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修看她这幅模样,眸中的怒色越深,起了深深的杀意。

沐卿沉面色一变,立刻站了起来:“父皇,你答应过儿臣,要放过锦欢一命。儿臣从来都没有求过父皇,今日只求父皇这件事。”

“告诉朕,她是你什么人?”林修面罩寒霜,偏偏嘴角挂着笑,看起来极为的狰狞。

这般反常的林修,让沐卿沉一愣,看向林淙。

而林淙早就低下头,轻轻抚弄着拇指上的扳指。

林修眸子越眯越细,“刚刚你和她在做什么?”

而莫锦欢的眸光扫过三人,低低的笑声不断的从她的口中流出。

她的声音越来越大,有着无尽的苍凉。

一缕鲜血从她的口中流出,落在她白色的寝衣上,她看着林修,眸光有着一丝讥讽:“刚才我和他做什么,你不是看到了吗?林修,十七年前,你都能狠心杀我。十七年后,看到我和你的儿子这般,你是不是会做出同样的决定?”

第一次,沐卿沉脸上浮现慌乱,他厉声说道:“锦欢,你胡说八道什么。父皇,你不要听她胡说。”

莫锦欢微微扬起了下颌,眸中似乎有了一丝光芒,她缓步走向三人,在厅中站定,透过门,她仿佛是看到了湛蓝的天空。

“沐卿沉,你一向聪明,能够猜透人心,怎么到了现在你还不明白为何你的父皇看到我会一脸怒气呢。还有为何被囚起来的瑞王会突然出现在你的府中?”

无神的眸中此刻仿佛是*了阳光,让人无法移开视线。

林修面上寒怒更深,而林淙抬起眸,望向莫锦欢。

那双凤眸中,温柔不再。

她扯开唇瓣,挺直了背脊:“皇上和王爷之间的误会想必是已经解开。王爷想必是将什么秘密告诉给了皇上。这个秘密关于你我。”莫锦欢回首,看向沐卿沉。

她依旧在笑,她面色苍白,明明是这样的境地,可她脸上一点狼狈之色都没有。

似乎所有的结局,她已经知道了。

既然沐卿沉是苏皇后的儿子,而沐卿沉也亲口承认她是他的妹妹。东越皇宫中,夭折的小公主也就是皇后的女儿。

她早就该知道,在洛水中,为何会那么轻易的见到素云母子。

其实沐卿沉故意将素云母子安排在冷宫之中,为的就是让她遇到心月,让所有人的目光都放在心月的身上。

心月当然不是真正的公主。所谓滴血认亲,想必是沐卿沉想法子在水里头,或者是心月的血里面搞鬼了。

沐卿沉为什么安排心月出现?就是为了掩饰她的身份。

她有些恍惚,眼前仿佛又出现了当日,佛柳花节上,林淙满身鲜血护住她。

屡屡鲜艳的红染红了洁白的佛柳花。

那日,不过是她的一个梦吧。

而现在梦醒了。

“我恨你。”她回首,目光扫过林淙,最后落在林修的脸上。“当初你听信白清的几句胡言,便笃定我是所谓的祸国星,以后会危及东越,便下狠心要杀了刚出生几日的我。一切的事都是我安排的,你要杀了我,我偏偏回来。”

她唇边的笑容越来越大,被鲜血染红的唇上似乎有着一丝快意,看着林修震惊,愤怒而扭曲的脸。

“你不是爱秦惜霜吗?我要你和她无法白头到老。”

一听到秦惜霜的名字,他一把推开沐卿沉,伸手扼住莫锦欢的颈子:“你对惜霜做了什么?你早就知道你自己的身份?”

“是。”呼吸越来越艰难,莫锦欢唇边依然在笑,她的眼睛干干痛痛的,可她一滴泪都流不出来:“我就是回来报复的。反正你也不爱秦惜霜不是吗?”

林修发出粗重的喘息声,他的双眸泛红,看着掌下脸色发青的女子。

看着那眸中明媚的笑,脑海中似乎闪过当年第一次见到惜霜时候的样子,她的眸中和莫锦欢一样,有着明媚的笑。

只那一眼,让他的心中眼中只有她一个女人。

“你不爱她。你要是爱她的话,怎么会杀了她的女儿?然后立了一个又一个的妃子?”

不知何时,林修放开了莫锦欢,莫锦欢依旧在笑,既然她哭不出来,为何不笑。

“她马上就要死了。她死了,你也就开心了是不是?”

林修面色一变,“住口!”

沐卿沉看到林修脸上的杀气,心中一跳。

锦欢故意惹怒父皇,她一心求死!

“父皇,儿臣已经查出母后身中剧毒,莫锦欢一定知道解药在什么地方。”林淙垂下眼睛,低声说道。

“淙儿,解药的事便交由你去查。无论如何都要从她的口中问出解药。”林修的手背上冒着青筋,他连看都没有再去看莫锦欢。

昨日,淙儿和他一见,淙儿已经恢复正常。他的手中有着种种的证据,每一条都指向沐卿沉。

西岐公主信中提起的侍卫,根本就是沐卿沉买通的。

而西岐皇帝也已经派人过来,对西岐公主被冤枉的事极为震怒。

淙儿说,替嫁之事也是沐卿沉一手安排。

苏皇后嫉妒西岐公主和当今皇后,于是将当年出生不久的小公主抱走,十七年后,沐卿沉安排了这桩替嫁的戏码。

淙儿说,他和莫锦欢依旧是清白的。他并无对莫锦欢动男女之情。

等到林修走后,莫锦欢缓步走到了林淙的面前:“哦?你想着用什么法子问出解药的事?”

她微微侧首,眸中依旧有着点点的笑意。

她被林淙关到了大牢之中。

还真是讽刺,和一个月前关的是同一间牢房。

牢头都没有变。

墙壁上挂着的油灯也没有变。

莫锦欢靠着墙壁坐着,视线望向那一尺渐宽的小窗子。

她的心情不同于那一日,那时候她关在这里,心里头念着一个人,望向那小窗子,也是希望能够出去,能够看到那个人。

而现在,她什么念想都没有了。透过这小窗子,一线金色夕阳射了进来,天空灰蓝,枝桠上几片干枯的树叶随着寒风飘动,终于缓缓落尽。

活了十七年,前十年,她发誓以后一定要逃出洛水那个似乎无时无刻都在下雪的皇宫,她遇到了沐卿沉,沐卿沉将她带到了沐府,她以为以后再也不会遇到那样寒冷的冬天,结果沐卿沉骗了她七年。

她很疼,心中很疼。可似乎无论谁都认为她不在乎,她想,那大概就是她真的不在乎。

她想,唯一疼她的人是林淙。是那个失忆的林淙。

那个肯为了她,以身喂剑的林淙。

嗯,这样就好。终究是有一个人可以真心对她。

只要有一个人对她好,这就行了。

牢门被人打开,一袭华服的林淙走了进来,看着靠着墙壁,抱着双腿的莫锦欢。

她的唇边有着一丝笑,璀璨的双眸中也*了笑意。

“莫锦欢。”他蹲下、身子,伸手握住了莫锦欢的下颌,直到了莫锦欢那双璀璨的双眸中只有他一个人。

“你想要怎么处置我?你该知道我的手中没有解药。”莫锦欢很讶异自己竟然能够这样平静的和林淙说话。

看着他,她的心中没有任何的涟漪。

在她的眼中,现在的林淙和那个真心对她的林淙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

“皇后中毒的事,我会想法子解决。”林淙淡淡道,“你恨我吗?”

“恨。怎么能不恨呢。如果不是你,我会和那个对我好的林淙在一起。”莫锦欢微微笑道。

林淙眸中闪着一丝复杂,看向莫锦欢:“你还想着和那个傻瓜在一起么。你难道忽略了我就是他,他就是我么。”

凤眸中闪烁着一丝冰冷和嘲讽:“既然你已经知道了自己的身世,那就该知道我和你永远都没有办法在一起。”

莫锦欢笑出声,璀璨的眸中闪烁着讥讽,她挥开了林淙的手,“他是他,你是你。有你在,我承认我和他永远都没有办法在一起。林淙,你刚才说的是暗指什么?”

她逼近他的脸,林淙也没有退开,两个人的呼吸近在咫尺。

“你是说我是东越皇帝的女儿,和你就是兄妹是不是?林淙,我想你应该清楚我和你不是兄妹。”

当日,她的血和沐卿沉的融在一起,却并没有和他的相溶。

她是东越皇帝的女儿,可他绝对不是东越皇帝的儿子。

林淙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你有没有爱过我?”许久,林淙缓缓开口问道。他的凤眸幽深一片。

“我这辈子只爱过一个人。是那个以身喂剑的傻瓜。”莫锦欢没有丝毫的犹豫,她坦然的看向林淙。

“林淙,你是不是以为我挑衅东越皇帝,是因为你伤我太深,所以才会求死?”

看着林淙平静凤眸隐隐出现了一丝裂痕,她笑的更加欢快:“不是。林淙,我从未爱过你。挑衅东越皇帝,也不是为了求死。”

“为什么?”林淙缓缓开口。微醺的嗓音有着一丝的颤抖。

“因为你绝对不会让我死。果然,你想法子救了我。林淙,你对我动情了是不是?可惜,我不爱你呢。”她笑的残忍。

林淙凤眸中的血色更深,玉白的手背上冒着青筋,蓦地,他打笑。

清雅的笑声在寂静的牢房中漾开,夜色如水,透过那一扇窗子倾斜进来。

最后一丝残阳散尽,林淙站起身来,拿出火折子,点燃了墙壁上挂着的油灯。

油灯摇晃昏暗的光线在他的脸上晕开,白皙的肤色,沁出玉一般的冰凉。

他身穿着黑色的狐裘,不同于失忆时候的清雅,他气质华贵。

他淡淡的看着警戒的莫锦欢,“我对你动情?莫锦欢,你将自己看的太过重要了。”

他缓步逼向莫锦欢,莫锦欢背后便是墙壁,她避无可避。

“你难道就没有想过我的失忆来的蹊跷吗?”

一股冰凉从心中缓缓升起,向她全身漫去。她整个人如同坠进最为冰冷的湖中。

“你什么意思?”

“回到燕京短短的一个半月,沐卿沉出现,我的身世被质疑,而你真正的身份被拆穿。你就没有想过,为何一切会发展的这样快?”

莫锦欢惚恍间,林淙点向她的麻穴。

她软软的倒向林淙,看着林淙含笑的唇。

“我失忆的事,是我和承泽安排的。当日,和承泽相见之后,他带来一个消息,替嫁之事是沐卿沉一手安排。沐卿沉的背景,我查过。却什么都查不出来。此人能力出众,和我不分伯仲。索性,我便让承泽给我配药,抹去了所有的记忆。在我醒来的时候,承泽安排的人混进寻欢楼,将你的画像给我。我知道,若是想要恢复记忆,便一定要找到你。”

“住口!你不要再说了!”莫锦欢面色苍白如纸,长长的睫毛颤抖,她以为自己会尖叫出声,可说出来的话却带着浓浓的哽咽。

“我知道若是想要打动你这样的女人,其实法子也很简单。只要证明我爱你,这便足够了。”他笑的有些讽刺,跟刚才莫锦欢嘲弄他时候的笑如出一辙,他将莫锦欢推到在地上。

轻轻抚摸着她的脸,她的唇,掌下她的肌肤滑腻,而冰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