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皆说,在这场权力角逐中,太子殿下拓跋焘会是最后的赢家。

崔云的眼前却仿佛出现了拓跋屺的脸,他一向是那么桀骜,霸气到甚至于让人觉得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可此刻,崔云才察觉到这个男人并不是无敌。

在别人心中,他这个战神也会输,也会处于下风,有一天,也会处于弱者的地位。

崔云敛了敛眼眸,几乎是一想到他会输,她竟觉得呼吸一滞,心口发紧。

“你们说太子会赢,可若是我选择帮乐平王呢?”她的眼神静的让人胆寒。

门客陈艺立刻发言,“若郎主选择乐平王,在实力上,乐平王勉强可与太子平分秋色。对方有范阳卢氏,荥阳郑氏,以及太原王氏!乐平王除了有我崔氏支持,还有朝中武将。两方势力相比,胜负就难料了!”

现在的情势,全在她的一念之间。

若是帮太子,四大家族便是一边倒,太子必胜!可若是崔云真的选择了乐平王,这将是一场恶战,生死难料。

门客们偷投来的目光炙热,崔云自然能感觉到里面的深意,若是一个精明理智的郎主,此刻该毫不犹豫的选择倒向太子。

崔氏一族做为四大家族之一,其所作所为定会对北魏其他一些家族有表率作用。

平日里以崔氏马首是瞻的家族,定会全力跟随。

是生是死,一切难料。

崔云胸口有些憋闷,神色却依旧很静,“范阳卢氏是皇后卢琼的娘家,必定会帮太子,太原王氏,以王七郎为主,皆以太子家臣著称。可荥阳郑氏,虽与卢氏交好,在这等大事上,却未必会站在他们那边!”

她在循循善诱,想要给自己,也给众门客一个理由,或许,站在乐平王这边也会赢。

无人应答,人人皆是眉头紧皱。

良久,门客孟存发言,“郎主,比起乐平王。荥阳郑氏帮太子的可能性更大,这场权斗中,太子与王爷,优势劣势,一目了然!”

崔云觉得口干,抿了一口凉了的茶水,“年初,郑氏的嫡子,大司尉郑仁继承郎主之

位。如今,郑氏一族老一辈已经退下。老人们与皇后交好,却不代表新任郎主也与皇后交好!”

众人面面相觑,陈艺微微向前探了探身子,眉头蹙起,“郎主的意思,郑仁有可能倒戈相向?支持乐平王?”

紧接着孟存却是急急的道,“绝对不会!诸位不要忘了,乐平王是造反,名不正言不顺,不会有人想当逆臣!”

比起拓跋屺,确实,太子才是第一顺位继承人!

崔云闭眼,细细思量印象中的郑仁,须臾,睁眼,长长的出了一口气“或许可以一试,我与他还算有些交情。”

尽管,这交情有些浅薄。

门客们不说话了,崔云的态度已经很明显,她的立场已经站在了乐平王那边,而他们所能做的,便是想该如何才能让乐平王的胜算更大!

已过子时,却无人犯困。

崔云命人送来茶水糕点,一副今日必要讨论出结果的架势。

有人不甘心,低声劝道,“郎主,你该三思。一不小心,崔氏会万劫不复,背上逆臣罪名,遗臭千年!”

其他人没说话,皆都看向崔云。

崔云微顿,起身亲自挨个的为每个人倒茶,“我知自己年岁尚浅,处事必定没有父亲周全。平日里也是多靠了诸位的出谋划策,我才能将家族事务打理的井井有条。”

倒茶绕了一圈,她停下,“此事,确实有我的私人感情,我不愿乐平王输,但这只是其一。更重要的是,当今太子实无治国之仁心,一国之君就该心系百姓,他却手段狠戾!”

“今年春猎,他没有查证,直接就将一支商队,三十二人全部斩杀,想必你们也是知道这事的,当时陛下已经对其不满,一回来便消解了他的势力。现今陛下身子不好,不然,恐怕他这太子之位,也不一定保得住!”

崔云话音落,微抬下巴,“诸位,这等心狠之人若做了我北魏皇帝,我等必将日日生活在他的暴戾之中!”

沉默中,门客中较老的一位,捋了捋自己的胡须,望向崔云,“老朽在崔府待了几十年,只以自己是崔家人自

居,无论国君是谁,势必只忠崔氏!”

只有崔氏,没有皇族。

震撼,以及压力。

有人表态,其余人立刻起身抱拳,“吾等谨遵郎主之命!”

崔云也起身,声音沉沉,“我必会竭尽全力,保我崔氏平安!”

以最小的代价,获取最大的成功。

门客散去,屋中烛火摇晃,梅香兰香久等不见崔云出来,轻敲门,“女郎?”

门应声而开,崔云站在门口,轻弯唇角,“回屋,睡觉。”

王七郎从建康回平城也是很快,他回府梳洗完毕,第一件事便是让人来请崔云。

楚居的侍卫禀告,崔云被乐平王带走。

一个本该在战场上的人,出现在建康,这于理不合。

崔云见到初二时,便立刻发现了这事,虽说乐平王回北魏是秘密,可到底还是百密一疏,王七郎就是那个意外。

当时酒楼人多眼杂,还有楚居的侍卫,拓跋屺又出现的那么惹眼,王七郎知道这事,也是必然。

王七郎知道,代表着太子也就知道了。

简单换衣,描了妆容,崔云坐上了白玉麒麟车。

车内布置的依旧很细心,檀香炉,一本书,一块碎冰。降温做的很是到位,不必担心出汗毁了妆容。

楚居到了夏日,别样的美。

王七郎一身白衫,在小方亭中盘膝而坐,他的膝上放着一把焦尾琴,崔云缓步走过来,瞧见的便是他微侧着头,手指轻拨,神情散漫却又专注。

细细碎碎的琴音飘散,崔云换了木屐,跪坐在他对面,“建康一行,不告而别,是阿云失礼了。”

琴音戛然而止,他抬头望她,眉眼温润,“无妨,阿云有急事回平城,我自然谅解。我找你,是想告诉你,神医已随我回了平城。”

崔云却是对神医二字感觉奇妙,怕是这世间的大夫,会点医术便要吹嘘自己是什么神医了!便如同乐平王府的那所谓的三神医。

心里这么想,面上却微微笑着,崔云点头,挑眉,“那自然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