纷飞的雪花散落在假山、清池、花卉上,纳兰清远坐在一乘软轿上,怀里抱着一个小暖包,漫不经心地雪景,耳边传来不易察觉的喘息声与挣扎声。

纳兰清远目光一凝,“三小姐,怎么了?”

“没事,走吧!——”大概是哪个丫头跟仆役私通,不关她何事。

长河居位于纳兰府的东南角,长河居的布置跟纳兰长莱那特立独行的性子倒也极为相似。在奢华的纳兰府里圈上一块地盖间茅草屋,围上一排低矮篱笆墙,种着几棵在冬天还郁郁葱葱的棵和盛开几朵雪莲的清池,池旁是挽着白布的檀香亭。

确实屋如其人,纳兰清远问道:“小蹄子,你家公子呢?”

“回三小姐,我家公子在檀香亭里呢!——”小蹄子指了指在寒风中伫立的修长身影。

纳兰清远眯眼望去,白布纷飞的亭内隐约看到有火光和人影。

小蹄子抖了抖积雪的肩头,对纳兰清远说道:“三公子昨个儿醒来就这副模样,非要亲自给纳兰平妃做头七。三小姐,您自个儿进去吧,三公子不让我们这些下人靠近的!——”

头七是亡灵最流连亲人的时间,纳兰长莱为何如此厚待她?

纳兰清远撤了伞,收了暖包,自鹅卵石小径走过,亭内是薰人的冥纸和檀香味道。此时的纳兰长莱并未束发,乌黑的发丝半披在地上,只要再动一下头发就跟着冥纸一起烧着了。

纳兰清远喉间滚动着,终于婉转地叫了一声,“三哥。”

纳兰长莱起初一动不动,听见这声三哥后转身看着纳兰清远,像在探究什么,那眼神像在看她又不太像。

“三哥为何如此看我?”纳兰清远缓步走至火盆前,抓起一把冥纸要往里烧,被纳兰长莱一把止住。

“别为自己烧纸。”纳兰长莱定定看着她,长长的睫毛遮住他点墨的眼珠,看不出他的思绪。

“三哥……”纳兰清远的身体僵了一下,很快又恢复常态。

“三哥自小眼睛能看到别人看不到的东西,你一出现我就知道。二妹,你后悔了吗?后悔辅佐这样的君王、光耀这样的门楣了吗?”纳兰长莱低声问道,连亭外的雪花都没有惊动。

今日早朝,当今皇上慕容洛尘竟然连纳兰清远的骨灰都不让纳兰家收回。

纳兰清远

不说话,不恨怎么可能?因为这样的世道,她一出生就被剥夺了安逸的权力;因为男尊女卑的制度,她就算功高傲世,女儿身的秘密一破,等待她的就是责难、废手、冷宫、剖心……她怎能不恨?!

“三哥,府内的宗师感觉到我运功时的气息了……”纳兰清远没头没脑地回了这么一句。

“是气宗。”纳兰长莱皱眉说道,气宗算天下宗师之首,六感敏锐,可感知周遭一切气息的变化,随时随地可入定,观照八方。

“气宗高傲异常,怎可任人差谴?”纳兰清远自是听过此人的。

“天下第一人相请,再傲气冲天也得给薄面三分。”纳兰长莱冷哼道,修长的手指拨弄着中空的冥纸,一张张慢条斯里地放进火盆。

“慕容洛尘?”纳兰清远脱口而出,若是慕容洛尘相请,气宗会出现吗?

纳兰清远不这么认为,当年江城一战,脸带面具的气宗一派是慕容洛环的将佐,高傲如他怎会转身另事他主。

“也许。”纳兰长莱表面对此事平静无缘,心底却思量千万,气宗八年前授命守纳兰府,原来等的是纳兰清远?谁能算出纳兰清远会受剖心之苦,并能魂魄还阳?就算天下第一的相士也算不出这样的命格啊!

纳兰长莱沉默片刻,扬眉道:“此事交给三哥,三哥虽不一介无用之辈,但对付几个宗师还措措有余。”

“多谢三哥。”纳兰清远看着纳兰长莱依旧不断烧着冥纸,拿出手心揣紧的两味药,“请三哥帮忙看看。”

纳兰长莱一一拿至鼻尖轻嗅,碰触那颗的小人参时面色大变,气声道:“谁的心思如此歹毒,竟然用玉虚子浸泡?”

纳兰清远不是什么无知的闺中秀女,她只是听过玉虚子的。玉虚子,外表剔透如玉,与人参无异,用玉虚子自己的汁液浸泡后,便是极强的迷香和毒药。军中军医都不曾有过,因其极为罕见。

她认不出,却淡淡记得味道。

“纳兰清远只是好奇,玉虚子混于众多礼物之中,难辨是谁。”纳兰清远笑道,心思却没有过多停留在上面。

纳兰长莱松了口气,清声道:“你我虽同父异母,但三哥一直很骄傲有妹如你,生前你做了全天下男人都未必做到的事。现在换了一副躯体,三哥定让你过上你向往的生活。”

“三哥为了纳兰清远值得前程尽毁吗?”纳兰清远浅笑道。

“不过是多跪几次皇帝,多折几次腰,何来的前程?纳兰家的前程也从不在我的身上,纳兰家人一直都明白。”纳兰长莱无所谓的耸肩道,看了看天色,“晚了,你先回吧。这一个月你白日学习宫中教习的礼仪,晚上练木剑吧!——”

说着,纵身一跃,自亭内取出一把木剑递给纳兰清远。按了剑尾的小按钮,剑身竟然收缩一半,放入内袖正好。

纳兰清远笑道:“还是三哥想得周到。”

她也不推辞,接过短剑藏于袖内,头也不回地离开长河居。

冬日寒冷,因纳兰清远的身体刚好,纳兰清远又刚出门。小翠连忙让人为她准备了药汤,让她好好泡泡祛寒。

“你出去吧!——”纳兰清远手探进温水中,适度适宜刚好。

“是,小姐。”

确定小翠已离开后,纳兰清远才解开外袍、中衣、里衣、肚兜、亵裤。

纳兰清远像欣赏一件上好瓷器一般欣赏着欣赏这具身体,肤若凝脂,十指纤细,身体浓稠纤合,宛若白玉,连脚趾都温润如玉。

她轻轻擦洗着身体,出神般地拨着水面,白嫩的手指合着微微泛青的药汤,十分诱人。

突然,窗棱响起了轻微的响声。

纳兰清远连忙起身用白袍将自己裹起来,轻喝道:“是谁?”

“美人香汤果然不错。”一个声音自澡盆旁传来,轻快又戏谑。

“好一个嚣张的**贼!”纳兰清远怒目横视,却也拿这**贼没办法,能在转眼移动身法的人,以前的她都不一定能做到,更何况现在。

“姑娘过奖了,不算太嚣张。”那个掬了浴桶内的水在鼻间轻嗅的男子,咧着嘴,笑得跟一枚金灿灿的小元宝似的。

语气很无辜,手里却做着调戏良家妇女的事情。

“……”纳兰清远瞪了男人片刻,嘴角含笑的解开身上的白袍。

男子连忙闭上眼转过身去,黑亮的眼还是捕捉到她肩头上的春光,嘴里懊恼地低喃着,“罪过罪过,师兄知道了一定扒了我的皮不可。”

纳兰清远见男子转身忙拿了衣物走到屏风之后,快速换着,出来时盈盈一笑,问道:“公子深夜造访不会只是来偷看姑娘洗澡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