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弦说“我现在改变主意了,……”谲狂正要发火,青弦说“我不要你们下跪,不就是放个人嘛,我放就是了。”手上长剑缓缓收了回来,说“平教出动几批人手,对这英雄山庄是志在必得,因为在台湾,英雄山庄始终是各派武林心中的汇聚之地,得了这个地方,就得了人心,至少会令台湾武林失去人心,你们懂这个道理,我们自然也懂,所以就别打这歪主意了。告诉你的师父,他要做武林高人可以,剑帝剑狂他都可以当,但是要想作威作福,称霸武林,那凭他还差远了。我们迟早会碰上的,那时大家再作较量,反正也不迟。”

谲狂呼的一下站了起来,长剑一挥,向青弦刺去,青弦身形往后一退,剑在空中一挽,轻轻拦开。谲狂却得寸进尺,根本不放手,剑飘然而出,虽然快如闪电,无迹可循,但是音声如雷,气势如宏。

青弦被他这拼命一样的打法逼得渐渐往后退去,心想如此下去,可没有胜算,当下正要反击,忽然间一股劲风扑来,谲狂如断线的风筝一样弹了出去。

她回头一看,只见古玉龙飘然落下,她心里一喜,看到他英俊不羁的面孔,忽然又觉得难过起来,谲狂落到地上的声音将她震回现实,她转过身来,说“还不快滚!”

古玉龙说“既然几位大侠大老远的赶来,远来是客,作主人的要尽地主之宜,夏庄主,何不请他们到楼上一叙,在问风楼给他们接风洗尘。”夏玉点头说“英雄山庄别的不行,接人待客还是勉力能为。”

青锋说“不必了,我师兄弟技不如人,不配这宴席。”

青弦说“谁说你们技高一筹了,你又不是傻瓜,难道听不出来这是在戏耍你们吗?现在要走,好像也走不成了,都留下吧。”青锋身形一闪,然而牟希长鞭向天上锁去,他只得落到地上,青弦说“你这大师兄怎么当的,临阵脱逃,以后还要不要脸。”

夏玉已经命人准备了宴席,青锋几人只得缓缓走了上去,坐了下来,青弦便说“既然是酒席,没有酒怎么成,既然是喝酒,没有酒令怎么成?咱们这些客人,每一个人都要行酒令,古大侠,你让大家喝酒,这酒令怎么行呢?”古玉龙说“那就都说一句诗,含一个酒字的便可。”青弦说“若是说不上来,那就自罚一杯!我先来说一句,‘葡萄美酒夜光杯’。”

谲狂说“什么玩意,武林中人,难道还要对诗作画不成!”青弦一笑,说“你师父没教过你吗?怪不得品性这么差,你是不是除了学武什么都不学啊!”青锋说“青弦姑娘,语微师太和吴夫人在后山洞中,由牛护法的几个弟子看着,我这就带你们前往。”

青弦说“这倒是切入正题了,不过没带‘酒’字,罚一杯。”青锋正要说话,青弦已经举起杯子来,手上一挥,那杯子缓缓向青锋飘去,飘到青锋嘴边,青弦手上用劲,一股力道击去,青锋觉得全身一疼,啊的叫了一声,那杯酒便倒了进去。

青锋到底不是自己喝的,酒吐了一桌,青弦冷笑一声,说“不好喝吗?夏庄主热情款待,你们竟然不给面子!是不是想死啊!”青锋手上一动,长剑向青弦身上砍去,青弦挥剑拦开,便在楼上斗了起来,青锋一时怒极,无形剑剑过无形,虚幻缥缈,捉摸不定。

青弦摸熟了混沌剑气的路数,一时间气定若闲,将青锋逼得直往后退,青锋渐渐被逼到一个角落,手上长剑忽然脱手,青弦明晃晃的剑已经架到他脖子上。

青弦说“你是大师兄,怎么可以这么丢脸,起来再打。”青锋恨恨的盯着青弦,青弦说“我知道你起不来了,告诉你,从现在开始,平教没什么好猖狂的,遇到台湾武林的人,招子最好放亮一点!”

然后回头对古玉龙说“古大侠,你去看看后山洞里有没有语微师太和吴夫人?”古玉龙说“那得劳烦几位剑客带路,后山那么多洞,我们怎么知道在哪里。”

青锋等人走在前面,到了洞口,只觉悄然无声,一行人到了洞里,一股浓烈的血腥味传来,夏玉点亮了火,只见洞中躺了几具尸体,身上血肉模糊,显然经过了打斗,这些人若是牛金星的弟子,武功自然不俗,能将这些人杀死,那杀人者武功一定很高,那人救了语微二人,是出于什么目的呢?古玉龙自然想不明白,青弦说“这才不久的功夫,又不见语微和吴夫人的尸体,难道是又被劫走了?”

贺青红说“现在有这等手段的人不多,况且附近有不少高手,此人能进退自如,除非,除非是吴夫人和语微自己逃走。”

古玉龙说“吴夫人自己是个武功高手,这就好解释了。那她为何不带语微回去,而是一起离开呢?她来英雄山庄,是为了什么?”

夏玉摇头说“我和她甚少说话,她好像也没有特别的举动。”青锋等人看着地上的尸体,忽然往洞外奔去,一行人跟着前往,只见前面不远的地方,果然一阵血腥味传来,只见前面横七竖八的躺了十数具尸体,死状一样,血肉模糊,日光下看得更加清楚,身上的伤痕不是刀伤,也不是剑伤,像是被极细的铁丝勒伤一般。

古玉龙说“看样子既不是刀伤,也不是剑伤,好像是被铁丝网勒住,天下间有谁用铁丝网作为兵器?”青弦摇头说“没见过!”古玉龙说“我倒认识一个人,此人是云舞的弟子,用的是圣门七宝之一的‘无涯网’,此网柔韧无比,伸缩自如,这么说来,那个吴夫人就是此人装扮,如若不是,那就是此人来过,云舞也盯上了英雄山庄。”

牟希想到庄小璞,心里一时有些感慨,想自己和她或许始终要在英雄山庄大战一场,那时,那时的局面,或许现在永远也想象不到,我们中倘若有一个人死去,那结局会是如何?

青弦说“这下好了,平教损兵折将,再也不敢贸然出兵了。”青锋等人呆呆的站在那里,一时间心里有些恐惧起来,这些人功夫并不比他们差,倘若是他们留在这里,那也是一样的下场。

夏玉心想当年台湾十派见到的场面,令他们几年来心惊胆战的场面,今日平教弟子也见到了。

贺青红说“既然死了这么多人,青锋你们五人也当清理同门的尸体,回去向师父复命才是。”青锋等人今日一连受辱,此时更不知该如何对答。谲狂说“师兄,咱们走!”说完已经大步离去,青弦说“现在留你们下来也没用了,不如让你们把这里的事情,一一交代明白才好。”

几人离去之后,一行人回到英雄山庄,却不见吴夫人回来,夏玉心里登时有些害怕起来,忽然害怕贺青红等人离开后,这里会随时面临别人的袭击,他想挽留这些人,但却不知他们是否愿意留在这里。

青弦看着古玉龙,问“你对此事如何看?”古玉龙说“此事还需要调查,我想打听语微的下落,这便告辞了。”

夏玉还没说话,青弦便同古玉龙相继离去,贺青红说“夏庄主,他们二位有事要办,在这里是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情的。有我同牟大侠陪你,庄主还嫌闷得慌吗?”夏玉急忙说“不不不,贺掌门赏光驾临,在下感激不尽,只恐招待不周。”贺青红说“咱们多年交道,不必客套了。”

古玉龙来到庄外,青弦跟上来说“为什么这么多人都找不到语微,语微和如新师太难道都到了天上不成?”古玉龙说“语微的几个师姐妹都被杀了,有人看到她们的坟墓。”青弦说“被谁杀的?”

古玉龙说“此事我还不太清楚,现在根本找不到如新师太,不知她去了哪里,语微听说到了英雄山庄,但是刚刚又不在了,我在等……”正说着,一只白鸽飞来,停在他身上,他摘下鸽子腿上的竹筒,展开一张纸来。

青弦问“说了什么?”古玉龙说“语微现在在相忘谷,她为何会去相忘谷?难道是无笑带她去的?”

青弦问“你知道相忘谷?”古玉龙一笑,说“听说而已,青弦姑娘,既然人在那里……”青弦说“到了那里,别人自然去不了,算是安全了,我要回去告诉姐姐。”

古玉龙长叹一口气,说“令师素来不喜欢外人进去,无笑发疯了吗?为何要自投罗网?”忽然听到有人说“无笑没有发疯,她只是运气不好,正好遇上她的师父,顺便带回去惩戒而已。”贺青红一见来者,便笑说“司徒前辈,你果然来了。”

青弦看来人是司徒婉,便问“前辈既然都看到了,为何不拦我师父?她脾气怪得很,说不定会伤害语微。”司徒婉说“看来她对语微很好,特意前来找她。”

青弦有些纳闷的说“特意前来找她?”司徒婉说“相忘谷离此不远,你可以回去看看令师!”青弦说“不去,绝对不去,我回烈火谷了,前辈后会有期!”说完已经往山下飞去。

贺青红说“前辈来的时候,都看到了什么?”司徒婉说“我来到山上的时候,看到人已经被那女子杀死,语微在一旁看得有点发呆,有点害怕。那女子还在劝说语微,忽然相忘谷主赶来,将那女子带走,还告诉语微如新师太在相忘谷里。”

贺青红说“相忘谷主性格乖僻,她怎么会好到收留如新师太,还出来帮她寻找语微。”司徒婉说“这个老身不甚清楚,不过人都不是铁石心肠,或许她已经想明白了。”

古玉龙心里想语微去了相忘谷,总算是一时平安,我也可以放心了。只是不知道相忘谷里面,如今是什么样子了!

相忘谷的秋天澄清如水,满天红叶飘送,一地**芬芳,湖上小舟如画,亭中琴声似柔,人影飘忽,宛然如同仙境。

语微和如新漫步在湖边小道上,语微自然不敢告知语灵几人的死因,只说被长刀会杀死。如新叹说“早知如此,我带着你们几个,或许会免了此劫。这弥天的大仇,不知何时才能得报,为师就是拼了性命,也不能放过这些人!”

语微说“长刀会的人凶狠无比,师父何不请相忘谷主出手?”

如新说“她同我话都不多说几句,好心收留我,已经感激不尽。你师父向来不喜欢求人,况且当日杀白云和野田一郎,也是我动的手,谁让他们祸国殃民!”说到此处,慷慨激昂。

语微叹说“报仇就报仇,何必这么残忍,有时真不知道他们的心,是不是肉长的,他们心里到底在想什么!”如新说“大不了一死!我走南闯北,这条命早就给了阎王爷!”语微忽然问“师父,你会悄悄离开吗?”如新说“语微,为师实在不能教导你了,我看相忘谷主对你有意,你能作她的弟子吗?”

语微摇头说“徒儿一生都是师父的弟子!”

如新拍着语微的肩膀,凝视着她的脸,说“好孩子,师父没有白疼你。”

一阵幽幽的琴声,响在蓝天白云里,如新抬头看着天,叹说“真是个好地方!”说着忽然一阵击剑的声音传来,只见两个女子衣袂飘飘,身形婀娜,正在湖上练剑。这两人飘于湖上,如同仙子,看得如新和语微羡慕不已。

语微说“这里的谷主不大说话,为人很是冷酷,但是我觉得对我们极好。一路上吴夫人怕到了极点,听说现在还被囚在听水崖前。”如新问“这个吴夫人和她有何关系?”语微说“听说是她以前的弟子,好像是私自离开,其实,在这里无忧无虑,不知有多好,她怎么会那么想要离开呢?”

如新叹说“她没有见过外面,自然想去,她武功很高,自然不想回来。外面是弱者的地狱,强者的天堂,那都是一个世界。”语微心里感慨万千,不知该说什么。

那两个女子在湖上练了一阵剑,飘然而去,只留下语微脑中一片美丽像是虚幻的回忆。

两人来到亭子里坐下,看着前面一片成熟的稻田,忽然一块东西掉倒地上,语微急忙捡了起来,说“师父,这是你视若至宝的东西,今天怎么掉了?”

如新拿在手上,是一块绿色宝石,她抚摸着那块石头,说“这是母亲留给我们唯一的纪念,我同我的妹妹一人一个。可惜我多年没有见到她了,想来她或许已经到了另外一个世界。”

语微正要说话,忽然听到身后一个漠然的声音说“二位来了这么久,住的还习惯吗?”如新说“多谢阁下收留,如新今生一定相报。”那戴着面纱的女人说“我看语微师太根基不错,其实只要假以时日,一定能成为高手,语微就是没有自信。”语微低头说“在下愚钝,有负前辈所望。”

那妇人叹说“我本来无意江湖中的事情,只是红豆和青弦整天闹着要走,我也没有办法,但好在她们武功还不错,也不笨,外面这个世道,就得保护自己。像你们二位这样,那就很危险。语微跟着我练功,不出三月,就能让你和她们一样。”

语微正要说话,如新将宝石配在腰间,说“语微能拜你为师,是她的造化,只是这孩子我视若生命,谷主不要亏待她便是。”语微见如新转过身去,只听妇人说“我不敢夺人之美,她就是你的弟子,我所传授的功夫,也只是你们西陵派的御剑之术而已,用出来别人一定相信那是西陵派的真传。”

如新说“那就好。”一面快步走出亭子,语微追了出来,如新头也不回的说“还不回去!”语微呆呆的站在那里,相忘谷主过来,轻声说“我知道她舍不得你,我只是传你武功而已。你们西陵派的武功,也就是御剑之术,其实气从何来,已经不重要了。我就是要你学会御气。”说完衣袖一挥,将语微缓缓托起,在空中舞动翩然,像是自由的精灵。语微缓缓落到地上,相忘谷主说“我教你御自然之气的法门,至于招式,你心里已经烂熟,不必我来重复。”

如新快步走着,渐渐走慢了,最后停在一块稻田边上,心里想着什么。

语微和那妇人来到听水崖边,古老的山崖流出清澈的水滴,水滴汇集,变成清澈的清泉。妇人说“这里集天地灵气,适合练功,其实大自然造物神奇,人都知道通过呼吸延长生命,采食五谷以求修养,炼化丹药以求长生,练功也是一样,天地一体,为我所用,便是至高的境界。至于武功招式,那是一种随便的形式而已,反而并不重要。”

语微点点头,妇人说“你在这里练采气的功夫,用自然之气,运行于你身上任督二脉,是为通小周天,小周天一通,你就可以御气于剑,融会贯通了。好的招式自然会让你受用匪浅,而西陵派的招式,经过千百年锤炼,当是一种最佳的选择。”

语微坐了下来,慢慢运气,妇人说“你心有杂念,你在想什么?”语微闭上双眼,说“我也不知道,我静不下心来!”妇人叹说“心有杂念,那是练武的大忌。浮躁是每个学武的人最危险的品格,我先帮你运气,不过我只是让你拥有这种感觉,我不能帮你拥有这个能力。”

语微感到一股清新自然之力从头顶源源而来,全身立时通泰舒畅起来,像是祥云飞升一样,全身没有不舒坦的地方。

忽然间气息在体内乱了起来,妇人一伸手将她提了起来,伸手封住她身上的穴位,说“你刚才险些走火入魔,你心里有事,你在想什么?”

语微淡然一笑,看着前面的水滴,说“我不知道,我也不想去想的。”妇人说“以前我也和你一样,后来万念俱灰,忽然一夜之间,功夫大进,语微,你需要冷静,需要克服你的浮躁,你的恐惧。”

妇人缓缓而去,语微轻叹一声,坐在石头上,她知道自己无法静下心来,以前是空虚,现在是恐惧,恐惧是前进最大的敌人,想到那裸的经历,那形同死去的回忆,她的心像是交织出一团烈火一样难过,她需要发泄,需要如同这清水下的石头一样,经历一种洗涤,最后变成光滑如玉般的样子……

忽然一阵琴声从旁边的小屋里传来,她循着琴声到了屋外,在窗户那里可以看到吴夫人在里面弹琴,吴夫人显得一点都不急躁,安详如同往常。

语微问道“夫人,你为何不向你师父求情,让她放你出来?”吴夫人一面弹琴,一面说“在相忘谷,只有师父自己做的决定才是决定,别人的决定根本没用。我在这里能弹琴思过,已经很不错了。”语微说“你帮着英雄山庄打退敌人,你何过之有?”吴夫人说“事情并非你见到的一样,你只知道你看到的,还不知道你看不到的。我的事情,我自然有打算,师太能到这里,求得平安,何必计较别的?”

语微有点不解,吴夫人就像是一个谜一样,让她感到缕缕困惑。

她茫然的来到湖边,只见师父也正站在那里,语微静静的站着,如新忽然叹了口气,说“你就真的学不进去吗?整天打坐,这心,看来是一点也没有安静。”语微没有说话,她不知该说什么。如新继续说“我这么年轻的时候,你师祖告诉我,说不要紧,武功会慢慢好起来的,可是等了这么多年,我也没有见到武功好起来。与其花时间去等,不如好好的练功,从今天开始,从这一刻开始!”

语微不知该说什么,如新说“你看这湖水,多清澈,湖水本没有动,却能如此清澈,在于它的心静,心静,自然能成。”语微静静的听着,如新缓缓的走了起来,说“我平生骄傲自负,从来不愿屈居人下,这种寄人篱下的生活,为师一天也不想呆,但是为师有一个心愿,希望看到我的弟子成才,这样即便我离开了,你也一样能好好的活下去。可是为师没有办法帮你,不可能为了帮你,就逼你做你根本做不来的事情,你应该属于安静的生活,你静若处子,是天下最纯洁的孩子,可惜,你生在这样一个年代。”

语微感到泪水从眼角留了下来,不知道是因为感动,还是因为仇恨,她觉得自己已经不再是以前那么单纯的思考问题,她在一个阴暗的角落里,已经开始让这一切变得更加可怕起来,超出她的想象,有时令她感到歇斯底里的疯狂,她不知道这是否正是愤怒,但是却知道这感觉随时在侵扰着她的全身。

微风扑打着湖面,忽然一个人影从湖上飘了过来,语微和如新都觉得有点陌生,那人影到了近前,如新和语微才发现此人是一个跛脚的老头,脸上还有刀伤,看起来甚为可怕。

那人来到如新和语微身边,表情忽然一下子激动起来,一把拉着语微,说“灵妹,果然是你,你果然在这里!”语微使劲挣脱,如新手上长剑一指,喝道“你是何人!为何拉我弟子!”那人一呆,看着如新,看着语微,忽然一拍头,说“对了,就算是灵妹,现在也不可能这么年轻。”

如新问道“慢着,你说的灵妹是什么人?”那人正要说话,忽然一支暗器飞来,照着那老头打去,老头急忙飞身闪开,只见相忘谷主身形飘忽,已经来到湖面上,两人越斗越远,渐渐没了踪影。

如新看着两人的身影,忽然间似乎若有所思起来,她拿出那块通灵宝石,说“她既然已经看过,却并不认我,自然不会是我的妹子。我的妹子苦命得很,世道如此混乱,她恐怕早就没了性命。”

语微问“师父,你有一个妹妹吗?”如新点头说“是的,当年我们因故失散,我多年寻找,却始终没有结果,恐怕她已经不在人间。”

语微说“刚才那个老头一直没有出现过,他是何人?”

如新摇头说“是啊,他是何人,谷主说这里的机关阵法根本很少人能破,他进来干什么?”她向着湖的另一面走去,只见两人在林子里斗得天翻地覆,满树的落叶随风起舞,旋转不停。

如新二人缓缓的走在林间道上,忽然语微指着左面说“师父你看!”只见吴夫人大步向外面走去。如新说“她要离开这里,现在相忘谷来了劲敌,正是离开的最好时机。”

语微说“原来她现在才走,是一直在寻找机会,她那么清闲的弹琴,我还以为是真的安下了心!”正说着,忽然吴夫人手上一动,两人只觉身上登时被什么东西缚住,被吴夫人扛在身后,吴夫人脚下步子却一点不慢,飞快的走着。

出了相忘谷,吴夫人这才将她二人放到地上,语微见吴夫人将缚住她们的渔网收起,拿在手上也不过碗口大小,心想这渔网扑来之时,简直是一股铺天盖地的力量,看不出这么小的一张网,居然有这么大的力量。

如新喝道“你为何要带走我们?”吴夫人说“谷主暴戾无常,我带你们走,一方面自然是帮你们脱离苦海,另一方面,自然是为了保全自己,她看到你们也走了,自然不知道我们离开的原因。”

如新说“胡说,你就不怕她把你抓回去,重重的罚你!”

吴夫人说“就算重罚,也好过在这里受罪!我不喜欢被人束缚,我喜欢自由的生活,就像这网一样,一会儿可以巨大无边,一会儿可以其小无比,收发自如,随心而动,率性而为。”如新拉着语微往后面走着,吴夫人说“往回走,你能找到路吗?这里的机关阵法,你们绝难破解,说不定你们在这里迷路了,现在她仇家找上门来,你们遇个正着,还能保住性命吗?如果随同我到英雄山庄,说不定我还可以保护你们。”

如新说“好,我本来就要见夏庄主,夫人请前面带路。”

吴夫人说“其实我根本没有嫁人,我在这里的名字叫着无笑,因为我刚来的时候,一天到晚都在笑,那时忽然从一个乞丐变成武林中人,感到很难得,而且我来的目的是为了学好武功出去扬名天下;而不是她们一样在此终老。我师父是一个奇人,不是谷主,我不喜欢呆在这里,我喜欢像这无涯网一样,大时无边无际,小时只手可执,无拘无束,收发自如,率性而为。”

如新说“没想到你这么罗嗦,倒像是憋了几十年没有说话一样。”

无笑说“是啊,在相忘谷没人和我说话,在英雄山庄得装成不爱说话,这个世界就是个让人沉默的世界,师父告诉我,不要说话,等你征服了别人,就能自由自在的说话了。征服被人,就要靠强大的武力,和沉默的智慧。”

如新说“你到英雄山庄是为了什么?”

无笑说“你不必知道,反正如今正是一个风云际会的年代,我想你们知道得越少越好!”如新冷冷的说“我们不是人吗?难道就只能装聋作哑,什么都不管。”无笑说“管不了的时候,最好别管,免得惹祸上身。”

如新冷冷的哼了一声,三人不多时到了英雄山庄,庄丁通报后,夏玉急忙跑出来,一见无笑,高兴的说“夫人回来了!”吴夫人一笑,说“多亏如新师太救了我,否则,只怕我没命回来。”夏玉急忙说“多谢如新师太,如新师太能够到英雄山庄,真是太好了。”

如新见无笑一下子又是一副文质彬彬,温文尔雅的神情,心里觉得这女人一定没安什么好心。

夏玉对二人自然敬如上宾,语微见庄内除了庄丁,并无其他人,心里想贺掌门她们都走了吗?英雄山庄倘若再遇到强敌,凭无笑一个人,能抵挡得住吗?

不过语微见如新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心想师父平生最讨厌的就是被人看不起,肯定不想留在相忘谷里。两师徒在月下站了很久,如新才说“你那几个师姐妹葬在哪里了,我想去看看,点几柱香,然后将她们化成骨灰,将来有机会带回西陵派。”

语微这才有点明白师父为何要离开,心中忽然觉得伤心起来,说“好!”

冷月无声,万籁俱寂,腐烂的尸体在烈火中渐渐化为灰烬,如新闭上双眼,叹说“可怜的弟子,跟了我不但没有得到一天的平安,没有学成本领,反而为了找我,落得如此下场。”

语微默默的收着骨灰,将它们分别放在三个罐子里。她正要抬头说什么的时候,忽然间一阵风声传来,语微惊说“师父有人!”

如新还没说话,只见几个黑影一闪,将如新和语微围在中间。如新冷静的说“一会找准机会,你只管走,别管我!”语微焦急的不知道说什么,那几个忍者的刀顷刻间划落过来,如新挥剑挡开,语微看师父一人斗几个忍者,明显有些吃力,自己却帮不上忙,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是好!

忽然间感到一个人将自己提着放到一边,语微见屡次救自己的那个忍者再次出现,如新一把拉着语微,说“快走!”

语微茫然的跟着如新跑着,一面回头见那几个忍者在缠斗不绝,忽然身边一阵可怕的狞笑传来,似乎身边都是忍者尖利的呼吸和可怕的笑脸一样,语微想到了那不堪回首的一切,忽然间歇斯底里的大叫了一声。如新蹲了下来,摸着语微的脸,问道“你怎么了?”语微摇头哭说“我没事,师父我害怕,我真的害怕!”如新向四周看着,忽然一伸手,点了语微的穴道,将她抱到旁边一个山洞里,将那几个罐子放在一边,看着语微,带着泪花,一字一顿的说“不管发生什么事情,你都要活下去,回到西陵派,听到没有!”

语微的泪水掩盖了她所有的思绪,她想说什么可是却什么也说不出来,如新来到洞外,长剑一挥,砍下几株树来,将山洞用几棵树遮住,然后向着来路而去。

她刚走几步,只听飕飕几声响动,几个忍者已经将她团团围在当中,她疯狂的叫着,长剑在空中交织出一片可怕的火花,然而却远远抵挡不住忍者虚幻而缥缈的刀法,长剑铛的一声掉倒地上,如新也被一下子推倒在地上。

语微听到如新掉倒地上的惨叫,她觉得那是比自己的惨叫更令她难过的声音,她极力的想要动弹,然而却只是全身麻木得难受。

如新喝道“兔崽子,要杀就杀,不必多话!”她闭上了双眼,然而身上却没有刀光闪过带来的痛楚,她忽然觉得身上一凉,衣衫被撕裂开来,她疯狂的站了起来,双手想要死命的掐住命运的喉咙,想要挣扎,甚至想要死去,然而她的双手像是求助者无力的挥动一样,根本没有半点回应。

语微呆呆的听着如新的惨叫,和忍者们得意的狞笑,她的心像是被一把把刀一次次的划过一样,她满腔的怒火一下子燃烧起来,她知道,她将要爆发,真正的爆发,像是火山一样,不错,那一刻,她想到的是火山,是喷薄出万丈岩浆的火山;是大海,是挥洒着巨浪滔天的大海。

依然是冷月当空,如新冷冷的看着天上的月亮,痛苦一次次划过她的心,那因为相思豆带来的记忆磨灭的经历,忽然一下子却更加深刻的映在脑海中——相思豆令人痛苦,令人在痛苦中忘却即便是最痛苦的时候依然记得的事情,然而另一种痛苦,却将那刻意忘却的事情,一一重新写在脑海里。

如新彻底的绝望了,她不再动弹,她就是一个混沌,一个无法自拔的泥潭。她看到那些带着满足后异样的目光,似乎看到当年自己那天真无邪的双眼,她缓缓站了起来,轻轻将自己的衣服穿上。

一个忍者一伸手点了她的穴道,她感到全身麻木,被一个人扛在身上,她知道他们将会把她交给野田一郎,她知道报仇是野田一郎唯一的心愿;然而此时她想到那刺在白云身上致命的一剑,白云为了不让自己痛苦,到底没有告诉她当时的真相,而她就这样将自己内心深处认为一定要报答恩情永远不能忘怀的人,葬送在一个白云飘飘的年代里。

她想到的事情还有更多,孙宁灿烂的微笑,和为了保护自己死去时安心的笑容,让她的眼泪从心里流出,如果命运不是那么喜欢开玩笑,她觉得自己也就不会那么悲惨。

语微忽然间如同火山一样猛烈的爆发了,她飞快的来到洞外,洞外是一片孤寂的冷月,和无声的天地,语微颓然的坐在地上,她知道自己要救师父。

她在荒野的地方走着,月亮照在她空虚的心灵上,她觉得自己快要被蒸发一样,思绪在心中狂舞,已经蔓延到天边,到世上所有的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