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在平时,这样的荒谬言论必然会使洪峰暴怒不止,但此时危难当头,也无暇去顾及。再说了,眼前这等诡异情形除了用这样看似荒谬的解释,也别无他法。

对面马群行进的速度很快,眨眼之间已经离军营不到十丈距离。马蹄落地产生的共振把整个大地都带得摇晃起来,不少胆小的士兵在这样的威慑下连长枪的都握不住了,其中就包括白二。

洪峰额头上的青筋暴起,等到马群来到前方五丈距离时大吼道:“放箭!”

顿时间乱箭齐发,雨点般打在马群中,但是作用甚微。反倒是前排十余只中箭的马匹疼痛之下跑得更快了,风一般的冲向了军队正前方。

来不及施展第二轮箭阵,洪峰直接下令:“砌盾!”弓箭手后撤,甲兵靠前,将手中的圆盾重重相叠,形成一道盾墙。这是一种的常见的防守阵型,意在通过固若金汤的防守将敌人的第一波攻势化解,稳住阵脚再进行强力反击。

但是这样的防守在庞大数量的马群冲击一下形同虚设。只听“嗙!”的一声,阵前的甲兵被马群冲得七零八落,盾牌洒了一地。这场面就如同洪流将大坝冲垮一样。

就这样,洪峰的布防被彻底打破,马群涌入营地,肆无忌惮的扬蹄踩踏,士兵纷纷躲闪,营地里顿时一片混乱。

洪峰并没有因此乱了阵脚,他想起了江湖草莽常用的一种障眼法,这种奇术可以让人消失不见,实体却依然存在。他认定这些马匹的背上还是骑了人的,只不过用了障眼法隐身了而已。当下从身旁的侍卫手中拿过一把弓箭,将弩拉满,全力向马背上射去。

那支箭“嗖”的从马背上方飞射而过,显然马背上没有实体,障眼法的猜测也破灭了。

洪峰这下彻底慌了,他率兵打仗十余年,经历过各种生生死死。但是现在面临着这样幽灵般的对手,他感到未曾有过的乏力和无奈,半呆着站在原地。而这时他身后一匹马力道十足的向他冲了过来。

“将军留神!”身旁的副官眼疾手快,拦身上去,手起刀落,硬生生将整个马头砍了下来。那马身子扭了一会,软绵绵地倒在地上。

但时可怕的事情又发生了,那无头马在刚倒地不久便如同复活了一般的又站了起来,扬起前蹄猛踹了出去。副官哪里反应得过来?被蹬出一丈多远,五脏六腑俱裂。

“妈的,这畜生难道是不死之身吗?”洪峰口中大骂,拿出一支长枪猛刺出去。长枪贯穿了马身子,将它牢牢地钉在地上。那无头马的身子不停的扭动,虽然挣扎不起来,但也不死去。

这样一边倒的战斗持续了约一个时辰。洪峰的六百人军队只剩下不到三百人。而这些马群就如同死神附体一般,任何攻击都无法将它们消灭。不少士兵彻底丧失斗志,四处逃窜。但是马群依然穷追不舍,只要有人不小心摔倒在地,就扬蹄将他踩踏而死。

白二似乎比较幸运,他从战斗一开始就躲进了两块

巨大岩石的缝里,耳朵里听到外面鬼哭狼嚎般的惨叫,吓得浑身发抖。但是即便是这样,他心中仍然挂念着一个人,那就是杨伟青。

他和杨伟青是同乡,两人虽然小时候不经常一起玩耍,但是被抓来充军之后却成为彼此身边最要好的朋友。此时他不知道杨伟青是生是死,担心之下,不由得将头探出岩缝,想看看杨伟青的下落。

外面的战况比他想象得更加惨烈,遍地都是被踏死的士兵的尸体。虽然他粗略的看了一下这些尸体中似乎没有杨伟青,但他也觉得杨伟青凶多吉少了。

要不要出去看看阿青的情况?他心中萌生出这样的想法。但是外面如此可怕的情况让他这个胆小之人只能望而却步。只是稍作犹豫,又将头缩回了岩缝,心中默念:“阿青啊,不能怪我,就算我出去了,也帮不了你啊。”

不知道是看到了岩缝中冒出的头,还是嗅到了人的气味。一匹马来到了白二躲藏的岩石前面,扬起马蹄狠踏岩面。因为隔壁荒漠的岩石长期受到风化的影响,石质十分松软,在马蹄的狂踏之下,碎石不断被蹬落,岩缝变得越来越浅。

白二惶恐至极却不知道如何是好,他手中的长枪早就被他丢弃了,根本无力反抗,一旦失去了藏身之处,毫无疑问会成为这匹恶马的蹄下亡魂。

眼看着马蹄即将触及到白二,突然一把大刀横地里劈了过来,将那马的两只前蹄一并砍掉了,那马虽然不死,却因此失去了平衡,倒在地上起不了身。

白二不知道是谁救了他,赶紧从岩石缝里钻了出来,只见一个满脸英气的少年拿着刀站在前面,却不是杨伟青是谁。

“太好了,阿青你还活着。”白二喜出望外喊道。

杨伟青找了白二,也是欢喜万分,但是当下的局面容不得他们有半点放松,又是一匹马朝两人冲了过来,杨伟青依样画瓢的还是一刀横劈过去。那马双腿齐断,倒在地上不断扭动。

白二吓得差点没尿出来,颤声道:“阿青,我们还是先逃命吧,留在这里必死无疑啊!”

杨伟青向远处望了一眼,摇了摇头,用坚毅的目光望着白二说道:“绝对不能跑!”因为他心里十分清楚,就算是成功的逃了出去,在这荒凉广阔的戈壁,脱离了军队仍然是死路一条。

白二从他的眼神中读出了他意思,从地上拾起一柄长戟,咬紧牙道:“妈的,拼了!”跟随着杨伟青杀回人群之中,不砍马头,只砍马蹄,顷刻间又将几匹马斩到在地。而其他士兵也运用了这样的方法,尽管这些幽灵一般的马确实有着不死之身,但是马蹄被斩,丧失了行动能力,只能躺在地上无谓的挣扎。

形式似乎有所扭转,但是混战之中幸存下来的士兵已经不过两百余人,剩下的人也几乎筋疲力尽。洪峰知道这样下去绝对不是办法,当即下令:“把油泼到马群上,用火攻!”

他可能没有想到,这绝对是他此生做出的最大的错误决定。只见上千匹马的身

上燃起了熊熊烈火,但是身体在烈火之中依然活蹦乱跳,简直就是从地狱出生的梦魇兽一般。

局面再度失去控制,身上着火的马群在军营里横冲直撞,很多帐篷都被点燃,浓烟直冲上天,把人熏得眼泪直流。有的士兵因为睁不开眼睛,或被马群踩死,或被烈火活活烧死。

洪峰望着眼前惨烈的场面,他已经没有后悔的余地了,他现在唯一可选择的余地就是撤入恶鬼谷。

要知道,戈壁滩上地势平坦,所以在马群的践踏之下根本没有藏躲之处,如果是进入谷内,狭窄的地形就能很好的限制马群的冲击,但是问题在于一旦进入恶鬼谷,可能会有更加可怕的危险正在等着他们。

洪峰还在犹豫不决,他自己也没想到堂堂一个久经沙场的老将也会像个娘们一样优柔寡断。看着六百多人队伍就要全军覆没,狠下心来,大声下令道:“撤入峡谷!”

早就丧失斗志的士兵们听到将军的号令立即向峡谷撤退,有的人为了跑得快些干脆把手中的盾牌和武器都给扔了,但即便是这样也比不上马匹四条腿的速度,一转眼又有三十余人被马群踩踏致死。

撤得早的人比较幸运,他们安全的进入了峡谷,几个爆破兵将火药安放在峡谷的入口的两侧引爆,只听见几声巨响,巨大的石块被轰落下来,将峡谷的入口完全封死,有数十匹马还想冲进峡谷,被落下巨石深深地埋在了下面。

就这样,一场恶战终于结束。震耳欲聋的声音消失了,营地里燃烧的火焰也渐渐熄灭了,夜晚的戈壁滩又恢复了平静,只剩下被堵住的峡谷入口和几千匹浑身被烧焦却依旧站立的马,以及几百号士兵的尸体。

虽然逃过了一劫,但是峡谷的入口已经被堵死了,想要返回比登天还难。洪峰清点了一下人数,只剩下一百三十人,他苦笑了几声,瘫坐在地上,比打了败仗还要沮丧。

“将军,现在难过也是无济于事,先想想该怎么样穿过峡谷吧。”杨伟青上前安慰道。他和白二在刚才的战斗中侥幸生存了下来,经历了生死关头,胆子变得异常的大,见将军神情低落,竟然敢上去安慰。

洪峰也没有发火,他抬头看了看眼前这个一脸稚气的少年,搞不懂这个毛头小子的内心怎么比自己这个五十岁的老将还要强大。长叹了一口气,只是点了点头。

但是要穿过峡谷谈何容易?毕竟曾经有不下十支队伍想要在夜间穿越峡谷,却无一人能成功脱险,凭什么这心智疲惫的一百三十人能够创造奇迹?

如果等到天亮再穿过峡谷也是行不通的,峡谷中空气稀薄,很多士兵在进入峡谷时已经感觉呼吸困难,如果再等到天亮早就被闷死了。

刻不容缓,在稍作休息之后,洪峰终于下令道:“全军前行!”

他发现自己声音已经开始沙哑了,这是内心的恐惧所致。因为他根本无法预料,前方会有多么可怕的危险等待着他们。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