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寨的正午炊烟四起,盛情的峒头洛龙和族人在空坝上摆满了酒坛,山寨的男女老幼坐在长板凳上,张望着正中央上座的慕容夕和南宫睿。

山栏酒十里飘香,慕容夕看着阿婆撕开,竹筒饭上树皮麻丝缠绕的芭蕉叶,用刀子剖开切成几段,看样子软糯清爽豆米香软。

鹧鸪、鹿肉、山鸡、穷蛇、山猪……尝着一道道山珍海味,慕容夕看着有些微醉的南宫睿,将一勺螃蟹酱和青菜拌匀,偷偷夹到他的木碗里。

南宫睿接过哈赛阿叔的酒,一饮而尽,极为自然地把青菜放入了口中。一股子极难闻的腥臭味,合着酱汁让他的肺腑直翻腾。

该死的家伙,总算回神想起自己是她带回来了。南宫睿有些委屈,像被虐待的小媳妇,努力咽下那股臭味。

南宫睿赶紧端起一杯五指山的苦丁茶,和着茶的苦涩洗漱着难闻的口气,若无其事看着这个古灵精怪的女子。

“夕儿,这茶不错”慕容夕瞥了南宫睿一眼,就着杯中绿芽悠悠的茶汤,深茗一口。嗨呀好苦,她看着一脸看戏的南宫睿,茶水含在嘴里,吐也不是吞也难过。

“圣女,这茶还喝得习惯吧”洛卡一脸恭谨,双手端着酒碗走到近前来,面对着慕容夕问道。

圣女,阿那达山寨的人对慕容夕,极为恭顺的称呼。

圣女,巫女,南宫睿神志有些恍惚了,原来夕儿是黎族的圣女。可是这黎族的圣女为何是汉族呢,他浅浅的尝着杯中的苦丁茶,希图自己从谜团中醒过来。

简陋粗鄙的草屋对于南宫睿来说,定位和山洞无异。他很难想象一身紫纱娇媚的女子,何以在此生存,譬如云莲譬如景甜能吗?他的心一揪感到不舍。

许是个大老爷们,要是处在这样的地,也会嫌隙吧。四处绿野仙踪云遮雾绕,只有精灵般的人儿才能住下吧,像一只翻飞的雨蝶,在树林在小溪在草丛快乐舞蹈。

慕容夕用树枝认真地拨弄着蜂巢,扯了扯看着远方的南宫睿。上午小洛洛钯来的蜂巢,阿那达蜂群众多,蜜源也好,这是蜂箱圈养的首要条件。

“你见过蜂箱吗?”慕容夕抬起头,看着这个淡定如初的男子问道。

“风箱?铁铺用的那种吗?”南宫睿感觉问题很突兀,看着若有所思的女子,怎么会突然想到铁匠铺子的风箱去了呢。

“呃……我去找龙爷爷,很快回来”答非所问,慕容夕知道自己白问了,她捡起地上的蜂巢,直直往小洛洛家跑去。素色的衣袂飘飘,灵动的身躯像林间的麋鹿,率真而实,没有半点虚华的掩饰。

看着不屑自己的女子,南宫睿有些郁闷,他刚才

还在为误会她是东宫的人,而内疚呢。看来夕儿和闺中女子迥异,难怪自己会有那样这样的念头。

很快慕容夕回来了,洛卡手里提着一个木箱,身后跟着峒首洛龙和几个阿叔。

“我要去树林,你敢去吗?”慕容夕看着无聊的南宫睿,和他擦肩而过,有些挑衅一脸邪气抬起下巴,小声问他。

怎么不敢,呿,寻衅滋事?南宫睿心里大笑,这女子还真有趣。

站在低矮的杂树下放下木箱,慕容夕接过洛龙手里的帽子,将罐子里的糖水浸透帽子下的布条,并把帽子绑在一根长长的竹竿上。

“嘘!”慕容夕对挑高竹竿的阿叔比了个禁声的动作。

“高点,再高点”她后退一步,挤在南宫睿后面,那欣长的身躯像自己的盾牌样。小声挥舞着手势,指挥着竹竿的高低。

温热的气息喷在南宫睿的脊梁,使得他的身躯有些僵硬。玩野蜂!这也太狂了不是,南宫睿看着纹丝不动的黎族人,不知道他们哪里来的信心,就这么听之任之,由着慕容夕折腾。难道不担心被蜇伤吗?

直到竹竿上的帽子里的布条,够着树上的马蜂。只见嗡嗡飞出两只蜂,似乎闻到了糖水的味道,爬在布条上贪婪的吃着。糖水的味勾出了更多的虫子出来,蜂群越来越多,成群结队的野蜂抱成团,爬在布条上爬在帽子里。

慕容夕看着举杆的阿叔满头大汗,格外紧张。便打开了箱子,里面有个糖水木盒,上面堆放着树叶。她小心翼翼把帽子移到箱子里,轻轻阖上。

“哈哈,成了,我们有蜜吃了”南宫睿看着如获释重的女子,匪夷所思的举措,胆大心细的动作,让他目瞪口呆。他动了动有些僵硬的脖子,指着忙碌的人儿半天吭不出一个字。

慕容夕指挥着大家,轻轻将蜂箱抬到开阔,野花盛开的地方。

躲过族人膜拜的目光,拉着南宫睿的手,想着她游说龙爷爷的话“山鸡可以养在家里生蛋,野鱼可以养在家里吃肉,野蜂也可以啊,养在家里可以熬蜜……”

慕容夕和南宫睿躲在椰树下,热辣的艳阳照在热带雨林中。

“夕儿……”南宫睿叫了一声名字,便打结了,一个大老爷们怎么可以对女子说,你真的很聪明,很了不起。他顿了顿有些难为情,装着抚开慕容夕肩上的杂草。

“驯化野蜂,你在哪里学的”南宫睿实在很好奇,这个娇媚的女子像无所不能。她的身上太多的秘密,等着他去发现。阳光穿透树木的缝隙,射下点点碎花,将慕容夕白色的衣衫熏染得如梦如幻。

“哦,以前跟着师傅游历时,江南学的”慕容夕瞎掰着,哎,

自己哪里来的师傅。就是有,也在现在学校里讲着课。作为刚才做了盾牌的报酬,她似乎很认真的回答问题。

“江南,那你师傅呢,你又怎么会做黎族圣女呢?”南宫睿一脸茫然,对于慕容夕他从来都没看懂过。墨色的眸子多情而冷漠,邪魅的脸上露出一种漫不经心的成熟。不时山风吹过,他不着痕迹的拉过慕容夕的手,恍若那是人间至宝。

温温软软,指甲修剪得圆圆的,指腹些许薄茧,应该是练功弄药所致吧。

南宫睿自小在莺莺燕燕色彩斑斓中活过来,慕容夕的美丽似乎模糊了,清澈而灵动,妩媚清婉,没有故作的矜持,没有山野的粗疏,她比谁都更渊更博像口深邃的古井,引诱人去渴求去申索。

南宫睿的问题,让慕容夕无从答起,对于这个世界她除了崖州可是一无所知的。

“呃,你相信鬼怪不?”慕容夕眨眨眼,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

“啊,是巫术吧?”南宫睿条件反射转过身,一脸探究。难道他的判定是对的,夕儿就是一个巫女,用了巫蛊之术出现在自己梦里。

“哈哈什么巫术,我会岐黄之术才是真的,我自幼跟着师傅学艺。有次被恶人追赶,师傅和我掉下了悬崖,师傅没了,除了名字我忘记了过去的一切。”

慕容夕一口气说完,她感觉说谎其实挺累的。观音大士千万勿怪,她慕容夕不得已才撒谎。末了,觉得自己有些怪异,看着南宫睿讨好的笑了笑。

这一笑,笑得南宫睿心被搅乱起来。可怜的夕儿,难怪她的一切疑窦丛生,原来是这样。他看着这个大难不死的女子,无名之火直涌。

他揽过身边的人,有些粗鲁,似乎有些生气。怀里的好像极为珍贵,恍若自己没有保护好而极为自责。

“什么恶人,在哪里”他沉声冷厉的问,似乎极为认真一脸厉色,目光带着一抹别人不容置疑的冷厉,恨不得自己亲手剁了他们。

看着眼睛发直眼底血红的南宫睿,慕容夕第二次见南宫睿震怒的样子,小麦色的皮肤一脸煞气,咬牙切齿,像杀气腾腾的修罗森严惧人。

血珠!她的脑海里闪现着那颗诡异的东西。

“喂,给你讲失忆了嘛!”慕容夕全身打了个冷噤,撒娇地摇了摇南宫睿的手臂,试图把他从魔魇中拉回来。慕容夕知道自己的秘密,只怕南宫睿身上所藏并不比自己少吧,什么人才会这么嗜血暴虐,一定有不一样的经历。只是那般经历,应该痛彻心扉才是。

半响,南宫睿低下头,感觉到慕容夕手臂的温度,握紧的手慢慢放开淡定了下来。一抹温情的暖意,从眼里,漫上了嘴角。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