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祯垂头不语。

皇后厉声道:“你竟然为了一个女人来跟我说这翻话,你还真当天下太平呢。”

“儿都知道…内有张浚乱政,外有魏国虎视眈眈,塞外突獗早有不臣之心。可这天下交给谁不都一样吗?少了我又不会怎样…”

言犹在耳,皇后已一掌掴在赵祯脸上,白玉般的脸颊上顿起四指红痕。余音尤响,吓得一屋子奴才跪了一地。赵祯的泪水她看得分明。他是她亲生的孩子,看他神色痛楚她怎能不心疼?为了他,她在宫里明争暗斗这么多年,可他现在一翻话下来,竟只要美人,不要江山!“你给我退下!”

赵祯却直挺挺的跪在原地,纹丝不动。皇后知喝他不动,立即唤了人:“把太子送回东宫!你听着,你若迟迟不把她送出宫去,到时就由本宫替你送!”

“母后…”

皇后已下了令,不得不从,两名奴才只得将太子强押了出去。

赵祯一离开,她便忙让桂嬷嬷去传了李得顺来。负责传话的人早将事由与李得顺大致说了,他入得殿内,只静静候着听候吩咐。

“你派几个精练的侍卫把太子给我看着,一有什么动静立即向我汇报。”

“娘娘放心,奴才定把事情小心处置了。”李得顺领命退下。

可赵祯的话依然响彻在她脑中,她怎能就此心安?“桂嬷嬷,摆驾乾清宫。”

赵祯每迈一步都觉要耗尽全身力气,眼前浮现的尽是她往日的笑靥如花。他曾那般信誓旦旦,可如今…犹记得守在她床畔那晚,她总是梦魇不断,眼角还挂着湿湿泪痕。见她这摸样,他已痛不欲生,又怎忍心让她因自己落泪?

回至东宫,夜色正浓。殿内的烛火跳跃,赵祯徐步来到玉儿房外,透过虚掩的窗,可以看到随侍的丫头取了簪子轻挑灯芯,房间顿时通亮。玉儿坐在案前,翻看古书典籍,不时地向门外张望。赵祯心内一痛,回身对李勇道:“你叫人伺候她歇下,就说我已经歇了。”

“殿下,”李勇躬身上前,“有句话,我不知当讲不当讲。”

“你且说就是。”

“殿下,我认为还是早些告诉薛姑娘为好,早知道,总归是有个心里准备。”

“嗯。”他何尝不是这样想?可今天竟生出这样的事来,他如何开得了口?

夏日将近,夜风凉。

自从玉儿来到府里,赵祯便将主卧让与她住,自己则睡在了偏房。每晚他总是会看过了她后,方才会歇下。他匆匆离去时的神色她看得分明,昨夜等了他半晌,他只命人来说他已歇下,心里料定是有重要的事发生。一早起来就去找他,却听丫头说他刚出了门。心里思量,这富丽殿宇,即便是京中大户也难得一见。近几日所见早有疑惑,只未开口问及,深怕那结果又会希望只是场梦…

伫立院中廊下,远远瞧见一个丫头急急跑来,欠身道:“姑娘,你可让我们好找…”

“有什么事吗?”

“桂嬷嬷寻你去,你跟我来便是。”

小丫头不愿多说,径直领了她来到正殿。殿中奴才毕恭毕敬侍立两旁,中央毡毯上挺身立着一位华衣锦服的五十来岁的老嬷嬷,玉儿却从未见过,不知她是何意。

“就是你么?”她斜眼望着玉儿,上下打量一番,口气煞是不屑,“你跟我来!”

见殿中人一个个噤若寒蝉的模样,玉儿不敢多说,只静静跟在她身后随她离去。

一路走来,青石砖铺地,檐岈高琢,金黄色釉琉璃瓦被正当空的日头照得熠熠生辉。偶有丫鬟、奴才路过,见了老嬷嬷都静候两旁,待她走远。

这分明不就是皇宫吗?

天子的居所,寂寂深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