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室内是石洞里仅有一处避寒的地方,对地形甚不熟悉的烟雨到处乱走,冰天冻地的她浑身冷得发颤,甚至连吐出的气都会形成冰雾。

始终跟随在她身后的黑使看到烟雨闯进禁地中,刚要折返回去请示凤溪的指示,不想才转了个身就撞见了他。

“主子,姑娘她……”

话还未说完,凤溪举起手来打断他的话,推开他的身躯,径直往禁地走去。

烟雨一口气推开数道石门,闯进最里层的石屋,自知是走错了地方,正要调头离开,余光捕捉到层层冰柱后朦胧的人影。

凤溪说,带她来这里是为了见个熟人。

此时,她的内心十分的惊骇,里面的那个人到底是谁。在这么冷的地方,她好像没有半点的动静,甚至连呼吸声都没有听到。

凤溪悄无声息的举步来到她的身后,攥住她的手腕把她往前拉去,“为什么不进去看看,她是谁?”

“你滚开……”烟雨憎恶得推开他的手,转身就要离开。

没想到,他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冲破穴道,看来,他的内功已经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

凤溪没有去追她,鼓足气冲着她的背影大喊了一声,“苏童!”

苏童……

烟雨彻底僵硬在原地,脑海里嗡嗡作响一片空白,完全反应不过来。

凤溪拿眼横了她一眼,不顾她的反对,硬是拖着她往前走去,绕过冰柱来到冰壁前。

地面太滑,烟雨一时来不及止住步履,跌倒在地。

凤溪注视着寒冰里女子恬静的面容,长臂指向女子,低头望向烟雨,道:“你以为,你能瞒到什么时候?想尽办法想嫁到北朝来,是不是你根本就不相信,当年你的死只是单纯的服错药。童童,你知道我等了你多少年吗?”

说着,他单膝跪倒在她的身旁,从袖中取出檀木锦盒,打开后呈现在她的眼前。

“这是十年前你亲手做的,你把它送给了一名少年,你一直以来都记得他,对不对?”

他没忘记

,她见到这支簪子时震撼的神情。

年少时的分别,令他错失了她的一生。

待他功成名就再见她时,她已入宫为妃,一道宫门就此无情得划开他们此生的距离。

他倾尽全部佑护着她,哪怕是她逆天而行,亦要护她与孩子的周全。

没想到,终究是棋差一招,一碗四物汤轻易得取走了她的性命。

世人都说她香消玉损,唯他不信,不惜潜入皇陵偷走她的尸体,耗尽千金用千年寒冰护住她的尸身终年保藏在这座不起眼的石洞里。

现在,他终于是等到这一天了。

她没有死,好端端得出现在他的面前。

呆若木鸡的烟雨缓缓伸出手,指尖颤栗得慢慢靠近锦盒里的木簪,酸涩的眸瞳抑制不住流出泪水,这支木簪……

内心充满了惊骇,竟让她忘记了否认这个身份。

“为什么是你,为什么那个人真的是你。”

她握紧木簪护在胸前,十年前青涩的画面在脑海里翻涌而出,曾经的少年,为什么会变成今日这番局面。

凤溪覆上她的手背,低眸道:“我寻了你十年,南朝的探子知道你失忆,又显得与众不同。当时,我就在想,她会不会就是你。没想到,真的是你回来了,童童。”

“就算时间能够倒流,你觉得,我们还会是当年的我们吗?”烟雨推开他手的同时把木簪塞回给他,含满氤氲的眸子渐渐清澈起来,“当年,从你选择一走了之的那刻起,我们之间就只能是路人,经历过这些事后,我们回不去的。”

“你拥有了它十年,以后它都会陪着你,那是苏童送你的。而我,从醒来的那刻起,苏童已经死了,死在那深宫大院里,你眼前的我,永远都不会是苏童。”

她不是傻子,怎么会不清楚凤溪那番话的意思。

活在她心目中的那位少年,亦只能永远活在心里。她接受不了,他会转变成眼前这个极尽疯狂的凤溪,那双红瞳每次都令她感到害怕。

宛若是盛开在彼岸的曼珠沙华,

稍一眼,就能轻而易举的夺取一条鲜活的生命。

“我不会再放你离开,已经承受过失去你的痛苦,我不想给自己第二次机会。童童,如果我早知道那日离开会就此错开你的一生,我绝对不会松开你的手,哪怕是死,都会握得紧紧的。”

烟雨无奈得摇了摇头,“从你选择走上这条不归路的那刻起,你想过有朝一日会遇到我吗?凤溪,你的世界里仅有你自己,想的是如何打败慕容子音,你何必要自欺欺人呢?”

“童童……”凤溪皱眉,面对她的步步紧逼,他节节败退,显然快要失去招架之力。

“你学的武功是断情忘爱的,没有割舍,是难以修炼到如此浑厚的内力。你口中的爱,那不是爱,是你得不到而觉得不甘心罢了。”

烟雨缓缓站起身来,她凝视着寒冰里曾经的自己,没想到凤溪会疯狂到如斯境界,这样的爱太沉重,她无法接受。

就像打第一眼看到这支簪子时的感觉一样,她只把他当做似曾相识的朋友,为得是当时的相识情,绝对没有掺杂其余的感情。

爱吗?

或许十年前的苏童会犹豫着点头,承认对十年前的他动过心。但现在的她,会毫不犹豫得摇头否认,她的心早已不知丢到哪儿去了。

没心没肺得活着,未尝不是件好事。

烟雨的那番话将凤溪打入了更深的寒窖里,趁他发呆的空暇,她赶紧抽身走人。

石室外,黑使挡住去路,没有凤溪的指令,他又哪里敢放她离开。

“伤了我,他不会放过你的。离不开这里,我情愿死在这里,倘若你不要命的话,我想,我乐意成全你。”

话音刚落,烟雨从发髻中拔出发簪横在脖颈处,尖锐的簪尖抵着肤肉,稍一用力,鲜血就有喷涌而出。

黑使颇为犹豫的探头望向通往石室内部的甬道,他何尝不清楚,眼前这个人对凤溪来讲是有多与众不同,借他千百个胆子都不敢伤了她分毫。

细细思忖下来,黑使唯有侧身让开条道来放烟雨离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