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知道当初替嫁的事必有其因,可是没有想到竟然是这么荒唐的一个原因。

“锦欢,你……”他想要说些什么,却无从说起。

莫锦欢那样冰冷的目光要灼伤他的眼睛。

莫锦欢看向他,“沐卿沉,你难道就没有想过,你让我代替珍儿嫁到东越,可是会毁了我的一辈子,你怎么可以忍心对我那样。”

“锦欢,你听我说。”沐卿沉张口,想要解释,可是怎么解释,告诉她,她替嫁的事,在当初他找到她的那天开始就已经在进行了?

他原本想着,在锦欢找到那心月之后,所有的事情都会画下句号,却没有想到锦欢竟然会知道她是他妹妹的事。

她会怎么看他都已经不要紧了。

他只知道以后,他再也不能将她拥进怀中,以后他和她就站在天涯的两段。

沐卿沉心中极为激**,十四那天,为了擒住莫锦欢而强行突破真力极限,导致受的内伤更加的疼了起来。

心口一疼,他张口呕出鲜血。

莫锦欢看着他痛苦扭曲的脸庞,面罩寒霜的脸上没有出现丝毫的波动,她冷冷道:“沐卿沉,你该补偿给我。”

“我什么都不要。只要你将续命神草给我。”

沐卿沉狼狈的跌坐在椅子上,滴滴鲜血落在雪白衣衫上,如同朵朵绚丽开放的梅花。

他喃喃道:“将续命神草给你,让你拿去救林淙?我怎么可以给你……”

莫锦欢冷冷道:“如你所说。我心中已经有了林淙。林淙命在旦夕,你若是真的估计你我的兄妹情,便将续命神草给我。”

她的心中已经有了林淙?沐卿沉脸上闪过一抹诡异的微笑,苍白唇边还蜿蜒着一道红痕,深邃眸中一抹幽光快速闪过。

他站立起来,转瞬间,脸色已经恢复平静,“你说你的心中有了林淙?你说你是我的妹妹?”

莫锦欢眸子眯起,将衣服穿好,她冷冷的看着他,“沐卿沉,你想要说什么?那一晚你和靳如墨的话我都已经听到了。我不管你和东越皇室究竟是结下了什么仇,你想要对东越皇室做什么我也不管。我只想要保住林淙的命。我答应你一个条件,我若是跟林淙回到东越的话,你让我做什么事,我若是能做到,必然会帮你做。”

沐卿沉早就恢复成洛水那个才华出众的少年宰相,他看向她:“锦欢,你可知道当年东越皇后所生的那个小公主?”

她自然知道,不就是她从冷宫中救出来的心月吗?

沐卿沉终于看到莫锦欢眉峰皱起,他不动声色,“就是心月。你可知道当年为什么素云将心月偷抱出宫吗?”

“东越国师白清说刚出生的心月是祸国灾星,以后必然会累及东越。东越皇帝便一不做二不休,想要杀了自己刚出生不久的女儿。素云不想皇后承受丧女之痛,便将心月抱出皇宫。”莫锦欢张口说道,“听闻皇后宫中的所有宫人,包括当年为皇后接生的太医全部都秘*死。”

她脸色一变,“难不成当年被处死的太医里面有一个姓沐?”

沐卿沉脸上的诡谲越发的深了,可莫锦欢并没有注意到,他点了点头:“是。其中一个太医便是你我的父亲。锦欢,当年不只是为皇后接生的太医被处死,也包括太医的家人。当年出生的小公主虽然早产,可极为健康,并不像众人口中所传的那样,身子骨奇弱。东越皇帝做事向来狠绝,担心此事太医会对家中人提起,索性将知道小公主出世的人全部都给杀了。”

“咱们沐家上下百余口人一夜之间全部被杀。我在外游学,听闻此事之后,速速赶了回来,可看到的却是一场大火将沐家烧为灰烬。你的母亲,是父亲的三姨太。你尚未出生,我以为三姨娘也死在那场大火里。直到我来到洛水之后,偶然在皇宫中看到你,你的容貌和三姨酿如出一辙。我仔细查清楚你的身世,才知道三姨娘辗转流落到洛水,成为洛水帝的宠妾之一。沐家被灭门之时,父亲心中曾经对我提起,说三姨娘已经怀孕三个月。按照你出生的日期判断,你该是我沐家的孩子。”

沐卿沉口中的往事并未在莫锦欢心中激起太大的涟漪,她淡淡道:“那你为什么在找到我之后,并没有直接对我说清楚?”

沐卿沉苦笑一声,“你当初年纪还小,更何况在众人眼中你是洛水帝的女儿,若是被他人得知你身上并没有洛水皇室的血统,你以为洛水帝会容你活下去?”

她的存在对于洛水帝来说,就是一个羞辱。

即便洛水帝在,也绝对不会让别人的女儿喊他那么多年的父皇。

他皇帝的尊严不允许。

沐卿沉的说法似乎并不存在任何的漏洞,莫锦欢这才从沐卿沉的口中完完整整的知道自己的身世。

不过,现在她对自个儿的身世也不是很在乎。

“看来,我是你的妹妹无疑了。所以你才会想着把我嫁到东越,好将来为沐家报仇是不是?”

沐卿沉身子一僵,许久他才缓缓开口道:“可是我没有想到你竟然会爱上仇人的儿子。”

所谓报仇不报仇的事,对于莫锦欢来说,根本不重要。

“沐卿沉,我不想着要报仇。你将续命神草给我。这是补偿,你错带我十多年的补偿。”莫锦欢再一次开口要求。

沐卿沉的手握紧,看着自己疼爱十年的女孩儿为了别的男人和他撕破脸,他缓缓笑出声来,“锦欢,东越皇后的毒只有续命神草能救。现在你面临一个选择,要么用续命神草去救林淙,要么去救东越皇后。告诉我你的选择。”

这选择很容易不是吗?莫锦欢唇边扯出了一抹极淡的笑意。

回到别院之中的时候,她看到靳如墨已经冲开穴道,站在别院门口等她。

她唇边的笑容极深,靳如墨看着她的笑容极美,快步往前走了几步,终是停下了脚步,他早就冲开了穴道,可莫锦欢开口说让他不要去找她,他终是没有去。

锦欢说,不想让他看到她极为狼狈的样子。

她第一次在和他划开界限。

他只能站在锦欢划开的线外,不敢越雷池一步。

“林淙有救了。”

十天过后,莫锦欢坐在床边一直都守着林淙,林淙的睫毛颤抖,苍白干裂的唇一颤,莫锦欢眸中闪过惊喜,附耳过去,轻声问道:“林淙?”

“好渴……”林淙喃喃道。

莫锦欢眸中的惊喜越来越大,手忙脚乱的去倒了一杯茶抵到他的唇边,他的眼睛没有睁开来,小口小口的喝着。

莫锦欢不敢让他喝的太多,将茶杯放回去之后,转过身来,便对上了林淙幽深的凤眸。

她一笑,璀璨双眸中却有着一丝泪光闪烁。

林淙对她伸手,她将手递过去,林淙轻声道:“若是我没有听错的话,你说等我醒来之后,你便会接受我。你说的话可还算数?”

莫锦欢含泪笑道:“自然算数。林淙,我答应你的事一定会做到。”

林淙的凤眸越发的深邃起来,他的眸光很暗,忽然他松开她的手,闭上了眼睛,淡淡道:“你出去。我累了。想要好好的休息。”

这话听起来真是耳熟。

莫锦欢看着那明显在闹脾气的人,忍不住想要挖挖自己的耳朵,十五毒发的时候,她也是用这样冷漠的态度对他说了类似的话。

那时候她一心想着和他划开界限。

在她被他骗的主动跨过那条她亲手画出来的界限之后,他又想着在他们两人之间划开界限?

他在胡闹什么?

嫌自己的小命没有被玩掉,所以不开心吗?

莫锦欢从来都不是乖乖听话的那种人,她一屁股坐在床边,因为林淙背后伤势很重,他趴在**,将头扭向床的内侧。

这人重伤在闹脾气这人重伤在闹脾气这人重伤在闹脾气,莫锦欢在心中反复重负这话十遍,才控制住自己的脾气,说话声音极为的轻柔:“你都躺了快要半个月了,跟我说说话吧?告诉我,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了?”

林淙的唇抿成一条直线,连一个眼神都没有给她。

莫锦欢沉下心,娇甜的童音像是掺了蜜一样,更是轻柔上了十分:“林淙,这半个月你都昏迷不醒,没有你缠我,你都不知道我有多寂寞。”

“够了!”林淙的睫毛颤抖,赫然出声制止了她的话。

哦?在她说了那么肉麻的话之后,他终于肯说话了?

莫锦欢的眉峰扬起,看着一直都紧闭双眼,活像是她有多碍眼似的林淙,他不是说过两个人以后有什么话都要说清楚吗?

“你现在出去。”林淙闭着眼睛,看也不看他。他脸上的神情有着诡异的平静。

“你这是在赶我走?”

“是。莫锦欢,你走吧。我不要你了。”他深吸一口气,像是做了什么决定,开口道。

莫锦欢歪头看着林淙,他脸上的痛苦神情就像是她不要他了一样。

“林淙,你到底是在想什么?你不是说过,以后有什么话都要说清楚吗?”她的口气软软的,有着一丝撒娇。

林淙睫毛颤抖,睁开凤眸看着她异常清秀的小脸上出现了一抹困惑。

她很少出现这样的表情。

“你不说,那我问你就好了。”看着林淙定定的看着她,莫锦欢轻笑,脸上的笑容很轻柔,细一看有着一丝小女人的柔媚。

“在名扬山上,你说,你没有动我是不是?”

林淙身子一僵,转过视线不去看她。

莫锦欢脸上笑容不变,伸出纤细的手腕,手肘内侧果然还有着守宫砂。

她竟然会犯了和新婚夜同样的错误。

她轻笑,承认吧。论心机,无论如何她都比不过林淙。

“为什么?”

半晌过去,细碎的阳光透过竹窗户射了进来,带有一丝温暖。房中那令人窒息的死亡气息在林淙醒来后终于完全消失。

林淙终于沙哑开口道:“你知道为什么。”

莫锦欢轻笑:“你不说,我永远都不知道。”她口气顿了一下,“你可知道,那一晚过后,我恨死你了。原本,我已经对你心动。可那一晚几乎将那一丝心动全部都抹杀了。”

林淙抬头,看向她,她的脸上挂着一丝笑容。让他不由得伸手抚摸她的脸。

“我只是怕你恨我。可我又不想放弃能够拥有你的机会。”心还是软了下来,他承认自己没出息,“我知道在林淮和龙承泽来了之后,你就想要把我推给他们。然后离开洛水,以后和我再也不相见,是不是?”

苍白脸上,那双凤眸灼灼,几乎想要将人燃烧殆尽一样。

“我怎么会让你如意。”凤眸中一丝苦涩一闪而过,“可我又不想你真的恨我。你是我最为珍而重之的女人。我怎么会舍得用那种龌龊的法子得到你。”

林淙的话让莫锦欢脸上的笑容失去,她伸手握住林淙的手,现在已经到了初夏,他的手冰凉入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