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云暗想,这一眼定是警告了。她触碰到了他的底线。原来他的底线在这,想到此,崔云觉得心情大好,左右瞅着也没人,拿起小酒壶便灌了一口。

这一口下去,又睡了大半日。

崔云睁眼,屋中的明烛明晃晃的亮着,偏过头便看到崔越盘腿而坐,膝上放着她的琴,他在奏《广陵散》,水韵潺潺,云声绵绵。

远处有丫头静静立着,崔越微微侧着头,神色专注。崔云伸手缓缓揉捏自己的太阳穴,一边听着飘飘渺渺的琴音。

一曲毕,崔云翻了个身,“阿越的琴技又进步了许多,果然去过洛阳,就是不一样。”

崔越手指似有似无的拨弄着琴弦,“姐姐下次可以和我一起去。”

他这般说着,一旁的丫头便端上了解酒汤,“也不知女郎什么时候醒,小郎君命厨房时刻都备着。”

崔云一口气喝完,擦擦嘴便是望着崔越笑眯眯的道,“阿越好贴心。”

不着痕迹的,崔越弯了弯嘴角。再抬眸的时候却又是一脸的面无表情,当着丫头的面摆出冷峻模样,“下次吃酒前,找个人在旁边。”

崔云模棱两可的应了一声,挥了挥手便让丫头们退了出去。

门一关,崔越便放下了手中的琴,顿了一顿才开了口,“明明碰不得酒,却又如此嗜酒,下次便是你再求着我,我也不会给你带了。”

虽每次都这么说,却没有一次说话算话过。

崔云从床榻上爬了起来,三步两步的到崔越旁边跪坐,仰着脸问,“阿越这次回来多长时间?”

目光里有隐隐的期盼,崔越避开了她的眼神,“呆着的时间,要看师傅的了。明日母亲要带我去普宁寺,姐姐跟着来吧。”

没有听到想听的答案固然失望,但是一听到要出府,崔云立马又高兴了起来,一边高兴着,一边却又斤斤计较道,“就知道母亲偏心,我来平城这么久也没见她带我去,你一回来,她就要带着你去了。”

崔越瞅了她一眼,“明日不就带着你去了么?”

崔云也瞅了他一眼,须臾使劲捏了一把他的脸,“呆子阿越,那不一样!”

自然不一样,她去就是个附带品,果然母亲还是比较喜欢儿子胜过女儿。

这般嘀咕完,她抬头就发现崔越盯着她瞅,见着她看他,他才认真的开口,“姐姐无需多想,母亲对你我一概是一视同仁,且我隔了两年才回来,母亲对我自然多些怜惜。”

稍顿了一顿,崔越忽而对着她一笑,伸手摸了摸她的长发,“无论旁人怎么想,阿云永远是我最重要的人,此生不变。”

崔云一怔,却是拍掉了崔越的手,瞪圆了眼睛警告,“女子的发不能**,你若不是我弟弟,这要是被旁人看到了,我就只能嫁给你了!”

崔越将手收回,笑意消失,低头有一下没一下的拨弄起琴弦,“你不是还当着拓跋屺的面摸了我的发?”

琴音有些破碎。崔云眼眸转了转,有些说不出话。崔越又抬头望她,“刚刚还捏了我的脸颊?”

崔云干干的笑了两声,“你是我弟弟,我自然能摸也能捏。”

崔越一压琴弦,

破碎的琴音停止,他抬眸瞅她,“既如此,我长大了,你以后也不要随便摸随便捏了!”

话音落,崔云还没反应过来,他已然将古琴往旁边一放,起身走了出去。

那语气,那背影分明就是生气了!崔云盯着紧闭的门,左思右想也想不通自己刚刚到底哪里惹恼了他。莫不是因为没让他摸头发?

崔云想到这个可能便是笑出了声,当真还是小孩子,这也值当生气。想通了事情,她转身一吹明烛上了床榻。

第二日天还未亮,梅香便捧了洗脸水来唤她,她还睡的迷糊,梅香便在门外催着道,“女郎,夫人就恐你赖床,让奴婢早些来。女郎快起吧,小郎君都在院子里背书了。夫人也收拾好了,就等着你呢!”

梅香唠叨了半响,崔云这才想起今日要去普宁寺,闭了闭眼,打了两个哈欠才起床。

洗漱完毕,太阳还未升起。一出府门,果然见母亲梁氏和崔越已经在车中等着,崔云三两步的上车。崔越坐在远远的一边,闭目不语。

普宁寺在城郊,从永宁巷出来,马车大概行了半个时辰才到。

佛音绕耳,禅意重重。普宁寺为天下第一大寺,僧侣云集,香火旺盛,且这里供着的主尊佛像是四洲五海之内最大的千手千眼观世音菩萨,每日里来朝拜的信徒便更络绎不绝。

梁氏从车上下来,转身便低声的嘱咐崔云和崔越,“拜佛之时,心要诚。”

她是书香门第中典型的大家闺秀,知书达理,说起话来便透着股温软劲。崔云和崔越两人都应了,她才向着山门走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