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心痛金宝

小胖子看啼渊把不知哪里受伤的公子抱回来,眼中的星星藏也藏不下,殷勤地关上门,守在门口,免得闲人打扰。

蓝鸢看着矮矮胖胖的身体灵活晃出去,像是家里的胖猫,犹自笑了。

“你笑什么”啼渊莫名。

“你不觉得那女婢误会了么?”

“误会什么”啼渊坐在床畔,发丝垂下,星眼剑眉,薄唇挺鼻,眼中的疑惑增添稚气,却不减俊气。

“当然是”蓝鸢的手瞬间僵住。

她变换手势“没什么”

“到底误会什么?”啼渊不依不饶,

“太子与欧阳统领的龙阳癖好”蓝鸢的手势太过跳跃,

啼渊并未看懂,他轻咳一声“哦,这样啊,到真没什么,你先休息一会儿,我吩咐晚饭”,说完疾步走出去。

——╮(╯▽╰)╭,这都没什么,太子殿下什么时候这般大度。

破门而入,

“伏,这是什么意思”啼渊循着蓝鸢的手势做了一遍,脸上纠结,“你竟从未教我是何意”

欧阳伏听到巨响,放下兵书,已经习惯了,他平淡地看着红衣太子,却见他做出手势,嘴角抽搐“你确定蓝先生这样、这样、这样做的”

“嗯,分毫未差”啼渊重做一遍,“什么意思?”

“意思是,你与我有短袖之癖”欧阳伏仿佛在咀嚼‘断袖之癖’四字。

啼渊喉头翻动,“这帮嚼舌根的丫头。”

欧阳伏却显得坦然,“恐怕不只是丫头,军中已经盛传”

“为什么会有这样荒谬的谣言?”

“全仰仗太子几日几夜与我纠缠在一起”欧阳伏说得缠绵,站起来,白袍垂落,“太子殿下可否要给在下一个交代,在下可是彻夜难以合眼,着实纠结得紧”

“呵!”啼渊生生被好友的暧昧吓得退后一步。

“嗯?可否给我一万个理由?”

啼渊咬咬牙“《马踏飞燕》”

“这还差不多,对太子的始乱终弃我就不再计较了”欧阳伏说得玩笑,可是眼中升腾着熊熊的喜悦,《马踏飞燕》自己可是觊觎很久了,手指禁不住颤抖。

房中,

蓝鸢拿出香囊里的琉璃灯,昏暗灯光下,底叶幽绿,荷瓣妖冶,红绿交衬,把它放在掌心,一阵暖意侵入身体,爱不释手,惊喜地抚摸每一个纹路,手指尖触及灯底,竟是错落凹陷,翻过灯盏,只见底部嵌有一行字,“今生今世谁解前缘”,怪不得叫缘灯,这是你的咒语么。

听到门声,蓝鸢慌张藏起灯盏,抬眼看仿佛被谁挫败的太子殿下,一身煞气,道:“刚刚,”

蓝鸢歪头,

——刚刚?

“刚刚那是个误会,我跟伏不是短袖”啼渊自己说出口,高贵气质瞬间跌至平地。说完为了掩藏自己困窘就是转移话题,他捉急的问“你的背是不是受伤了,我那儿有金疮药”

蓝鸢右手轻捶背脊,疼得呲牙,

“来我房间,我给你上点药”

“不不不,你把药给我就行,我自己可以”

啼渊冷脸,总是这样拒绝自己的好意,“你确定自己可以”

“嗯嗯,”蓝鸢一边点头,一边反手摸到肚脐,

“那你自己来吧”啼渊强压震惊。

白河镇番记。

“木先生,你也在啊,我哥呢?”

金宝从河边捉鱼回来,裤腿挽到膝盖,右手提溜鱼筐,里面活蹦乱跳着几条小鱼。头发湿漉漉地,滴答滴答落在地上,男孩抬袖子抹去,上衫沾上几缕水草,他似乎没有看到,“出去了,快回来了吧”男孩随口说道,确信的语气,为什么不信?两年来他从未失信。

但是小孩子脾气上来了:“哼,明明说中午要给我做红烧鱼的,还不回来。”兀自说着,把筐里的鱼儿们投放水塘,在塘边,仔细数着鱼儿总共多少条,今天捉了多少条。

男孩是不在乎的,因为男孩不知道他等候的人正在奔向国都;因为男孩不知道他信任的人不知何时回归;因为男孩不知道那依靠的人已经默默离开,甚至对他缄口。

木牧把还冒热气的鱼端上桌,

“哇,原来早就做好了”男孩欢呼。

木牧也笑了,只是眼中已经黯淡,

“金宝,先坐下吃吧。”

“啊?不等我哥么?”

“嗯,不等了”

金宝坐下,左右环顾,以往这个时候,野猫们都守在门框了,唯恐掉队分不到食物,可是今天野猫都去哪儿玩了。他嘀咕:“奇怪,饭桶们怎么还不回来”

“嗯?饭桶?”

“哦,我哥养了一群野猫,天天来蹭吃的,很准时,可今天居然迟到了。”

木牧把筷子轻轻放在桌上,慢慢抬头看男孩,淡淡开口:“金宝,她走了。”

“我知道啊,快回来了吧”

“一段时间不会回来的”木牧终于说出口,他看着男孩的笑容逐渐消失,身体仿似被定格,眼睛愣愣看着自己。

“什么”男孩木木地说,他又问一遍“什么意思?”

“金宝,你哥有重要的事情要做,他忘记跟你说清楚,他会”

“忘记,忘记,忘记”男孩的眼光已经失去焦点,朦胧看着半空,滚落泪珠,某人曾在纸上写道:“男子汉不能哭出声”所以他很久前就不会嚎啕,他这般听话,为什么还要把自己抛弃。

“不是,他不是忘记”木牧对男孩的泪水束手,心口疼痛。他着急辩护,“只是情势紧急,来不及跟你告别。”

“来不及跟我告别,那为什么来得及跟先生告别呢?”金宝笑容萧条,“他瞒了我,他抛弃我,怎么会,他明明承诺过的,承诺无数次,以至于我深信不疑”

“金宝,她不久就会回来的,我照顾你,他托我照顾好你,你哥很疼你,”

男孩任由木牧把他揽在怀里,凄凉地说:“意思是先生也瞒了我么?你一早就知道”

木牧愣住,男孩一点点用力推开他,“你们都在瞒着我。为什么?”

“金宝,蓝鸢有重要的事,不能带你一块去,才不得已隐瞒,你能原谅么?”

“原谅,我有什么资格原谅,我本来就只是一个孤儿,是蓝鸢先生发善心收留我,我一直知道,我本来就不属于这里,有什么资格原谅”

金宝视线落到沾满水草的衣衫,再也没有人温柔地为他摘掉这些水草,再也没有人拍着他的头,递来一张纸“脱掉湿衣服,换上床头的那套”,再也没有人,接过他手里的鱼筐,对上他骄傲的眉眼,朝他竖拇指。

“金宝,他会回来的,他很疼你,你一向知道不是么?他把你当做亲弟弟”

“木先生,可是他走了,他什么也没跟我说就离开了。哥,哥,”

原来男孩哭泣的不是他不辞而别,而是他离开自己,孩子的心单纯又易碎,此刻自己该怎么安抚男孩破碎的心灵。

“好孩子,他不久会回来的,这段时间我照顾你。”

金宝哭泣得浑身抽搐,紧紧抱着木牧的腰身,抱着最后的依靠。

木牧眼中弥漫水汽,也许蓝鸢此次不该这样决绝的,但若是自己呢,也会选择隐瞒吧,怎么能带男孩去危机四伏的战场。

可是,女子就可以么?

金宝哭着睡着了,秋风四起,猫儿们并未回来,也许很久不会回来了。桌上的红烧鱼尚温热,却察觉不到温暖。如怀里的男孩,失去了安全感,徒抱紧自己。

金宝醒来,天色已晚,这里不是自己的床,短暂性迷茫,待清醒,顿顿心痛。烛光下,木先生正在读书,见他醒了,轻轻开口“饿了么,”

金宝点头,

“你等一会儿,我去热热”

“嗯”

木牧提盏灯笼走出去,金宝打量这个房间,顶天立地的书架,摆着一些闲暇传记小说,应该是睡前看的,窗边的桌案上是几盆花,夜晚花苞们已经睡了,耷拉脑袋,可能因为太冷了,它们看起来睡得不踏实。

木牧端一碗红烧鱼和一个馒头,“快吃吧,你中午直接睡了,肚子肯定空空的难受”

金宝夹一块鱼肉,熟悉的味道,熟悉地辣眼睛,“先生,能告诉我,我哥去哪儿了么”

“具体我也不清楚,你好好的等他回来,否则他就要责怪我了”

“嗯”

清晨,

金宝被敲门声吵醒,如同往常,他拖踏着鞋子,开门,朦胧地看来人,然后大喊:“哥,是王婶”

正欲回去睡觉,猛地站定,自己又忘记了,他走了,而自己住在木先生家里。

“王婶,你怎么来了?”

“木先生,你知道蓝先生去哪儿了,昨天过午去找他没在,听人说你把金宝也带走了,是出什么事了?”王婶焦急。

“哦,劳王婶挂念了,蓝先生去别处办点事情,暂时回不来,托我这一段时间照顾金宝,”

“哦,这样啊,那我先走了”王婶脸上挂着失望,今天找谁唠嗑啊、

“嗯,有事再来”

倏而,门又被敲响,

“王婶,这么快就有事了?”木牧维持着温润。

“木先生,有一事不知当讲不当讲”

“要不,你进来说?”

“也好,那就叨扰木先生了”

王婶翩翩走进来,解闷的人找到了。

就这样,木牧听了王婶一上午的牢骚,最后,温和的神情块挂不住了,悔不当初啊,为什么放她进来了。难道蓝鸢一直就在受此等荼毒,却一直平静如初么?对蓝鸢的佩服也更上一层楼。

“木先生,真是打扰了”王婶说了这么久,嗓子居然也未有一丝沙哑。

“哪里,哪里不打扰。”木牧见她终于要走了,也尽最后的礼仪。

“哦,这样就好,我还以为您嫌我啰嗦呢”王婶笑得满足。

——你还挺有自知之明。

王婶走后,金宝皱眉看他:

“怎么了”木牧问。

“除了我哥,还没见过有人能忍受王婶的口舌,今天又见一个,感到惊讶”

“呵呵”木牧苦笑,“金宝,商量个事情”

“嗯”

“明天能别给王婶开门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