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解铃还需系铃人的那个铃!

煤灰最想知道的,就是这个答案了。

煤灰那个秽气缠身的样子,显然看不到表情……如果能看到的话,不知道是个什么样的阴晴不定。

“当时,我不过是因为怕你孤单,才将你给带走的,没想到因为得到了你,名声大振,”倪会长半闭了眼睛,慢条斯理的说道:“年少成名,春风得意,但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很多人为了你,盯上了我。”

“你可以告诉我……”

“我只以为,我能保护你。”倪会长喃喃的说道:“那一次带着你进入到了那个屋子……是被屋主给骗了——他知道我不会放弃你,所以动了阴谋诡计。”

我记得很清楚,在“仙”的记忆之中,关押了“仙”的那个人说过“他蠢”,如果那个“蠢”说的不是“仙”,难道还是少年倪会长不成?

“屋主说,请我去一个地方看一些邪祟,但是你是至纯至净的东西,当然不能触碰邪祟,所以他才特地给我留下了一间静室让我安顿你,可惜,我不知道,那是一个圈套,只为了分开你我,我也跟你一样,被关在了另一个房间之中……我不是没去接你,而是我根本没办法去接你。”

“仙”的身体,微微的颤动了一下。

“我从中逃出来,第一件事情就是四处去寻找你,”倪会长继续说道:“可惜的很,我没能找到。”

“仙”面对着倪会长,还是发出了恐怖阴森的声音:“我不相信……我不相信……”

“看来你到了人间,学会的事情不少,”倪会长叹了口气:“也学会‘怀疑’了?”

想也知道,这种恨,不是三言两语就能化解的。

倪会长站了起来,从随身携带的小包里面,拿出了两个东西来。

是两把小刀子。

我想起来了……正是当初在山谷下面,倪会长跟“仙”初次相遇的时候,玩儿“丢小刀”游戏时候,用的那两柄小刀子。

那两柄小刀子虽然显然是年头悠久的样子,但还是寒光四射,锋锐无比。

这么多年了,倪会长……还一直贴身保存……

“我不想把这两个东西给弄丢,所以一直留在身边,”倪会长的手指摩挲着小刀的边缘,喃喃的说道:“我只想着,在找到你的时候,能继续跟你在玩一次当年的游戏……我能弥补的不多,但是能见到你,总觉得重逢不算晚。”

说着,倪会长将其中一柄小刀子交到了“仙”面前,毫不畏惧仙周身缠绕着的黑气:“在你报仇之前,再跟我玩儿一次吧!”

“仙”本来像是一个随风聚散的煤灰团子,可是现在那一抹黑凝聚住了,让他看上去,似乎有了实体一样。

倪会长叹口气:“你想怎么报复也好,我能如愿以偿‘接’到你,此生无憾。”

“仙”终于被倪会长最后一句话触动了:“你……终于来接我了……”

他伸出了黑色的手,接住了那柄小刀子。

但就在他接住了小刀子的一瞬,小刀子猛然亮了起来,接着,仙忽然像是被什么力量,吸入到了那个小刀子里面,那一瞬的光亮暗淡了之后,落在地上的,是一个纸人。

纸人……分明是个胖乎乎小孩儿的模样。

“这老头儿挺厉害么。”白洗还是那个似笑非笑的表情:“三言两语,将那个涉世未深的‘仙’骗的团团转,现在,那个‘仙’成了他的污秽了,生人钥的下落,自然也就落在他手里了。”

“仙”果然被他骗了一次又一次,不由得让人心里一阵发疼。

其实恨是怎么来的……应该也是因为放不下吧。

“到底是个污秽。”西施的声音从海棠树后面不屑的响了起来:“怎么能知道人心?什么陪伴……真是不自量力。”

他们,一直没把其他的灵体当成人。

“他其实已经很努力了,”倪会长对着那个纸片喃喃的说道:“可惜人的情绪许多是天生的,一个‘仙’,紧赶慢赶的学,总也学不会,比如这个……‘舍弃’,当年将他带走,本来就是为了能得到价值更高的东西,鱼和熊掌不能兼得,自然要取价值更高的。”

好一个舍弃……倪会长果然是骗人的,他一开始就打算奇货可居,让“仙”给自己带来了名望,之后,又转了手获取更高的利益。

他一步一步的往上爬,照着倪丹的话来说,也是尽心竭力,想要维持住了倪家。

为了自己的野心,舍弃的不仅仅是这段情义吧?也许他连自己的人性都舍弃了。

他还不如“仙”身上的人性多。

我一双眼睛紧紧的盯住了那个纸片,生人钥……

倪会长弯下了腰,要捡起了那个纸片来,正在这个时候,纸片被微风掀起来了一角,下面正压着那个白乎乎的东西……生人钥的最后一片!

我的心提了起来,果然……

忽然耳朵旁边掠过了一阵凌厉的风,白洗从窗口对着倪会长冲了过去,我一愣,怎么,他要将生人钥给抢过来?

倪会长却处变不惊,只微微扬起了下巴,是个早有准备的样子,抬起手来,一张黄符带着风雷之势,对着白洗就冲了过去。

我的手死死的抓住了窗框,白洗这是干什么!倪会长已经对他设下过了一个圈套,他知道倪会长是个有多危险,有多老谋深算的存在!

但是白洗根本不怕,微微侧了身子,像是暴雨前的燕子一样轻捷的闪避了过去,而树丛中的西施不知道从哪里伸出来了一根红线,也冲着白洗就卷。

白洗的身形凌厉,轻轻松松的就躲避了过去,我忽然明白了,这下子倪会长想着一举三得,找到生人钥,得到“仙‘,顺带再捕获了白洗!

这个样子,根本就是有备而来……他知道,我想要生人钥,而白洗为了我的意愿,一定会全力以赴。

“白洗……”

正在这个时候,夏恒那颀长的身影却不知道从哪里倏然出现了,在倪会长和西施被牵制的时候,他一把拿起了地上的纸片和生人钥,冲着我就过来了,伸出了骨节分明的手:“把手给我,咱们走!”

我一下子愣了,咱们……走?

他又是我再熟悉不过的那个样子了。

他拧了英挺眉头,一把抓住了我的手:“还愣着干什么,等他们追么?你怎么这么蠢!”

“夏恒……”西施的声音忽然尖锐的从后面传了过来:“你之前不是这么说的!”

“就跟你爸骗那个‘仙’一样,我也是骗你的。”夏恒薄唇一勾,愉悦的声音响了起来:“现在你可以直接告诉齐兰,你们爱怎么办怎么办,我什么也不怕!”

西施是个什么表情,在海棠树的暗影之中,我看不清楚,但一定异彩纷呈。

“夏恒……”连一直波澜不惊的倪会长声音也带了一丝震怒:“你居然敢出尔反尔,你忘了你大表姐说了什么吗……”

“是你们自己一厢情愿,我只不过是就坡下驴……”他得意的说道:“每个人都可能会骗人,但也可能被人骗,你好像,阴沟里翻船了。”

说着,他迈开长腿,拖着我就往门外去。

被夏恒一扯,我不由自主跌跌撞撞的跟着他就往外走,忽然这个时候,脑后传来了傅谨时凉凉的声音:“姜茶,你真的要跟他走么?”

“我会尽快把苏晗和龙神尺找到的!”我转了头对上傅谨时的眼睛:“如果我……”

我忽然发现,我想也没想,就已经做出了决定。

夏恒没容我把我说完,只是一把捏住了我的下巴将我的头给转回来,恶狠狠的说道:“跟他能有什么好说的,这次因为太阳的缘故,情况特殊,以后每次陪在你身边的,只能是我!”

现在……最后一片生人钥已经找到了,我对夏恒来说的利用价值已经完全消失,为什么……他要继续带走我?

“我说你们,现在还有心情惦记夏恒?”白洗的声音悠然的响了起来:“未免也太不把我这个大污秽放在了眼里……”

傅谨时的声音却沉沉带着危险:“夏恒,你已经报复的够多了,现在把姜茶还给我!”

而夏恒没答话,忽然又把自己手里那张小孩人模样的纸片拿了出来,一手死死的抓着我,低下头,用牙齿将那个纸片扯成了两半,一口吹到了脑后。

跟着夜风,那两张纸片像是蹁跹的蝴蝶,高高的越过了我的头顶。

“嗙……”一瞬时,身后忽然就传来了一个特别剧烈的声音,像是有什么东西给炸开了。

“我要杀了他……”煤灰那个可怕极了的声音响了起来:“我现在就要杀了他……”

“仙”被重新放出来,这下子热闹了!

我很想去看看热闹,可是夏恒还是拉着我,只一股劲儿的往前走,傅谨时大概也被这一团大乱绊住了,并没能追过来。

冲过了那一大条的土路,我只觉得心脏都快要吐出来了,实在跑不动的时候,弯下膝盖就要坐在地上,夏恒却伸出手,将我给架住了:“看你笨的,这才跑了几步!”

“这跟笨不笨有什么关系!”我气喘吁吁的瞪着夏恒:“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跟白洗,肯定是说好了什么,只骗我一个人很好玩儿吗!”

“我可没打算骗你。”夏恒理直气壮的说道:“只不过是因为你太蠢,什么都看不出来罢了……还有傅谨时,”

夏恒扬起了眉头瞪着我:“不许你叫他什么哥哥,你能叫哥哥的,除了苏晗,只能是我!”

我忽然想起来,在火车上的时候,他大言不惭的说道:“她只不过是喜欢跟我叫哥哥而已。”

叫你个大头鬼!

“你不说,我怎么知道?”我气的恨不得咬夏恒一口:“你当我是天桥下面算命的?你不是跟西施成了合法夫妻么,跟你叫哥哥,是不是还得跟她叫嫂子?”

“我说……”夏恒的桃花大眼眯起来:“你该不会,是吃醋了吧?”

我一瞪眼,顿时有一种心事被拆穿的慌张:“谁吃醋了!”

夏恒薄唇勾起来:“我喜欢,你吃醋。”

“你别自以为是了……”我梗着脖子死鸭子嘴硬:“难道你以为你是饺子,谁能为了你吃醋……”

“那你就是我的饺子,我会为你吃醋。”

我还没反应过来,夏恒低下头就吻了下去,唇齿细细密密的缠绵,让人脑子一阵发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