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语一落,郭彩镜的倩影消失在夜色中,在她转身一刻,杨伟青清楚地看到了她洒落的泪光,心中痛呼:“不要,不要。”但是不论如何呼喊,身上仍然使不上半点力气。

他从未感到如此无奈,甚至有些后悔了,后悔答应和郭彩镜成亲,如果不是这样,郭彩镜就没机会夺走通灵石,就没有机会替自己去送死。

但是事情已经发生了,千般万般的后悔也无济于事。杨伟青怎么想也想不通,郭彩镜善长用毒,却从来没有对他施展过,而这一次,也是唯一的一次,突然得让他没办法提防,他责备自己无能,想抽自己几个耳光,可是连这点力气也没用。

郭彩镜出门之后,牵过了杨伟青之前的那匹马,骑上了马背。此时天还未亮,客栈的掌柜还在熟睡之中,对发生的一切毫不知晓。

马蹄行如疾风,“的啦的啦”的马蹄声下,郭彩镜并没有回到兴州,而是直接赶往应天,因为到了应天便离开了五圣教的贤聚之地,不会受到阻扰,只要在应天找到赵德孝,便能将通灵石当着他面摔毁。

石毁人亡,她在途中没有休息,连续行了两天两夜,离应天已经不到百里路,身下的坐骑显然受不了这等奔波,“扑哧”一声倒在地上,动弹了几下就咽气了。郭彩镜想不到这畜生这么不济,微觉懊丧,转而步行前去。

此处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想不通堂堂京城周围,为何会有这么一个凄凉之地。老天似乎也有意折磨人,霎时间乌云密布,寒风狂走,若是春日夏日遇上老天爷这般脸色倒也不足为奇,可此时初冬时节,暴风骤雨说来就来,显然有些出乎常理了。

树林无法藏身,郭彩镜疾跑了一小段路,见前面有一小庙,躲了进去,虽然应天近在眼前,但要顶着倾盆大雨继续前行,恐怕还未坚持到应天就要倒在半路上。

藏身之处找得及时,身上还未湿透。郭彩镜进了小庙才发现,这是一间废弃的庙宇,供的是地藏菩萨,只不过佛像已经破旧不堪,厚厚的灰尘铺在佛像前方的香台上,几只熄灭了的香火歪歪斜斜地掉落在地,庙宇的一角的瓦片还却了几块,稀稀落落的雨滴流了进了庙中,一滩水在墙角处蔓延开来。

“为何此时候突然下起雨来了。”郭彩镜心中觉得奇怪,却没去多想,站在庙宇的门口,呆呆地望着外面的雨滴。

这时,迷重的水汽中出现了两个人影,虽然只隔了十丈来远,但是仍然模糊不清,完全认不出人的相貌,只听“哗哗”的雨声中一个人的声音传来:“当真古怪,这时候还会有如此大雨?”

另外一人道:“前面有个小庙,我们去躲避一会吧。”接着一阵踏水声响起,显然两个人往这边来了。

两个人的声音都十分耳生,显然只是路过避雨的,但是郭彩镜身怀通灵石,不想触旁生枝,侧身隐藏在佛像的背后,微微探讨头一看,只见两个男子走入庙宇内,其中一个男子大约四十来岁,身着官服,身上被淋得透湿,另外一个男子看不出什么年纪,身上衣服的式样很是奇特,长袍加身,衣角皱褶之处挂着各种珠宝坠饰,却显不出半点了而华贵之气,脸庞微胖,下巴却尖翘无比,天

庭饱满,两条长长的眉毛一直搭到眼角,这样的面貌显然不是平常之辈,更加难以置信的是外面明明是倾盆大雨,这人的衣服却没被打湿半点,连头发也是干的,和一旁那落汤鸡似地官员浑然不符。

郭彩镜一见到这男子心中就微微一抖:“怎么这人如此面熟,我见过他吗?”思索了半天也记不起来,想必是时间过得太久了,只不过这人的面貌实在太过奇特,以至于记忆犹新。

那男子一动不动望着庙宇外的雨滴,沉声说道:“庞大人,我叫你来此,就是要让你做个见证,以表本教之衷心。”

那庞大人哈哈一笑,虽然身为官员,脸上的神色却很是恭敬,低声道:“穆教主言重了,贵教与古大人共事多年,岂有不相信之理?只不过那三个老家伙武功高强,若不早点除去,只怕到时候是个麻烦。”

那男子道:“庞大人只管放心就是了,要除去那三个老家伙还不是易如反掌,一会你来看看我的手段。”

“穆教主的手段我还会不相信吗,若要说天下施毒能人,除了穆教主之外,还有谁胆敢自称第一啊?”庞大人继续恭维道。

见两人不入正题,郭彩镜也没再细听,只知道两人要在庙中设下一个圈套,除掉三个人。心中暗道不妙,若是两方在庙宇中有了什么冲突,岂不是要牵扯自己?还是找个机会脱身为好。

但是庙宇没有后门,前面又是两人站在门口,想要脱身谈何容易,郭彩镜想了一会,觉得还是静观其表,毕竟不知道这两路人到底是什么来头,若只是一个江湖小教派争斗,倒也不必放在眼里。

过了一盏茶时间,另外一路人也到了,只听三脚步从远而近,已经踏入庙中,郭彩镜躲在佛像之后,不想去看三人的模样,直到其中有一个开口说话,才让她大吃一惊。

“教主出关回归,本当是我们三人在此恭候,居然让教主在此等候多时,我们等情何以堪?”

这声音不是别人,正是五圣教长老金石海,郭彩镜暗地里大惊:“怎么会在这里遇上这大魔头。”偷偷地从佛像后探出头来,只见进入庙中的三人都是五六十岁上下的年纪,分别是金石海,谭长老,木长老。

眼下的情形让郭彩镜完全不知所以然,她也曾听说过,五圣教的教主名叫穆千悲,长久云游在外,极少露面,想不到居然就是眼前这个相貌古怪的男子,既然同是五圣教中人,为何他口口生生说要除去三大长老?

金石海等三人自然不知道自己已经处在危境之中,仍然不紧不慢地道:“这几年来教中大小事务我们都已经打点得体,教主只管放心便是了,却不知道教主此次回归中土,为的是什么要事?”

“有一件重要事情,本座非说不可,那就是下个月的先皇祭典。”穆千悲眸目微闭,似乎很是乏困,但是言语中却铿锵有力。

金石海眉头一紧,沉声道:“这件事情我们都已经知道了,只需在祭典上将先皇遗言公布于众,再配合赵大人夺取玄武门便可稳住局面。只不过眼下还有一事未办妥,那通灵石还在一个毛头小子手中,若要将其夺来,还得费一番手脚。”

穆千悲衣袖一摆,说道:“离

先皇祭典还有二十日之久,倒也不急,我今日把你们叫来此地,就是要料理一件事情,本座身在教外时间已久,恐怕人心已散,尾大不掉,唯恐祭典当天操持不住,坏了大事,所以打算在此地先行了结。”

金石海等三人听不出他话语中的意思,郭彩镜却很明白他要对三人下毒手了,心想:“五圣教三长老个个深不可测,那官样之人显然不会什么武功,难道这个穆教主能够以一人之力制服三人?”

若是强用武艺,恐怕天下还没有人能够斗得过五圣教三大长老联手,看来这穆千悲是想用毒偷袭。但是郭彩镜从医多年,深知用毒之道,所谓下毒,无非是用食和用气,此处没有食膳,前者显然是不可能的,若是用气的话,三大长老功力深厚,嗅觉明锐,要想将三人同时毒倒,即便是顶尖的使毒高手也无法做到。

佛像前的四个人每一个都是登峰造极的高手,看似平静,却是暗藏杀机。

郭彩镜仔细注释着穆千悲的一举一动,但凡下毒,哪怕是绝世高手也会有细微的动作,要不就是在衣袖中拨开机关,要不就是从口中用暗筒喷出。但是穆千悲却丝毫没有动作,郭彩镜不禁怀疑:“难道他不打算动手了?”

四个人谈吐了一阵,穆千辈双手露在衣袖之外,似乎没有什么小动作,脸上也颇为自然,淡淡道:“三位长老为教中事务不少操劳,也该歇息一会了,就到此为止吧。”

金石海面露奇怪,愕然道:“教主约我们到底此地汇面,难道没有什么要事吩咐吗?”

“没有事了,你们走吧。”穆千悲脸上显出一丝怪笑。

这样的神情让金石海等三人觉得全身发麻,也没多想,说道:“那我们便告辞了。”转身向庙宇外走去,此时的雨已经小了很多,三人在门口略微停顿,跨脚出去。

然而他们前脚刚过门槛,谭长老口中突然发出一声惨叫,“扑通”摔到在地上,金石海和木长老吃了一惊,走上前去看,只见他七孔流血,手脚抽搐不断,惶恐地问道:“这怎么回事?”却发现自己的声音也变得怪异沙哑,胸口中一股血腥之气冲将上来,从眼睛和鼻子中冲出,脚下一软,跌倒在门口。

这样突然的一幕将郭彩镜震住了,金石海三人毫无防备倒还罢了,而她在佛像后一直注视着穆千辈一举一动,根本没看见他有什么可疑动作,怎么在神不知鬼不觉之间就让三人身中剧毒,而另外三人也在庙宇中,却安然无恙。

之前一言不发的庞大人很是佩服地向穆千悲鞠躬,说道:“穆教主手段果然深不可测。”

穆千悲脸上却没有被恭维之后的得意,闲庭信步般地走到金石海面前,冷冷地道:“金长老,你这代教主的位子也座得够久了,也该物归原主了。”

郭彩镜看不到金石海的神情,想必他也是惊恐愤怒,而穆千辈那冷淡的口气也让她整个人呆愣当地。

她想起了她小时候的一幕:父亲和母亲中毒倒在地上,自己也已经奄奄一息,而一个男子就站在前面,脸上就这样轻松冷淡的笑容。

“原来他就是杀死我父母的仇人。”一阵暗怒在她心中燃烧起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