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卷 今时才知相忆深 第十六章 不想死就好好活着

沈漫琳跑上楼,扶着门框喘匀了气,隐约还能听到父母激烈的争吵声,正犹豫着要不要进去。她现在完全没有能力再去顾及别人的情绪,更没有心情去跟他们解释些什么,思绪乱的仿佛又回到了五年前,只想当作刚刚的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许久,里面的争吵声止,她才推开了虚掩的门。父母看到她红肿的脸颊和下颌,赶紧迎了上去。

“这是怎么了?啊?谁打的?”

沈母捧起她欲躲开的脸,双手微微颤抖着。刚和老伴争执的怒气瞬间化成了心疼。

沈漫琳因为疼痛眉心拧成了一团,抓住母亲的手,泪光闪闪中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来。

“妈,没事。真的。”

这点皮肉疼算什么,真正疼的是心中的千疮百孔,一天又一天的溃烂成灾。

“琳琳啊……”

沈父把沈母拉到了一边,打断了她的话。

“你让孩子明天再说吧。”

沈漫琳感激地对父亲点了点头,低低地说了一句:

“我去睡觉了。”

她低着头强忍住泪水,提着已经残破不堪的婚纱跑进了房间,门“嘭”的一声把急急追上来还想说点什么的父母隔在了房门外,只留下了门外二老一深一浅的叹息。

走进洗手间,看到镜中的自己,经过泪水一遍遍冲刷的妆容业已模糊不堪,而一边还是火辣辣的疼痛。经过五年前一次次撕心裂肺的痛苦,她以为自己已经完全能够承受住任何的打击,不料落到如今凄惨的地步还是成了无以复加的伤,不光是自己,还有别人。

房门外又重新传来了新一轮的争吵。

“我就说吧这个婚礼太仓促了,你倒好老是催着他们,什么不管阿狗阿猫都要嫁了,把好好的孩子搞成这样。”

“顾炎是阿狗阿猫吗?!我怎么知道那个臭小子都是装的啊,让我再见到非扒了他的皮不可……”沈母气的身体也跟着颤抖起来。

“他比阿狗阿猫都不如!”沈父双手交叉在背后,烦躁地在客厅踱起步来,“你说怎么办吧,现在这么一闹,传来传去,估计半个A市都知道这事了,我们家琳琳以后怎么办?”

一个还是继续踱步,一个坐下来叹气。沈母猛地站起来,拉住沈父。

“你别在我面前晃着,我头晕。对了,婚礼上突然出现的人是谁?你认识吗?要不是他事情就不会变成这样……”

“难道等着把婚结了才发现吗?我倒觉得他来得还真及时,否则咱们家琳琳就更受罪了。”

“至少不会让这么多人都知道了。孙家阿姨还真缺德,怎么当了那么多年的媒人,得到的情况都是假的。”

“也不能完全怪别人,都是我们太赶了,精力都放到婚礼上去了,也没去好好调查下。”

“我最担心的还是咱孩子,这几年没少碰到事,性格也没像以前闹了,不知道能不能想得开。”

沈母虽然嘴上和沈父抬杠,但心里还是万分懊恼的,要不是当初自己逼得急,也不会这么快就答应了,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她根本就不喜欢顾炎。看了眼沈漫琳关闭的房门,沈母的泪就不受控地流了下来。

“这孩子完全是为了我们……”

“都怪我……”

沈父安慰着拍了拍她的背。“好了好了,现在最关键的是要解决问题,咱们不能自己先乱了阵脚。要相信孩子,她会解决好的。”

沈母用手抹了抹泪,重新坐回餐桌旁,侧身,试图听清房间里的动静,想确定孩子平安无恙。

“几个孩子都有家有孩子了,就剩下咱家琳琳了,啥条件都不比他们差,怎么就拖到现在,唉,命啊。”

……

为什么她屋子的隔音效果突然变得那么差,父母字字句句如一枚枚的小针钻进她的耳朵里,扎得生疼。歉意,心酸……所有情绪瞬间堵住了呼吸。她浑身像泄了力般漫漫滑落下去,终于蹲在地上,一手撑着浴缸边沿,一手抓着脑袋放声大哭起来,把所有的委屈都化作泪水倾泄,几近窒息,直到声音沙哑,泪水流尽。绝望的凉意渐渐渗出,遍布全身,她死死地咬着嘴唇,脑子一片混乱。

所有的事情都像是一个轮回,转个圈又回到了原点。路只有两条,要么死,要么活。如果选择活着,必然要坚强地走下去。

等梳洗完毕回到房间,**的手机还在剧烈震动着,直到屏幕完全暗下去,她才拿起来,已经有20多个未接电话和30多条短信,有乔昕的,猴子的,还有一些单位同事的,而大部分都是顾炎的,他的短信还在不断进来,无非就是一遍遍的道歉。

何必道歉?在这场婚姻闹剧中,又怎么分得清谁对谁错呢?

她索性关了手机,扔进抽屉,图个清静。至少在今天她还不想去解决这个事情,更不想和谁联系。

婚礼上的钻戒应该在顾炎的手上,他们也没有登记,没有拍照,也好,他们之间什么都没有留下,她可以果断地结束了这场无爱的婚姻。这么想来心里顿时畅快了些。那么,现在这般歇斯底里的痛苦和莫名的心慌到底是因为什么?是顾炎的欺骗?婚礼的取消?安慕遥的破坏?或者仅仅是因为安慕遥一次次突兀的出现?她已经彻底失去了判断力。

安慕遥开着车一路都尾随着她,看到她上楼后,又在她家楼下呆了整整3个小时,把自己笼罩在一片弥漫的烟雾中,心绪才渐渐平和下来。如果真地放下了,不该是每次都剑拔弩张。

今时今日,凭借他的财力人力,若只是单纯地想要查出真相,简直易如反掌。而知道真相后又如何?不是她心甘情愿说出来的,她心理必然留着芥蒂,那么,他们之间也永远都隔着长长的五年。

到底是她伪装得太好,还是她真的没有任何留恋,似乎无论是过程还是结果,都要比他想象得更为复杂。

直到沈漫琳房间的灯暗去,他才掐灭最后一支烟,踩下油门冲进夜色的车流中,急速赶往S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