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董家夜谈
王淑媛见佳禾与老厂长站在门口，便开心道：“老厂长，佳禾，你们来了，快请进来坐。”
婷婷这段时间在南滨市第一人民医院实习，得知佳禾今天要来，下班后就来帮着择菜、洗菜。见到佳禾与老厂长，婷婷很是欣喜，便倒水泡茶，热情招呼着。
王淑媛端来水果和点心，笑道：“老厂长你难得过来，请随意一些，千万不要客气。佳禾回到家里，更无需见外，帮王姨招待好老厂长。”
随后又上下打量着佳禾，柔声道：“佳禾，三个多月没见面，看似瘦了些，不过精神挺好，人成熟了许多，也更加沉稳了。”
佳禾开起了玩笑：“这么长时间没有品尝到王姨的美味佳肴，自然就会瘦些，不过在工厂工作很舒心，精神自然就挺好。”
老厂长接着说道：“工厂的伙食差，生活条件很艰苦，佳禾又非常敬业，经常加班到深夜，我劝都劝不住，真是没办法。”
王淑媛听了有些急，忙道：“佳禾，工作是重要，但身体更为重要，没有好的身体，怎么干好工作，成就事业？你别仗着年轻经常熬夜，这样很伤身体。老厂长，佳禾孤身在外，我们也照顾不到他，麻烦你多关照些，他以后要是再熬夜，你就扣他的工资和奖金。”
老厂长笑道：“董航妈妈，你放心，我会尽力的。佳禾，我是说过对你要又挤又榨，但针对的是你的智慧，而不是身体，今后要是再熬夜，你自己看着办。”
佳禾讪讪地道：“照办，一定遵照王姨的意见办。”
王淑媛、老厂长和婷婷听了都笑了起来。
老厂长又说道：“佳禾来工厂后，在他的努力之下，经营状况大为改善，成绩有目共睹。前段时间，县委陈书记就来工厂要人，只是见工厂目前还离不开佳禾才作罢。不过陈书记提了两点，一是建议佳禾担任区长助理，二是在明年实习期满后务必把佳禾还给他。董航妈妈，婷婷，你们没想到吧，县委书记居然跟工厂抢起人才来了。”
王淑媛看了佳禾一眼，颇有深意地说道：“还是应了那句话，是金子总要发光的。老厂长，不要说县委书记要跟你们抢人才，其他的领导也眼红着呢。”
老厂长自是知晓王淑媛的言外之意，不过也没说什么，只是心中感叹人才难得。
婷婷在旁笑道：“佳禾，你快成为我们这班兄弟姐妹们的楷模了。我和董航就不消说了，越峰、海平他们对你都很佩服，几近崇拜。还有玉清的父亲，一个当地的能人和强人，对你也是推崇备至，赞赏有加。”
面对这纷至沓来的赞扬，佳禾没有头脑发热，便诚恳说道：“佳禾只是做了一些应该做的事。大学四年，学到专业知识是收获之一，最大的收获便是董叔和王姨的教诲，让我明白应该怎样为人处事、思考问题和建立人生目标。参加工作后，又遇到老厂长这样的好领导，没有您的推荐和支持，佳禾纵是有些薄才，也是无用武之地。”
此时，董鹏飞和梅向华一同到来，佳禾与老厂长忙起身问好。
董鹏飞见佳禾还是以职务称呼他和梅向华，便笑道：“佳禾，家里可没有主任和所长，你还是称呼我们叔叔，否则显得生分。老厂长，你年长些，就以鹏飞和向华相称。”
佳禾点头说道：“好的，董叔，梅叔。”
老厂长则笑着说道：“我年长几岁，但不能倚老卖老，立正稍息还是要的。如果二位不介意，我就称呼你们董工和梅工吧。”
董鹏飞和梅向华都是高级工程师，况且让老厂长直呼其名也勉为其难，都说这样称呼很好。
王淑媛和婷婷进厨房准备饭菜，董鹏飞递烟给老厂长和梅向华，话题就围绕新产品开发展开：“老厂长，佳禾，你们很有眼光。我省人多耕地少，农业生产是以家庭为单位的小规模经营，加之田间道路窄，烂泥田居多，梯田也不少，适合小型履带式收割机的作业，新产品具有良好的市场前景。”
老厂长感叹道：“能与如此优秀的新产品结缘，关键在于董工和梅工的大力支持，否则单凭工厂之力，是断然开发不出如此独具匠心的新产品。回工厂后，我们立即向有关领导汇报，希望取得当地政府的支持，尽力做好项目的前期准备工作，千方百计把生产许可证办下来。”
董鹏飞点头道：“项目成功与否，取得生产许可证是前提，工厂要严格按照机械工业厅、农业厅的要求做好前期准备工作。虽然前期投入大，但考虑到新产品的市场前景和带来的经济效益和社会效益，眼光要放远一些。在申办过程中遇到困难，要及时向我们反映，在不违反原则的前提下，尽力协调解决。”
梅向华接着说道：“只要我们的工作到家、措施到位，申办两证就会水到渠成。要高度重视新产品的后续批量生产，关键是要严把质量关。刘总在制造样机时，对外购和自行加工的零部件是优中选优，要求近乎苛刻。等通过新产品鉴定后，所里会把供应商名单和零部件的加工工艺无偿提供给工厂，如此可免却对供应商的甄选和对加工工艺的摸索，少走些弯路，保证产品质量长期稳定。”
老厂长与佳禾对此表示感谢。
董鹏飞接过佳禾递来的香烟，随后说道：“向华考虑得很周到，我们应该高标准严要求地对待每一个零部件，并精心组织生产，生产出用户放心满意的产品。作为机械产品，必须经久耐用，故障率低。农民兄弟花费不少财力购置工厂的产品，目的在于减轻劳动强度，还指望带来一定的经济收益，而不是成为他们的负担。老厂长是多年的‘老机械’了，相信在你的把关之下，产品的质量能够保持稳定并逐步提高。佳禾的小型水泵销售方案无疑是成功的，取得了很好的效果，但小型收割机有所不同，你在市场开发方面有何打算？”
佳禾恭敬道：“董叔，梅叔，从接触到新产品的那一刻起，我就在思考如何开发市场。受制于工厂的现状和市场因素，我们对小型水泵采取了稳扎稳打、逐步开发的营销策略，实施灵活自主的门市部销售方案，通过营销手段抢占了其它品牌的市场份额。”
“小型收割机是专利产品，填补了市场同类产品的空白，在专利有效期内几乎不存在同类产品的竞争。关键其功能性和实用性非常突出，一经推入市场，会引起广泛的关注，甚至会引起轰动。因此我们不再局限于单一的销售模式，可考虑多种模式共存，货款回笼为重要考核指标。”
“其次小型收割机的市场容量大，市场的局限性很小。我省拥有耕地近6000万亩，按照每300亩配备一台小型收割机计算，市场理论容量是20万台。再加上我国南方其它省份，存有几十亿甚至上百亿的市场规模。因此我们不愁没有市场，应该精心经营和维护市场，配合门市部和经销商做好宣传和服务工作，保障广大客户的切身利益。”
“最后考虑到联合收割机的特殊性，有关部门出台了相关文件和规定，其操作和维修分别要经过相应的培训和具有相关的资质。因此我们应该加强同各地农机管理部门的沟通和协作，及时提供相应的培训资料和用于维修的零部件。要向广大用户算好经济账，引导他们合理使用和维护产品，尽快回收投资成本。”
“工厂上下要树立一切围绕市场转的理念，合理安排生产要素，同时做好营销人员管理、广告宣传、运输装卸、售后服务等日常工作。小型收割机的市场开发是一项系统复杂的工作，单凭我个人之力势必存在遗漏，需要大家群策群力，如此才能周到完善。”
董鹏飞听后微笑道：“佳禾在短时间内就有如此清晰的思路，而且都说到了点子上，委实难能可贵。”
梅向华递了一圈烟，随后赞许道：“佳禾，你董叔平时很少表扬人，对你可赞赏有加。以前对你的人品和才华就有所耳闻，今天我是眼见为实了。赞美的话梅叔就不多说了，按你的思路好好干，边实施边完善。”
老厂长跟着说道：“听了佳禾的想法，我更加有信心了。想不到老头子退休之后，还有幸与佳禾一起干一番事业，真是旧瓶装新酒、老树开新花。”
王淑媛已经准备好饭菜，便走出厨房笑着说道：“老厂长，你与佳禾配合默契，相得益彰，堪称黄金组合。”
佳禾口中谦虚着，起身为大家续了茶水。
董航到家时天色已暗，得知佳禾今天要来省城，便特意请假提前下班，饶是如此，到家时已近六点半。
董航为人处事是一如既往的低调，他也知父母的为人，要想有所成就，得靠自身努力。由于工作认真仔细，专业知识扎实，思路清晰分析能力强，加之文章写得好和一手漂亮的书法，故支行和分理处领导对他甚是欣赏。
董航热情同梅向华、老厂长招呼着，并与佳禾来了个熊抱。
王淑媛见董航已到家，便和婷婷端上酒菜，招呼大家入席。席间，大家对王淑媛的手艺赞不绝口。
饭后，董鹏飞递了一圈香烟，随后说道：“我省的经济格局是东强西弱，西部落后的原因关键在于工业基础薄弱，企业的研发投入也相对不足。大家要尽力把这次合作打造成科企合作的成功典范，并以此为契机提高西部相关企业的科企合作意识，增加研发投入，增强企业活力，从而带动西部地区的经济发展。只要西部地区的经济状况得到改善，那我省的经济一盘棋就激活了。”
梅向华接着说道：“要真正把科研成果转化为生产力，除了企业和科研单位的自身努力外，省里应该出台相应的政策和提供交流平台，如针对我省西部地区可以出台一些科技扶持政策。没有政策的引导，恐怕有相当一部分企业还不具备科企合作的意识。”
老厂长笑道：“没有佳禾的提醒，我就想不到走科企合作这步棋。当时听他讲科企合作、借鸡生蛋、借脑引智，感觉很新鲜，同时也深受启发。”
董航看了佳禾一眼，笑道：“佳禾可以说是一个‘异类’，有一大把好点子，在学校是这样，参加工作后更是如鱼得水了。”
董鹏飞跟着说道：“我省多数企业科企合作的意识不强，光靠一个或者几个成功案例的示范作用也远远不够，必须出台相应的政策加以引导。有了政策的引导，我们的企业家可以打消顾虑，增强科企合作的意识，增加研发投入，以此推动产、科、学一体化，促进技、工、贸相结合。省里出台的政策也不仅仅是对口的科技扶持，也不局限于科企合作，会上升到更高的战略高度，只是目前时机尚不成熟。要想改变西部地区的落后面貌，必须综合多方面的因素，多头并举抓重点。”
佳禾点头道：“刚才董叔指出我省西部地区经济落后的原因主要是工业基础薄弱，我也深有同感。西部地区一个县、区的年工业总产值，还不如东部地区一个经济发展较快的乡镇。要改变西部地区的落后面貌，关键还是要振兴工业。十天前县委陈书记来工厂检查工作时透露，要申请成立梅园经济开发区，我想这是改变我省西部地区落后面貌的重要举措吧。”
董鹏赞许道：“佳禾能把成立梅园经济开发区同改变西部地区的落后面貌联系在一起，眼光颇为独到。梅园经济开发区将是我省西部地区第一家经济开发区，成立的原因一方面是缘于吕水县的工业基础过于薄弱，更为重要的是要发挥开发区的枢纽和辐射作用，通过外引内联发展当地经济和对外贸易，积累相关的经验并形成示范效应，为改变西部地区的落后面貌做出应有贡献。”
大家分别就经济开发区的基础建设、招商引资、管理服务、人才培训和环境保护等方面的问题进行了探讨。经济开发区尚属新生事物，也将是今后经济建设工作的重点，董鹏飞和梅向华勉励佳禾与董航多了解这方面的情况，增加相关知识，以便开阔眼界，与时俱进。
几人都热衷于经济领域的探索和交流，均有一定的理论基础和实践经验，在这轻松愉快的环境中言谈甚欢。佳禾与董航被眼前的氛围所感染，不时阐述各自的看法，这种沟通和交流让他们受益匪浅。
时间已近九点，梅向华与老厂长、佳禾便起身告辞，董鹏飞夫妇送至门口，董航也送婷婷回家。
与梅向华、董航和婷婷道别后，佳禾与老厂长回到招待所，两人继续商讨工厂接下来的工作安排。
老厂长为人正直，做事严谨，生产管理经验极其丰富。在他的严格把关之下，工厂产品的销量虽直线上升，但返修率依旧很低。佳禾对老厂长是一贯尊重，也非常钦佩他的人品和管理能力。
老厂长对佳禾越来越欣赏，他很少回家，但只要回到家中，便在家人面前频繁说起佳禾，且从不吝啬赞美之辞。
老厂长有一儿一女，女儿在吉城区政府机关上班，女婿是吉城区分管农业的副区长。儿子魏鸿宇今年三十五岁，是恢复高考后的第一批大学生，毕业于江南工业大学机电一体化专业，是吉和市大华机械总厂的副总工程师兼技术科长。儿媳在吉和市工商局上班。
魏鸿宇不仅是工厂的技术骨干，而且对车间布局设计颇有研究。这几年大华厂的车间改造和新车间的布局设计都由他主持，且布局合理有效，广受好评，在吉和市机械行业颇有名气。
老厂长在梅向华面前对车间布局设计信心满满，其底气便源于此。
魏鸿宇见父亲多次谈及佳禾，且赞不绝口，心中也甚期待，很想早日一见。
第二天早上，佳禾与老厂长去机械工业厅和农业厅了解办理生产许可证和推广许可证的情况。由于梅向华事先打了电话，事情进展得很顺利，有关人员热情接待，详细地解答了相关的问题，并提供了详尽的资料。
办完事后，佳禾请老厂长先回招待所，随后便去母校看望了祝老师、李老师和玉清。
祝老师和李老师一直对佳禾甚为欣赏。今年的毕业分配不尽人意，她们觉得对佳禾不公平，替他惋惜，但见佳禾的精神状态很好，尤其之前还与董航合作在省报发表了一篇颇具影响力的文章，两位老师都甚为欣喜，纷纷给与肯定和鼓励。
玉清见到佳禾，虽然只是说了短短的几句话，但她心里深感欣慰。佳禾来省城不忘来看望，对玉清来说已经足够，她不求她的付出有回报，只是佳禾已经走进她的心里，挥之不去，忘却更难。
佳禾觉得来到母校，去看玉清是人之常情，不看反而不近人情。他不想玉清陷得太深，更不想对她造成伤害。
佳禾与玉清告别后，便与老厂长、司机一起简单用了中餐，随后返回吉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