进白虎院中,刚安置下了沈晴晴的房间坐定不久。却见谷梦端了一杯茶来求见白虎。

“玄武圣主知道白虎圣主回来了,特别叫婢子准备了雪苓茶给圣主安神。”说罢敬上茶来,她甫一抬头,与沈晴晴的眼光对个正着。她骇了一跳,险些以为看错了,惊道:“是你!”

沈晴晴笑道:“是我。青山不改,绿水常流。谷梦姑娘,我们又见面了!”说罢,还取了一支银钗,在那茶水里搅了搅,霎有介事地道:“你送来的不会有毒罢?”

谷梦脸上红白一片,恼然向白虎道:“圣主,这个小贼几番潜入四神帮内作乱,您为何还要如此礼遇她?”

白虎淡淡道:“我自有主张,你退下吧。”

谷梦瞪了她一眼:“朱雀圣主总会惩治你的!”

占希渝不耐道:“谷梦,退下。”

谷梦只得忿忿不平地作罢,端了那茶低头福了一福:“这被搅脏了,我再去换新的。”

白虎转身对沈晴晴道:“我每次归来,二哥总会送茶与我。不要这么胡搅蛮缠,疑神疑鬼的,没的失了礼数。”

沈晴晴撅了嘴道:“只要和你相关,我便是要对世上所有人存着疑心也不算过。更何况这个背景不明,吃里扒外的谷梦!”

“净胡说。”白虎虽对她的任性无可奈何,但听到她说愿为他与世上人如此这

般,心头还是不由得一软,温言劝她早些歇息,便在身后关了门,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他虽不常在帮内,朱雀总是日日在他房内换着薰香,或安眠或提神,总是些沁人心脾的养人之香,玄武,则无一例外地命人送来秘制的茶水。这些他虽平日不言,对这些香啊茶啊不以为意,但总记在心头。目光一转,却落在桌边那一罐酒上,心想,倒总不如大哥苍龙更合他心意,时不时地抱来美酒。他想着,上前摸着那空罐子,决定还是去瞧瞧许久未见的苍龙。

四神中生活最有规律的莫过于白虎,玄武随性,朱雀常常熬夜,而苍龙院中则惯常是夜夜笙歌,娇笑不断,只不过近日因夜魅剑莫名其妙地受了伤方才静觉起来。

占希渝踏入苍龙院中,一片宁谧,反觉有些不惯。正自感叹,却又见那先前那侍从神色讶异地在院中匆匆穿过,似是看到他的缘故,慌慌张张委实可疑。他脚下运劲,飞身要追过去问个明白。那人反而越跑越快,身影没入一个转角。白虎一个箭步,伸掌就要抓住那人的衣领,身旁倏然多了一个身影,挡了他的去路。他很是恼恨,正要发作,忽听那人含笑道:“这么晚还不睡,在这里鬼鬼祟祟地做什么?”

他转眼一瞧,那人却是玄武周锡堃,气登时便消了,道:“二哥。我来看看大哥。刚刚……”

玄武揽过他的肩膀,道:“莫颜早睡了。你这家伙不来看看我,净想着他了。平日我真是白念叨你了!”

白虎想起刚刚玄武还命人给他备了茶,确是细心周到,自己平日行踪不定,不理帮中事务,也实在多有歉疚,当下松了眉头,赧颜道:“二哥,我……”

周锡堃打断了他的话头:“别的先别说了,今天定要陪我喝几杯,咱们两个也很久没好好聊过了吧。”

白虎呵呵一笑,点头应允。

二人饮酒畅谈,足喝了两个时辰,占希渝把那举止奇怪的的侍从抛至脑后。酒至微醺,两人都朦胧有了睡意。忽听得东边院落传来一声怒吼般的惊叫。二人一个激灵清醒过来,细听竟是苍龙莫颜的声音。占希渝与周锡堃对视了一眼,翻身就急急奔赴向苍龙院中。

近至大门前,苍龙院中却又是死一般地沉寂。玄武忽地扯住了白虎,道:“能伤莫颜的定非凡人。莫要冲动,小心些。”

占希渝点点头,心中却是焦虑如焚。他心知以苍龙的功夫决不能轻易招致暗算,但眼下他受了伤,会有什么突变便不好说了。他套上了钢制的拳套,看见玄武也拿出了铁骨扇全神戒备,互一点头,向院中走去。

那叫声显是惊醒了不少待从,众人手执着灯从四面八方奔赴过来。但众人平日训练有素,遇此大变,皆一丝不乱。苍龙门下在前,眼见白虎和玄武在此,便侧身旁立,立有一队玄武门人一队白虎门人奔赴上前,尽等二人下令。

“你们退后一步,没有我们的吩咐,不准跟进。”玄武摆摆手,众人便得令后退,在他二人身后将这屋子团团围住。

白虎上前一脚将门踹开,双拳抬起,直冲进屋,玄武也紧随他进了门。那屋中空空落落,哪里有苍龙的影子,只朱雀坐在正中闲闲地喝着茶。占希渝一时茫然无措,双拳一松,道:“姑姑?你怎么在这儿?大哥呢?”

石曼冬嫣然一笑,道:“你们这般剑拔弩张地作什么?杀气腾腾的,好生吓人……”

占希渝却仍是诧异莫名,四处打量了一番,总觉哪里不对。忽见那行动诡异的人从内间走至朱雀身旁,低语了几句。他登时又警觉起来:“姑姑?大哥在哪里?”

石曼冬听那人说毕,才打眼望向占希渝,道:“他没什么事,倒是渝儿你自己才让人担心。”

“什么?”白虎心中大为不解,却觉今日的朱雀诡魅异常,不自觉挣动双拳,蓦然感到手心酸楚,使不上劲力。他大惊失色,只觉背后生风,他本能一闪,勉力跳脱。回头一瞧,却见玄武展开了扇骨,绕转了手掌直击自己前胸。他提进左拳克挡,终是内劲难提,一个踉跄后后退了几步。

朱雀敛了笑意,抽出了青羽夺魂鞭,直攻向他另一面。若在平日,他不至如此不济,但三人本领本是齐鼓相当,但他一来对二人全无防备,二来酒中药物生效抑了他的内劲,是以一出招便落在了下风。那二人攻势甚急,眼见就将他逼进了死角。

占希渝拼了力气抓住那鞭子,又惊又怒:“姑姑,二哥,这是为何!?”

石曼冬惨然冷笑:“你年轻这样轻,当然不懂我的恨。”

占希渝茫然道:“恨什么,恨我吗?四神情谊希渝惜若生命,委实不知哪里做错了。”

石曼冬眼中怒火更盛:“我恨的不是你,我恨的就是这四神之位!”

占希渝心中不解,转向玄武,见他面无表情侧手旁立,像是出了神静静不语。眼见朱雀恨意充绝,玄武漠然相对,苍龙下落不明,占希渝心中悲诧莫名,心灰意冷,一口郁血喷在地上。

朱雀丢下一把绳子,道:“我们同位四神,总有一番情意。我不愿那些无名小卒动手,没的辱了你。”转眼横扫向玄武,“还是你动手罢。”

白虎看着玄武,怆然一笑:“二哥……”

玄武不声不响地拾起绳子,白虎虽心中百般困惑,但药劲渐渐发作,体力不支,心知大势已定,多言无益。

屋外众人只道屋内没人下令,皆严阵以待,却不敢贸然进入。突然几道红光跳过,直扑向屋梁,火舌着燃迅速,众人惧是一惊,立刻去打水扑火忙作一团。几道火光直直没入门墙,直冲入屋。朱雀与玄武偏身躲过,皆知情势有变。两人正欲探看,却见整堵门墙轰然扑倒,烟尘四散。白虎只觉臂上有人使力扯着,耳边响起沈晴晴低低的声音:“希渝哥哥,我们走!”

他勉力搭上沈晴晴肩头,混沌中感到还有一人支撑着自己前行。三人趁着火光烟气向四神帮外逃去。

“我去追回来。”玄武的声音在混乱中清晰可闻。

白虎冷笑了一声,对着沈晴晴道:“你走吧,我不想连累你。”

沈晴晴却将揽着他腰际的手抱得更紧,道:“生死我都要和你在一起,别再说这种谁丢下谁的混帐话!”说着又加足了力气奔走。

“他妈妈的!逃命的时候还哪来这么多肉麻的话说?!老子都要累死了!”白虎听得另一人骂骂咧咧地发牢骚,方才知道那人是滚刀肉狄四。

趁着混乱,三人勉强出了四神帮。但白虎身中药毒,沈晴晴武功全失,如何能跑得过身手敏捷的玄武。他纵身几跃,便轻松地落于他三人身后,但却立在四神帮的院墙之上不再追逐,月色寂寥,风微微拨动他白衣水墨,在四神帮身后的火光之下犹显鬼魅。

白虎恨恨地回头望了一眼,想说什么终是觉得无话可说,再不回转过头,只随着沈晴晴和狄四向远处走去。

玄武立在墙头一直看着他们的身影走远,喃喃道:“希渝,照顾好自己……”

沈晴晴同狄四带着白虎奔出很远,确信后边再无追兵之后才停下来。但三人未出东峡县,她不敢让占希渝住在客栈,只得在野外寻个地方,用枯草堆个松软些的垫子,安顿白虎躺下歇息,又让狄四寻些枯柴生起火来,三人才算休息下来。

“你怎么样?”沈晴晴拨开白虎额上的发丝,轻声问道。

“无妨……只是些懈人气力的药……药效一过就可以慢慢恢复了。”白虎慢慢道,他应着沈晴晴的话,眼中却恍然无神。

“心中的伤却不知何时方能恢复是么?”沈晴晴坐在他身旁缓缓道。

占希渝略带讶异地看了她一眼,黯然不语,隔了一会儿他说道:“狄兄怎么会在这里?”

沈晴晴见他不愿再提四神帮中事,便转了神色,一应恢复了高昂的声调,道:“哦对啊,狄兄为什么在这里呢?你不要对我有什么心思哦,我已经对希渝哥哥以身相许了!”

狄四恨恨地呸了一口,道:“娘儿们什么的最是祸害了!老子才不希罕!看陆行简和穆子初那两个小子被你耍得跟没头苍蝇似的乱找,老子就知道你是个大大的祸害!”

沈晴晴不以为意,哼哼地笑道:“你能找到我肯定是因为你时时刻刻都在盯着我,哎那你老跟着我干什么!说啊说啊!说不出来了吧?”

狄四哼哼不平地犹豫了好一会儿,终于下定决心似的走到沈晴晴和占希渝跟前开始解裤腰带。

沈晴晴大惊失色,苦笑不得:“你说不过我也不能当着我的面而流氓啊!!!!!!!!!!!”

“你胡说什么!”狄四极抓狂地吼了一声,“老子只是要给你看一个东西!”

说着他略略松下裤子,在他腰臀之际,一个火红色的“邕”字在夜色中灼灼发亮。

他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系好裤子,生怕给沈晴晴多看一眼占了便宜。然后从颈中取下一个用黑绳系连着的黑色石头,极不情愿地放到沈晴晴手中,郁闷道:“你以为老子愿意啊!……老子是凌霄剑的护法之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