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未晞遥望着朝阳,道:“这洪水算是退下去了。”

“三日之内必退。”宁风答道。

白未晞沉思片刻:“那便再等一日罢。”

宁风昨夜与林冶直捣圣月教老巢,各派首领皆抓了来,称:“一群无见草冦。”

想来这圣月教,也只有教主稍稍能耐。

碰巧抓人的时候,流月教主不在教内。

今日方才是林冶与流月赌注的第一日。

说起二人,宁风只是模模糊糊地交待道:“不简单。”

当初调换官粮的奸细已被抓住,上有老下有小,拿妻子孩子一威胁就说出真相。

有牵绊的人就有弱点,流月定然是以他的家人相逼。

“可有什么物证?”白未晞问道。

宁风忍不住笑了,“如果我是他,偷到官粮一定会先毁了粮袋。”

那日宁风去的时候,发现仓库里的官粮还剩下不少,粮袋上还印有官府字样。

白未晞知道后也有些震惊,疑惑道:“圣月教是如何搞出这么大动静的?”

宁风稍微思索,“昨夜前去试探,圣月教高手不乏,仓库丰足,又懂得笼络民心,”说着如恍然大悟一般,“圣月教内女子似乎都入青楼楚馆,公子应知,那是最易打听消息之处。”

另外还有赌场,船业,医药。

“还真有点小聪明。”白未晞似笑非笑,“林冶走后,教内损失了极大的力量,教主才会亲自易容前来吧?”

圣月教笼络各行各业,并非是教中兄弟人才,而是派人施以各行老板好处,身体不好的派林冶治病,好酒色的送几个美人过去,资金周转不开的就大大方方借出去。

更离谱的是,他们还会常常派人出来把小孩子们召集在一起宣扬圣月教,哪个最虔诚给的糖就最多。

听到这里,宋澈刚吃下一个绿豆酥,此时笑不得,憋到一脸内伤。

卫岚懂事的递给她一杯热茶。

缓过来后,宋澈笑道:“教育要从娃娃抓起,青少年是祖国的花朵,社会的未来,得孩子得天下。”

林冶嫌恶地继续道:“流月给各位商、官送去的美人,大多都是人精,林州知府有一名小妾便是圣月教内女子。”

难怪消息暴露,从官粮什么时候来到林冶何日住进来,流月都了解得清清楚楚。

“你在他脸上划一刀是什么缘故?”宋澈突然想起那道极具虐待色彩的伤疤。

林冶瘪嘴道:“他要将我作为脔童送给哪个大人。”

宋澈无一言以复。

白未晞那边随时盯着水势的下降,突然,他想到了什么,立即封锁了江面周围。

抬头望,天才微微放晴,看不出天气。

“既然大水将退,何不利用此机会弄些天机?”白未晞道。

宋澈恍然大悟:“若是在退水之前以天子的名义做场祈祷法事,必定能使百姓施信朝廷。”

林冶只手撑着下巴,眉眼弯弯,对白未晞道:“当真是南疆绝艳公子,这样,把抓回来那些废物一起带上。”

等不到明天,趁着洪水还未大幅度退去,先做法事安抚民心。

说做即做。

白未晞请了一个神棍,姑且叫他张神棍。

张神棍每日吃吃喝喝,坑蒙拐骗,卖香灰卖符水,罡步十步有八步走错,平日里神神叨叨,脱了道袍吃喝嫖赌样样在行。

当白未晞蓝袍玉冠出现在他面前时,他几乎以为是自己作孽太多天上派人来收他了。

站在他身后的人走上前来,在他面前摆放两堆物品。

左边是银子,数目不小。

右边是白纸黑字,张神棍幼时的卖身契,这几年的赌嫖记录,连姑娘是哪位都记得清清楚楚。

该有二文钱一大摞符纸,张神棍在上面写写画画,卖二十文一张。

几乎是本能的,张神棍眉开眼笑的跪在左边。

白未晞交给他一块玉,称是当朝天子之物,令他以玉做法,祈祷洪水退去,云开日出。

张神棍信鬼神,更爱财。钱放在那里,说做就做。

一大堆犯罪记录在那里,要传出去他没得活不是?

宋澈看了两眼,张神棍穿上道袍,还真有点神棍派头。

百姓听说天子做法,纷纷过来看,宁风带人维持秩序,防止圣月教剩下的人来偷袭。

依照官级,白未晞作为皇子坐在中间,左边是知府大人,右边也是宋澈、卫岚和林冶。

张神棍先是神神叨叨地乱舞一气,手里拿着把桃木剑。

祭台上,一块透亮的白玉微微泛着光泽。

张神棍肃容,模样实在正经:“此乃当朝天

子之物,愿求上天保佑我林州大水退去风调雨顺!”

接着叽里呱啦说了一通。

宋澈小时候有人来卖符说她财运不畅,近期必有灾祸。宋澈不信,结果当晚她就听到屋内有动静,吓得死去活来,嘴里喃喃地念叨:嘛咪嘛咪轰!

然后她累了就睡着了,一觉到天亮。

张神棍命童子捉来鸡鸭各一只,两只畜生活蹦乱跳,宋澈预感不详。

果然,鸡鸭到处乱跳,这场面,张神棍根本控制不住。

做势将桃木剑一挥,鸡鸭突然同时倒在地上再无生气。

宋澈注意到刚刚白未晞扔了一颗石子过去。

她崇拜地看着白未晞,眼里写满教教我的教教我吧。

白未晞眼里有些无奈的笑意,接着将目光放在法事上,担心再出什么事。

接下来倒也顺利,法事做完开仓济粮,这还不算完。

宁风押上那日抓捕到的人,知府大人走下高台,大声道:“各位乡亲,本府自从上任以来,疏于治理,这是本府的失误。”

台下民众不知何故,纷纷套着场面话。

知府接着道:“本府今日亏得朝廷前来的七皇子和当朝文科状元郎宋公子,才能掌握圣月教图谋不轨的证据!”

台下一片哗然。

宋澈心想,感情白未晞打算将祭祀变作庭审。

惊堂木未带,知府一时招架不住百姓的喧哗。

衣带翻飞,他起身,青丝飞扬间,三分凛然七分恣意。

百姓们瞧见这人非同寻常,纷纷停下议论仰首观看。

白未晞清了清嗓子,朗声道:“各位乡亲,请行个方便让知府大人将功补过。”

“七皇子承让。”他从小苦读诗书,三年中举,五年由知县升至知府,自认为官清明,却搞出这么大乱子,心里也极不好受。

拿出朝廷命官的威严,知府大人道:“今日,本府就将功补过,揭开真相,除去大害。”

宁风看守的人到没受过什么酷刑,平日里称王称霸惯了,此刻精神颓靡。

审理过程极其顺利,几乎是象征性地反驳几下就招认了圣月教偷毁河堤河防一事。

其实毁也罢不毁也罢,都阻止不了前几日的洪水。

但百姓们不一样,找到一个替罪羊,还不让唾沫星子淹死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