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摇摇头,天朝最尊贵的女人?那从来就不是我想要的,那个身份代表的从来只有冰冷的尊重,况且隔了这么久,人事皆已变,或许留个念想于我才是最好的结局。

玲儿急了,抱着北北站在我面前,急道:“为什么不回,小姐?三年多来你不是心心念念的牵挂着王爷吗?以前不能成行是因为有太多的客观原因,现在好了,也不怕会有人抓住你和小少爷去威胁王爷了,正是回去的最好时机呀!”只有玲儿才知道自家小姐有多苦,多少个夜晚小姐抱着小少爷默默抹泪只有自个才知道,那声声悲泣,每次玲儿听到都像是有人硬从她胸口将心扯出来一样的难受。

“那北北呢?北北还没见过他的父王呢,他现在还小,不懂事,将来呢,将来小姐如何跟他讲他的父王?”玲儿见我不为所动,急急的将北北塞到我面前,希望我能看着北北的祈求改变心意。

小家伙转着骨碌碌的眼睛,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歪着头问道:“娘亲,姨姨说的是北北的父王吗?住在天都的那个大英雄?”

我抱着北北亲亲他粉嫩的小脸,道:“是啊,姨姨说的就是北北的父王,现在娘亲和舅舅姨姨正在商量事情,北北先去跟胡伯伯玩,一会儿娘亲再给北北讲父王的故事,好不好?”

北北嘟着小嘴老大不情愿,却还是踮着小脚跑到胡侠歌那里,眼睛却一直看着这边,我笑着朝他挥挥手,正色道:“尽管他只是个孩子,可是他父王是个怎样的人,现在在做什么的事,我从未瞒他,等到将来他长大了,若是他想见他的父王,他也可以去见他。”

“那?”

我摆摆手,继续道:“在此之前,在他有自己的思想自己的判断之前,就让他跟着我吧。”

玲儿黯然,麦子恩仔细的睇着那张让他痴迷的脸,却未从她脸上看到丝毫勉强,“晴如,你是景逸的妹妹,北北也喊我一声舅舅,你知道我非常愿意你们能常住在南越,可是,相比较起来,我们更希望你能幸福,你能告诉我为什么不愿意回去吗?”问出这话,麦子恩握紧袖笼中的拳头,手心里全是汗水。

我抬头望着天边的流云,它与这河里的流水一样,每一分每一秒都不再是前一分前一秒的模样,世事变化无常,谁能永远记住它这一刻的样子?

“不是我不愿意回去,只是我们都已回不到过去,皇宫,从来与幸福无关,与其眼睁睁的看着感情在日复一日的等待中苍白,倒不如保留一份初见时独有的美好,至于北北,他还太小,皇宫的生活不适合他,在这里有这么多的人爱他护他,足以弥补他父王不在身边的遗憾,真的回去了,说不定我会每日沉浸在怨艾里而忽略他,那才是悔不当初。”

麦子恩心头大震,她竟是这样想的,原来即便没有那个人自己也输了,难怪自己多番的明示暗示她均无回应,原来自己早就输了,输在起点,输了全部,她,她竟大智至此。麦子恩苦笑一声,慢慢的放开了拳头。

我歉意的看着玲儿,“对不起,玲儿,一直没有问你的意见,你想回去吗?若是你想回去,我可以求王上送你回去。”那时间在王府,有一段玲儿特别兴奋,私底下我也曾问过她,她羞红脸扭头跑开了,若是我猜得没错,小妮子是有心上人了。

玲儿红着眼眶道:“小姐说哪儿的话,玲儿当然是跟着小姐了,小姐不回去,玲儿也不回去。”

我低叹一声,握着她的手无言的安慰,正在这时,一个侍卫急匆匆的过来,呈给麦子恩一卷纸筒,麦子恩接过纸筒展开一看,脸上一片凝重,捏着纸奇怪的看着我。

“怎么了?”我眉一挑,被他的眼光看得毛毛的,忍不住出声询问。

“临王爷失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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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王府外

一个身材高壮、满脸虬髯的大汉气急败坏的拍着临王府的大门,守门的童子一脸诧异的拉开大门,来不及招呼就被大汉一把推开,大踏步的奔进议事厅,大声的嚷嚷道:“王爷呢?王爷去哪儿了?”

正在埋首商量的几人抬眼一看,急忙走上前来拱手道:“凌将军请坐。”

凌将军大如蒲扇的手掌一挥,吼道:“坐什么坐,你们说,王爷去哪儿了,怎么留下了那样一封信?合着这些日子咱们都白干了,让那简王爷占个便宜。”凌将军气得吹胡子瞪眼的,一口气怎么都咽不下去。

三年多的时间劳心劳力,四下奔走,屋里的几人脸上都爬上了风霜,其他人还稍好些,风霜只是增加他们的阅历,而在那场大火中失去了弟弟、毁去一张脸的苏复,岁月在他脸上尤显凌厉无情,三年多来,苏复的脸上除了严肃与凝重,再无别的表情。

陆士元揉了揉眉心,疲惫的道:“丁大人,刘大人,你们去吧,按照方才的商议速去寻找,一有消息马上遣人来报。”

“是。”两位穿着铠甲的黑面军人起身拱手,大踏步的离开。

凌将军问道:“军师有眉目了?”

陆士元摇摇头,王爷走得突然,根本没有什么头绪,现在只能是扩大兵力四处找寻,毫无头绪可言。

或者也不能这么说,不光是陆士元,在坐的如苏复、李景琛等常年跟在王爷身边的人,甚至连睿郡王都隐隐觉得临王爷的离开其实并不突然,这几年来支撑王爷一直走下来的并不是想人登顶的决心,他根本无意于那个位子,一切,不过是为了将那个人拉下那个位子,不过是为了报仇。

大军苦寻一个多月无果,朝廷里各种声音四起,国不可一日无君,不得已之下,陆士元只得按照王爷的指示,拿着他的手书去请蒋相和凌将军率领文武众臣力扶简王即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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宽阔的官道上,两辆马车迤迤而行,前面领路的骑士搭眼远眺前方的城郭,提马回身道:“夫人,洛阳城就在前面。”

我推开车门,深深的呼吸三月里清甜的芳菲气息,玲儿跟着探出头,因连日赶路而变得瘦削的小脸上疲惫难掩,“小姐,你真的能确定王爷会在洛阳吗?”

我摇摇头,望着远处如沉睡的狮子一般卧在群山之中的洛阳城,道:“我不能确定,只是碰碰运气而已,反正王爷他并不在京城,此刻我们赶回京城也无用。”

玲儿默然,叹息一声坐回车里,睡在车里的孩子鼻尖上有一层薄汗,玲儿轻轻的将盖在孩子身上的被子往下拉一点,担心孩子在行走的马车上睡得不安稳,又伸手将他抱起来让他靠在自己怀里睡。

“侠歌,辛苦你了,你去后面的车上眯一会儿吧,看路程午后就可到洛阳,一会儿还有得你忙的。”

胡侠歌驻马回望,道:“谢夫人关心,属下尚不累。”

我没有勉强,坐回车里静静的望着靠着玲儿睡得香甜的辰儿,思绪飘到很远。

本想等众人都安顿好再去寻找思聿,可一进洛阳城,我的心不可抑止的慌乱跳动,分不清是激动还是担忧,往事一幕幕涌上心头,冲得心脏不堪负荷。

云来客栈

胡侠歌快步走出客栈,回望站在马车前面等待的众人,道:“夫人,房间已定好。”

我咬着唇看着仍旧沉睡的北北,压下心底的歉意,快速的说道:“玲儿,你带着北北先进去,在这里等我,我马上回来。”说罢,跳上马车吩咐车夫直奔白马寺。

洛阳白马寺作为千年古寺,香火一直鼎盛,尽管接连三年的动**给天昊的民生带来了不可估量的影响,但普通的百姓一直是坚韧和乐观,他们相信新的皇帝会给他们带来太平盛世。时值三月,白马寺的山门外人头攒动、游人如织,进香的老婆婆一脸虔诚的跪拜,祈求阖家大小平安安康;踏春的少男少女脸上洋溢着明媚的笑容,尽情的挥洒青春。

我下了马车独自绕到后山梅林,相比冬天的满树繁花的娇妍,梅林在春天里显得更加沉稳一些,枝头新绿缠绕,偶有旧年里未落尽的果子孤零零的躲在绿叶背后。树下不知谁家的小姐由丫头们陪着在游山赏景,鲜衣驽马的少年摇扇经过,四目相接,或是羞涩,或是惊艳,一曲才子佳人的佳话曲调正酣。

上上下下的反复寻过,梅林里却没有我要找的人,我压下满腹失望,找到一处偏门拐进寺庙后院,拉着每一个从我面前经过的僧人询问有没有见到一位三十岁左右的男子,手里不停的比划着,“大概这么高,相貌清俊。”僧人们或是摇头,或是双手合十神色木然。

难道是我猜错了,思聿根本不在白马寺?可是,所有我知道的他可能在地方,苏复他们一概都知道,只有白马寺例外,其它地方苏复肯定早就找寻过了,若是连白马寺都找不到他,那他到底是去哪里了?难道……

被脑子里突然涌上来的念头吓得面无人色,我用力的甩开那股不好的预感,我嘴里不停的喃喃祈祷,踉踉跄跄跌出后院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