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节 卖命
我显然低估了自己遇到的麻烦。
张姐晕倒了。
我不敢乱动，立即拨打了120；花花、露露姐闻讯赶来，惊慌失措，大呼小叫；酒楼也叫来了自身的护理人员开始急救；整个就餐区乱成一团。
很快，120急救人员抬着担架冲进来了。
“你看见她晕倒的？”急救人员问我。
我点头：“她是我同事。”
“晕倒之前有没有出现什么症状？”他又问。
我想了想，摇头。
其实，我看到了；
但是，一定不会有人相信；
――镜子里，水龙头下，分明有四只手在搓洗。
第二天，我打电话问花花，张姐好点没有。
花花说，好多了，很清醒，没什么大碍。
我想问张姐点什么，犹豫片刻还是放弃。
看得出来，她在为如烟的死自责，我不忍心加重她的心理负担。另外我相信，黄浩浩若是想害她，她早没命了；黄浩浩要找的人是我！
我还在思考，张姐的电话反倒打来了。
“小杨吗？我在病房外给你打的电话。”她声音很轻，“我问你个问题，你一定要老实回答。”
“有什么事儿，你尽管说。”我越发觉得张姐神秘。
“上周四晚上，你有没有在公司看到什么？”张姐问。
她知道我加班？嗨，这个问门卫就知道了，我真傻。迟疑片刻，我反问：“你怀疑我看到了什么？”
“黄浩浩！”她肯定地说。
“你这样肯定？”我必须套她的话。
“那天是黄浩浩的头七，他多半会回来。”张姐声音有点飘忽，“如烟头七那天，黄浩浩就曾经在公司见过她。”
“张姐，吓死我了。”黄浩浩神色慌张地跑进来，关上门。
我很纳闷，黄浩浩一向高贵得体，难得看到他这副表情。
“公司里有鬼。”他放低声音告诉我，“我刚才出洗手间，看到女厕所闪进去一个熟悉的身影。”
“谁？”我问他，心中已然猜出几分。
“莫如烟。”黄浩浩肯定地说，“我保证，刚才看到的是她那身白底红花的旗袍。”
“您是不是眼花了？”我镇定地问。
“你难道没见到过？”黄浩浩一脸不相信，“她可是你们财务部的。。。。。。人。”
我摇头，除了跳楼当晚，我确实再没见过她。
黄浩浩脸色很难看，嘀嘀咕咕走了。
“那段时间黄浩浩精神一直很恍惚，过了一个来月就。。。。。。”她没有说完，突然岔开话题，“你知不知道如烟为什么要跳楼？”
我心一紧：“我怎么会知道？”
“我也不知道。”张姐的回答让人很失望，“我猜跟那晚上陪酒的事情有关系，但是老崔他们都把关系撇得很清，连公安机关都没问出什么。”
说了等于没说，我开始恨她吊人胃口的语气。
幸好她话锋一转：“不过，我猜有人知道。”
“谁？”
“她男朋友，”张姐补充道，“我虽然没见过，但我听她跟男友聊天，称呼对方阿力。”
阿力？这个昵称好熟悉。对了，李奕星也这样称呼他老婆，阿历。不过刘丽历是女人，仅仅是同音的称呼罢了，我想。
“公安机关没找她男友调查？”我连忙问。
“根本找不到，”张姐叹息，“除了我，没有人知道她有男友。她死后，公安机关在她近期的通话记录中没有找到任何有价值的东西。”
“会不会是她男友下的手？”这年头痴男怨女为情杀人的不在少数，昨天刚从电视上看到一条。
“谁知道呢。”张姐无奈地表示，“她那个男友，好像根本没存在过一样。”
说了半天，还是等于白说。
“你想离开公司？”张姐的话题转得太快，以至于让我怀疑她是不是还没清醒。
“我还在考虑。”我回答。
“你以为离开公司就能安然无恙？”张姐哧道。
“我还在考虑。”我依然回答。
“黄浩浩后来也准备离开，但是启程的头天晚上就跳楼自杀了。”张姐故意说得轻描淡写，“你应该考虑清楚。”
这是提醒、警告，还是恐吓？
我虽然心里有所预感，但是很讨厌她那种口气。
我万没想到，林总会亲自来找我。
良木缘，很烂的咖啡；不过周边的咖啡比良木缘更烂。
第一次单独跟公司的大BOSS在一起，谈的却是如此诡异的话题。
“张红梅已经给你说了不少吧。”林总问。
我就知道张姐是她委派来与我交涉的，这两个老奸巨猾的女人在搞什么把戏。
“我想知道你为什么挽留我？”我尽量用平静的口吻说。
“我想知道你为什么要离开？”林总看样子比我还冷静。
“我见过莫如烟，还见过黄浩浩，不止一次。”我实言相告，希望她能投桃报李。
“你认为公司有古怪？”林总很满意我的坦诚。
“你难道不这样认为？”我不喜欢她明知故问。
“公司有没有古怪，我不好说，”林总端起咖啡说，“莫如烟确实有古怪，她死后，我们循着她以往提供的地址联系她的家人，结果根本就没有这个人。”
“她提供的是假地址？”我问。
“也不是，”林总凝望着窗外，略带不安地说，“那里确实有过一个莫如烟，不过上个世纪三四十年代就死了。”
我张大了嘴，莫如烟难道从来就不是人？
“她到圈圈公司已经好多年，”林总收回目光，“恰恰这个时候又死了，还连带着死掉一个黄浩浩。”
又，死，了！我佩服她用词巧妙。
“总部很重视，要求我们尽快给答复，要不然就停止这边的业务。”林总虽然说得头头是道，我还是听出了破绽，死一个莫如烟，管她是人是鬼，就算加上黄浩浩也犯不着撤销分公司，其中必定还有隐情。
“我想，你能够让公司走出困境。”林总颇为自信地说。
“你真是抬举我了。”我笑道。
“有件事，我说了，你别生气。”她略带着歉意，“黄浩浩头七那个晚上，你的一举一动我通过监控录像都看见了。”
我想起来了，财务部办公室是安装了监控设备的。靠，敢情这老奸巨猾的女人，拿我当小白鼠呢。
“你这是什么意思？”我不好当面发火。
“你别误会了，当时我下了通知不准加班。”她连忙解释，“我并不知道你在里面，我只是想看看当晚有没有什么异常。
我心头很不舒服：“我是看到了黄浩浩，不过我不认为自己能帮助你，我反倒认为因为你这个公司，我现在惹上了大麻烦。”
“你先别急。这种事，我知道非常人可以理解，所以也必须采用非常的办法。”林总说着从包里掏出一样东西：一张黄纸，上面朱砂批着几个字“双瞳现，鬼神清”。
“事情发生后，我托人找了一位很通神的师傅。”林总叹口气，接着说，“谁知他听我把事情说完，二话没说便让我离开。我一再求告，他才给了这两句指引。”
双瞳？我记得有部电影就叫这名儿，那个眼睛里有两个瞳孔的婆娘好像是邪教组织的首领。
“开始我以为双瞳就是要两个瞳孔，”林总指着黄纸，“后来我联系起红梅见到如烟的事情，恍然大悟，双瞳应该泛指中?文首发的可以看见鬼怪的人。”
难怪圈圈公司到处发布招聘信息，原来是在找双瞳之人。
“你的意思是，我就是第一句的‘双瞳’？”对她的话，我半信半疑，“张姐也见过莫如烟，你怎么不说她是‘双瞳’？”
“莫如烟找红梅，是为了退还那一万块钱。”林总步步紧逼，“他们之前可都跟你毫不相干，他们找你为了什么？”
我无言以对，似乎她说的有理。
“为什么不试试呢，或许你真是‘双瞳’。”这女人得寸进尺。
“我为什么要拿性命去试？”我还以颜色，“这又不是我的公司。”
“你有没有听过落水鬼的故事？”林总盯_着我，“溺水而死的人，鬼魂通常都在水中；等有人下水游泳，他们就挑选合适的拉下去溺死，这样才可以投胎做人。据说只要被他们挑中的，躲得过初一，躲不了十五。”
“黄浩浩是在找替死鬼？”我脱口而出。
“我也是瞎猜。不过要想摆脱，只有把落水鬼除掉。”林总在笑，却让人感觉很冷，“我知道他已经找上你了。你留在公司，或许还有机会；你若是想走，只怕连机会都没有了。帮公司，其实就是帮你自己。”
我掂量着这句话的分量，确实不能儿戏。
“何况，我还为你准备了重奖。”她拿出一张支票，递到我跟前
――四十万！我肯定没有一次挣到过这么多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