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亲车队已经抵达驿馆,姑娘下了山可以去驿馆与他们会合。”他朝着烟雨逐渐远去的背影喊了句。

闻言,烟雨顿了顿,明白黑使的那番话后,重新扯步向前走去。

和煦的春风轻轻扫过绿草丛林,百花盛开的季节随处可见点点绽放的花朵。

烟雨垂首注视着沿途脚畔边的数朵小花,这些话她曾在南朝有幸见到过,但仅是寥寥几朵而已,远不如眼前看到的,大片大片的。

那朵心头好的牡丹花,不管努力多少次,它始终都无法在北朝种活,宛若她与凤溪间的种种一样。

就在她发呆出神的时候,自远方驶来的马车慢慢得停在她的身畔。

“姑娘,请问下哪条路是通往皇都?我在这山里转悠了大半天,怎么都找不到出路。”驾车的男子跳下车走到烟雨的面前,弯腰询问着。

烟雨起身的同时掐断一支小花于指尖轻捻着,掠过男子的肩头眺望着通向远处的石径。

她唯恐被凤溪捉回去,故而选了条僻静偏远的小道,眼前这外来人会迷路到也不足为奇了。

“这座山很容易让人迷路,要是没有人在旁提点你,随时都会再迷路。正好我有事要去皇都附近办点事,不知公子是否方便载我一程呢?”烟雨尴尬地说着。

照她现在的路程,就算是走上大半天都未必能回到皇都。

好不容易遇到个过路人,她多少是想把握这个机会的。

闻言,男子没有犹豫,很是爽快得答应了她的请求,“姑娘愿意帮忙,在下已是感激不尽了。”

在烟雨的引领下,马车很快驶出迷宫般的山林。

由于没有服用凤溪给予的解药,烟雨没有坚持太久就趴在车厢中睡着了。男子撩起车帘向里探去,唇角扬起温柔的笑意,不自觉得放缓了车速。

夕阳逐渐朝西偏去,最后几抹余辉眷恋的不愿过早离去。

被灌进车厢里的阵阵冷风吹醒,烟雨一睁眼便发觉黑暗笼罩在她的周身,镶

嵌在镯子上的几枚宝石发出幽幽蓝光,每次看到它,都会使得她想起那个不该想的人,扯过衣袖就遮起光芒。

意识到马车还在行驶中,起身便钻出了车厢。

男子听到动静让出一个座位来,甩动着手中的皮鞭加快了速度,“快到城门了,姑娘是要去哪儿,在下可以送姑娘一程。”

“顺着这条路过百米处就把我放下来吧,有故人等我多时,不好再晚了。”

烟雨指了指即将到终点的道路,若是她没记错的话,再往前就能看到城门,门禁就在这段时间里,她不好耽误他的时辰。

男子应答了声,在路口分岔口停下马车。

“多谢公子,将来若是有机会定当会报答公子今日的恩情。”跳下马车的烟雨含笑说道。

见她转身要离开,男子拿起照明的灯笼走上前去,把灯笼递到她的面前。

“即将日暮,姑娘独自一人行走,在下多少是不放心的。这灯笼姑娘就拿走吧,前不久就是城门,道路宽阔,在下亦用不着它了。”

烟雨没有拒绝他的这番好意,她要走的路确实是有些崎岖,光靠朦胧的月光照路,或多或少会有看不到的地方。

“那谢过公子好意了。”接过灯笼,她往腰间探了探没有携带任何的物品,想到之前用来威胁的发簪,连忙把髻中的簪子取下来横递给男子,“我没什么好能给公子的,这支簪子先由公子保管着,哪日我还了今日之恩,公子再还我就好。”

“想来姑娘是个不轻易受恩之人,在下要是推辞,唯恐姑娘会惦记多时。那好,这簪子在下收下了,全凭做个纪念也好。”

男子拿过发簪放入怀里,同烟雨道别后,挑上马车就往城门驶去。

目送他离开后,烟雨转身往西北方走去,那里自地皮贫瘠后,终年无人搬去那里居住,时间长而久之后,渐渐被人遗忘曾经有过的繁荣。

约摸走了半个时辰,道路由宽变窄,两侧的灌木丛肆意滋长着,锋利的叶齿划过烟雨的裙裾

,留下条条醒目的划痕。

矮丛后方隐隐屹立着一块染尽风霜的石碑,凉风拂过,草丛向两侧压倒,镌刻在石碑上的行字折射出微弱的光线,是墓碑。

苏童把灯笼放在墓碑前,走上前擦拭去碑上的尘埃。

“娘,我回来了。”

三年没回来,一切都跟记忆中的如出一辙,一样的荒芜,少了她的打理,这座坟墓便成了孤坟,他们怕是从未来祭拜过。

“三年前我出了点意外,到现在才回来看你。娘,我答应你,下次来看你的时候,会把孩子也带来。今年他三岁了,是个儿子。”

“娘,你会怪我吗?当初强行逆转天意,导致苏氏一族再无圣女所出,或许,姥爷会怨恨我的,是我害得苏氏就此没落。可是,娘,我没有办法,我无法忍受把我的孩子当成一种工具,宇文琰他从未爱过我,他要的不过是圣女。”

种种往事浮上心头,年幼时被带到姥爷家学习有关圣女的一切,以及到最后死于四物汤。

她清楚的知道,倘她诞下的是女婴,或许能够活得长命些,但最后的结局仍旧是无法逆转的。

凉风缓缓拂过脸颊,带落几滴剔透的泪珠。

她的娘亲被圣女的名声负累一辈子,那个负心人,在娘亲死后的这些年里,从未来过墓地,亦从未没有再拿正眼瞧过娘亲,他的眼里,只有那个当初由正妻沦为妾侍,又从妾侍成为续妻的女人吧。

年幼时她什么都不懂,现在她慢慢明白了。

世人所谓的爱情,大抵就是如此吧。

在彼此相息相关的利益上,而后建立彼此的感情,乍看是由爱而起的情,拨开虚伪的表面,实则不过是丑陋的利用罢了。

她静静倚着墓碑,倾听着风声,阖上酸涩的眸华。

不远处的树丛里,数名黑衣人一字排开,站在最前面的凤溪眯着眼眺望着墓地里的情况。

“主子,是否需要属下去把姑娘带回来?”为首的黑使举步上前,拱手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