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第二天跑操的时候,在中刻意站在了队尾最不受关注的角落里,但即便如此,却还是惹了不少人侧目。

“那小子就是新来的?”

“好像是……哪儿能看出来他细皮嫩肉了?!干!你看他那胡子拉碴的鬼样儿!”

在中听了旁人的议论暗自庆幸,他巴不得别人拿他当空气,看不到才最好呢!为了这造型,他可是折腾了一早上,把脸蹭得黑黑的,又把头发鼓捣得乱七八糟,基本上已经是面目全非了,这下总不会被哪个有贼心的盯住了吧!

大鹏在一旁浅笑着摇了摇头,低声道,“在中啊,是金子总是会发光的……”

这应该是句赞美的话对不?怎么听起来这么刺耳呢……

就这样无事地过了半个多月,在中不好事,不张扬,每天还煞费苦心地“打扮”自己,别说有觊觎他“美色”的,就连欺负都懒的下手。

不过,安稳的日子过久了,到底还是有想找茬儿的——

“哎!你就是新来的那个?”

午饭的时候,在中的对面围过来了聒噪的两三个人,在中闻声从菜汤中抬起头来,大声吧唧着嘴里的饭,含糊地回答,“是!”不经意地有些青郁的菜丝混合着口水从口中喷出。

问话的人向后一躲,皱起难看的眉,“妈的!没吃过啊!”说罢粗暴地将在中的餐盘胡弄到了地上,声音之大引得餐厅的人全部看了过来。

在中惶惶然地蹲下拾起餐盘,又向那几个人陪了个笑脸,脚底抹油准备走人。

“我让你走了吗?”身后响起懒散的声音,随即又有不少附和声,“齐哥没让你动你敢动!”“干!反了你了!”

齐岳,在三楼算得上是二当家那样的地位,当年也是朴家的人,曾经救过朴有天的命,所以朴有天对他很信任,狗凭主贵,有了朴有天的庇护,这齐岳自然也混的不错。齐岳是个很跋扈的人,仗着曾对朴有天有恩,更是嚣张万分,经常惹是生非,大家看在朴有天的面子上都不与他计较,但他却恃宠而骄,更加肆无忌惮起来。

在中慢慢转回头,脸上还是一如既往的笑,“齐哥还有什么吩咐么?”

“哼哼……”齐岳冷笑一声,“你不是愿意吃吗?那齐哥就让你吃个够!”

三楼的犯人们纷纷抱臂站起身,脸上挂着幸灾乐祸的笑,闷久了的人都爱看热闹,这种好戏怎能错过?二楼的犯人们虽未起身,但眼神也是时不时掠向这方,就当是难得一见的电视节目看好了。

在中被压坐在了齐岳的对面,齐岳冷冷地用下巴点了点眼前十余个别人吃剩下的餐盘,“把这些舔干净!”

在中瞄了眼那些餐盘,大块大块的菜油,监狱里哪来好油,基本上都是廉价的地沟油,还有的餐盘里有人吐出来的柿子皮,这些东西光是看着就足以令人作呕,怎么可能吃的下去……

在中一直小心翼翼地调整着呼吸,生怕真的当众吐出来,让爱洁成癖的他扮成乞丐样已经要了他半条命了,现在让他吃下去这些东西那跟叫他去死有什么分别?!

“齐哥,咱能不能……”在中恳求地望向齐岳,尽量笑的纯善。

齐岳微眯起双眼,“当然不能,你要是实在吃不下不妨我找人助你一臂之力啊!”齐岳轻描淡写地说着,挥了一下手,立刻有人向在中走过去。

在中蹙眉,恼怒却又不想表露情绪,于是急忙又将眉头舒展开来,装出胆小怕事的模样,“齐、齐哥,求求你放过我吧!齐哥,以后我什么都听你的……”

众人冷笑,两个人按住在中的肩膀,另一个人捏开他的口用馒头恶意地沾了一大块脏油塞进他的嘴里,有那么一刻在中是真的想出手了,但又怕打草惊蛇,暗自忍下。

状况持续了十几分钟,在中终于不可抑制地猛吐起来,众人连忙撒手,齐岳不屑地站起身,“把你吐的那些脏东西清理干净!”说罢甩手走出餐厅。

齐岳走后,三楼的犯人们也都纷纷离开,二楼的人见没什么热闹可看加上餐厅里满是呕吐过后污浊的气味,也离桌而去。

“又是个废物。”远处一双鹰眸始终注视着这边的一举一动,见仍是跟往常同样的结果后顿觉无聊,抛下这么一句话后也随着众人离开。

人群散去后,在中止住了呕吐,半跪在了地面上,心里五味杂陈。

从小到大,自己始终是同龄人中最优秀的那个。17岁一举夺得全国武术冠军,18岁入特警队密训5年,接到的第一个任务便是当卧底入狱,为的就是查出朴家那本秘密的账本何在。

朴家势力范围之大,人脉之广,自然是靠着不少关系打造出来的,虽然部分账被查了出来,但那本最重要的可能涉及众多官员的账本却始终没有浮出水面。这也难怪朴有天那么重的罪却依然无事,想来不希望他死的人应是大有人在,而且极有可能是些位高权重的高官,朴有天心狠手辣,又是孑然一身,若知自己早晚一死难保不会甩出账本,拉众人下水与他陪葬。所以还是尽量保住他的命,等过了两三年,大家渐渐淡忘这个案子,再花点儿钱把他弄出来。

他们虽然想得美,可是局里却不是这么想的,局里下了死命令,必须把账本找出来,彻底击垮朴家,于是也便有了这次的卧底行动。

在中望着眼前的污浊出了会儿神,然后艰难地爬起,不算什么,这些当然都不算什么,比起在特警队所受的苦,这些都实在太小儿科了。

在中想了想对此一无所知的家人,又想到入狱前局长对自己的那句“要做好随时牺牲的准备”,在中挺直了腰板。

要打垮金在中,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