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久很久以前,郭彩镜还是幼时,她的父母被人追杀,带着她远走逃命,然而身中剧毒的他们还是没能逃脱魔掌,父母死亡痛苦的表情历历在目,但是时日一长,心中的悲痛渐渐被冲淡了,直到看到杀亲仇人再次出现在眼前,她胸中的仇怨还是按耐不住。

不过眼前这个仇人过于强大,本来看似高深莫测的五毒教三长老在不知不觉中便着了他的道。谭长老和木长老当场毙命,唯独金石海还剩一口气,气如游丝般地说道:“我们三人对五圣教忠心耿耿,你为何要下杀手?”

“五圣教终归是要覆灭的,有你们三个人在,只会多生麻烦。”穆千辈神情傲然地道,言语中丝毫没有透出计谋得逞后应有的庆幸和得意,似乎这一切根本就在他的掌控中。

“既然你不愿意说,那我也不多问了。”金石海连咳嗽了几声,眼眶中都流出血来,吃力地说道:“不过在我临死前,还有一件事情要告诉你。”

穆千辈微微皱眉,说道:“你还有什么事情想要告诉我?”脚下却不由得向前走了几步。

金石海一言不发,双唇紧闭,似乎口中含了一颗苦胆,突然将手掌在一地上猛地一拍,接着这一拍之力,身子闪电般地弹了起来,“扑”地一声,一大口黑血朝着穆千悲脸上喷去。

穆千悲也没料到他这招来得如此突然,急忙侧身闪避,腰间却卖出一个空挡。金石海认准时间,全力打出一掌,攻的正是对方腰间的致命穴位。

他这一下完全是孤注一掷,尽管此时已经到了极致,最后一丝力气的爆发也足矣给对手致命一击,一双肉掌结结实实地打中了穆千悲的腰腹处,却觉得一阵刺痛钻入手心,惨叫了一声,再一看时,手心被刺了好几个小洞,紫黑色的血从手掌心流了出来。

金石海虽然不长使毒,也看得出自己掌心的毒血正在流遍全身,苦笑道:“还是你技高一筹。”

穆千悲已经不似之前那么泰然自若,沉声道:“好一个垂死一击,若不是我身上穿有荆棘蝉衣,还真会让你得手……”他说话间有些气息不稳,显然金石海刚才的那一击还是让他受了些伤。

金石海打完这一掌,再也没有了力气,绝望地倒在地上,手掌心处的一道黑气沿着手臂而上,一直到心脉处,双眼一白,终于气绝而亡。

这一场生死之斗看得郭彩镜惊心动魄,却是大气都不敢出一口,生怕弄出动静,让这个凶神发现了自己。

然而穆千悲似乎早就知道她的存在,将金石海等三人的尸体全部踢到佛像前,说道:“后面的小丫头,不用再躲了,出来吧。”

郭彩镜心中咯噔一跳,知道被他发现等于是生死一线了,将通灵石紧握手中,她很清楚自己必死无疑,但是在见到赵德孝之前,手中的通灵石绝对不能被旁人夺取,如果迫不得已,只好来个玉石俱焚。

穆千悲认定这么一个小姑娘对自己构不成任何威胁,冷冷

地打量了她一番,将左手伸出,口中只吐出两个字:“拿来。”

郭彩镜手掌紧握,说道:“想夺通灵石,除非先杀了我。”

穆千悲一阵狂笑,在他眼中郭彩镜只是一个到手的猎物,而一个猎物在自己手中还敢叫板,当然是可笑之极。

强弱的悬殊让郭彩镜也感到一丝绝望,心道:“我将伟青哥毒倒,就一定要完成他的意愿,如果通灵石半路被夺去,就算我死了也对不起他。”当下眼观四路,看看能不能趁机脱身。

这样的心思穆千悲当然看在眼里,淡然道:“别打逃跑的注意,只要你走出这个庙宇,下场就和他们一样。”

他说这句话的同时,郭彩镜终于注意到他脚底的地面上有一滩黑水,似乎是鞋底藏着机关,只要脚底巧妙地用力,便能将鞋底携藏的药粉撒入地面的水中,而且让周围的人察觉不到,不禁问道:“是死风散?”

“小丫头还算有点见识,但你又知道老夫是如何将这死风散变为剧毒之物的吗?”

郭彩镜摇了摇头,她早就知道这种“死风散”是再普通不过的迷魂药,用量再多也不可能置人于死地,但是穆千悲偏偏就是用这区区死风散就把五圣教三大高手全部放倒。

穆千悲冷淡地笑了一下,如同说教一般:“死风散乃纯阳之物,丙丁之性,与雨水中的泥土和甘露混杂在一起,就会变得剧毒无比,如果是平常之时,空中无水汽,它便发挥不了毒效,但是现在,凡是中了死风散的人,一旦身上淋上一丁点而雨水,立马会毒发身亡。”

郭彩镜恍然大悟,怪不得适才金石海等三人在庙宇中安然无恙,一走到庙宇的门口,外面的雨水随风吹入,落在了他们身上,很快的变化秉性,成为了夺人性命的毒物,而自己身上显然也中了死风散,如果被庙宇外的雨水淋到,下场和他们无异。

冷峻的眼神挂在穆千悲僵硬的脸上显得更加肃穆,继续说道:“所以,你别想逃走,老老实实地将通灵石交出来,兴许老夫还能让你死得安稳点,若是顽固不化,我会让你生不如死。”

此时寺庙中只剩下三人,那官员不会武功,早就远远地避到了角落里,而这个庙宇并不宽敞,没有太多游走躲闪的余地,也就是说必须击败眼前对手才能得到喘息机会,而穆千辈这等鬼魅般下毒手法,如何对付得了?

看着穆千悲步步逼近,郭彩镜只得向后退去,腰中却被一个硬物顶了一下,转头一看,原来自己在后退之时撞到佛像前的香台上,心想:“就算不能把通灵石当着赵德孝的面毁掉,也不能让它落入这人手中。”当下扬起石头便往香台的角落砸去。

她和穆千悲两人之间隔了约莫三丈远,穆千悲要想抢身过去夺石那是绝对做不到,而郭彩镜在扬起手臂之时,只觉得背后似乎被人点穴了一般,双手变得松软无力,摔出去的力道也减轻了八成,通灵石虽然磕在了台脚上,却完好无损,弹落在一

边。

郭彩镜暗叫不妙,想过去拾起,一只大脚却踩在了石头上,只见穆千悲弯腰将通灵石捡了起来,拿在手中,脸上露出了轻蔑的微笑,说道:“黄毛小丫头还跟我斗?太嫩了。”

眼看着对手占尽优势,郭彩镜心中却不慌张,她探动了一下筋骨,发现丝竹空和汇泉两处奇疼无比,这两处穴位乃是手少阳三焦经脉和足少阳三焦经脉的交汇处,一旦被封死,那么全身则乏困无力,也不知道穆千悲使得什么手段,在神不知鬼不觉只见让自己中毒,封住了两处穴位。但是不管怎么说,想要解开这两处穴位并非难事,当下装出一副痛苦之色,捂住胸口。

穆千悲见了她这个样子也是一愣,心道:“我用的是黑蜈傟点中她丝竹空和汇泉两穴,怎么她胸口会疼?”

其实郭彩镜这下完全是装出来的,为得是声东击西,伸手捂住胸口的同时,手指在衣服中将药瓶的瓶盖拨开,从瓶中拨出一颗丹药,趁着低身之时服下。这一串动作掩饰得极为自然,穆千悲尽没有半点怀疑。他看见郭彩镜气色变得一如常态,微微吃了一惊。

虽然郭彩镜身上之毒已解,局势仍旧大为被动。通灵石在自己手中之时尚且不能自保,此时通灵石已经到了穆千悲手上,想要将它夺过来自然是千难万难了。

穆千悲也无心跟她多费手脚,说道:“我会将通灵石交道应天,你就好好在庙宇中带着,若是什么时候雨停了,你便能够出去了。”说完,拿着通灵石朝庙宇外走去。

凡是下毒之人,总是会先给自己服下解药,穆千悲已经解去了身上死风散的毒,自然不怕庙宇外的雨滴,而郭彩镜在他即将跨出门口时,淡淡地笑了一声。

这一声笑得很轻,穆千悲却很是敏锐地听到了,转身问她道:“小丫头,你笑什么?”

郭彩镜眸目稀疏,一副冷艳的神色又挂在了脸上,手中拿着一炷香,香头的火已经熄灭,却不知道灭了多久。她气定神闲地望着穆千悲,却一言不发。

她这般摸样让穆千悲心中发麻,跨出的脚又收了回来,心中顾及:“这小丫头看似胸有成竹,难不成刚才她也让我中了毒?”他本来是个善于施毒之人,招数狡猾阴险,但越是这样,自己心中的顾虑也越多,可谓心怀鬼胎,草木皆兵。

郭彩镜就是抓住了他这个弱点,眼看着他即将走出庙宇,自己无法追赶,情急之下想出一个不是办法的办法,让穆千悲心存顾虑,不敢离去。她脸上虽然强装镇定,心里却翻来覆去。

穆千悲不是傻人,细细回想了一下她刚才的一举一动,完全没有可疑之处,但就是她脸上的神情似乎在告诉他:“你已经身中剧毒,走到雨下就要毙命。”哪怕只有一成可能,穆千悲也不敢冒此风险,毕竟自己已经胜券在握,完全没必要跟这么个小姑娘同归于尽。

外面的雨依旧在下,“沙沙”雨声不断摩挲着两人的耳朵。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