适逢马车经过一处较为平坦的小径,老者抓起草垛就往地上抛去,马车所过之处铺着一层浅薄的稻草。

老者又把厚厚一捆草垛塞进烟雨的怀里,又把搓成条的草绳分别绑在她的膝盖和手肘上,“姑娘,快跳吧。”

烟雨点了点头,瞄准路边平坦的草地,硬着头皮跳了下去。

紧接着,老者亦奋身跃下马车。

烟雨往草地滚去,直到一块大石抵住她的后背,免得往更深处掉去。她想起来去找老者,尚未站稳的身子又跌回地上,一手捂着脚踝轻揉起来。

老者找来的时候,烟雨想办法缓解脚踝的痛楚,她抬头就看到沐浴在月光中的老者。

“刚才摔下来的时候,脚可能撞到了石块。”烟雨说道。

老者疾步来到烟雨的面前,扳过她的脚踝仔细检查起来,手指刚触碰到肿块,引得烟雨轻唤出声。

“可能是扭伤了,姑娘,老朽背你回去吧。咱们得先离开这个危险之地,再另行打算。”

他也不清楚那些强盗是否会察觉到,要是他们去而复返的话,他们两人都会成为瓮中之鳖。

闻言,烟雨连连摆手,“这样不好吧,老人家你搀扶着我走就好,要你背我,你哪里承受得住。”

“别看老朽年纪大,年轻时是有练过的,背姑娘走个几里地还是可以的。抓紧时间走吧,他们很快就会发现的。”

老者抓过烟雨的手腕就往脖颈套去,身躯轻转,他一把背起烟雨沿着草地往返走去。

回去的路上,明亮的月辉撑亮黑漆的山间,点点繁星点缀着那块辽阔的天际,风从林间过,夹杂着淡淡的花香,及虫鸟鸣叫声。

“老人家,我至今不明白为什么过了亥时点灯会引来大麻烦?”俯在老者背上的烟雨全然没有半点的睡意,满脑子思忖着这个问题。

老者清咳了几声,缓缓道来,“老朽也是听驿馆馆长说的,这滨城一带强盗出没,三天两头就会摸进县城来掳劫年轻姑娘,后来,他们想出一个法子,到了晚上就会熄灭全部的灯火,哪里要是亮起灯光,看见的人就

会知道是哪家出了事情。一旦熄了灯,那些强盗也分辨不出房间里住的谁。”

“莺儿点灯离开,到我被掳走,期间时间不长,又有诸多侍卫守在门外,他们的动作这般迅速,难道不是早有派人到客栈来打探吗?”

莺儿辗转反侧的那会儿,她亦没有入睡,直到莺儿离开后,她闻到一阵奇怪的香气才着了道。

能在短时间内做到这些的人,要说他们没有派探子来,她是难以相信有人功夫会这般的出神入化。

“可能吧,大队人马进入县城或多或少会引起那伙强盗的注意,今晚即使不劫色也会劫财,这滨城离太平总归是远得很。”

又走出一段山路,背部传来浅浅的呼吸声。

老者寻了处空地把烟雨放了下来,他轻声唤了她几声,见她是真的睡着,稍作休息后,重新背起她迅速淹没在浓浓夜色里。

姜皓率领着侍卫出城搜索,察觉到可疑的车轮印子,正欲吩咐人去寻马匹来,只见夜雾笼罩中渐渐浮现出轮廓。

“慢着……”姜皓喝斥住侍卫的脚步,抽取出腰间的长剑等着来人现身。

老者看到大帮人出现在眼帘前,他腾出一只手晃动着,“几位大人,人找到了,人找到了。”

姜皓一听是略微熟悉的声音,转眸想到是今晚送饭的老者,赶紧把长剑送回剑鞘,招呼着身后的数位侍卫迎上前去。

鸡鸣破晓,最后一抹黑暗被初出的日光彻底抹掉。

额头传来沁凉的触感,惊动了睡梦中的烟雨,睁开惺忪的眼眸,映入眼帘的是莺儿满脸的担忧,以及站在床畔的姜皓与俞水。

“姑娘……”莺儿怯生生的唤了声,余光瞄向姜皓,头垂得更低了。

烟雨面色清冷得瞅向姜皓,推枕坐起,淡淡得吩咐了句,“莺儿,你先出去吧。”

她不难看出莺儿忧心的心情,事情仅过半天就被揭穿,或多或少会记挂京城内的西华郡主。

“既然你们都发现了,我也不想隐瞒,这个主意是我想的,与旁人没有半点的关系。”

烟雨率先打破沉默,

她不想把过错推向西华郡主那边,事情败露,要杀要剐只要冲着她来就好。

姜皓似是隐忍许久,在听到她这句稀松平常的话语后,额上的青筋突兀乍起,拳头紧捏得骨骼直作响。

“你是不是疯的?师父待你百般好,你怎么能忘恩负义,伙同凤溪来行刺师父呢?许小七,现在师父身负重伤,是死是活都难以预料,你开心了,称心如意了吗?”

俞水完全按捺不住,想到离京前师兄弟们满城搜寻她的踪迹,她倒好,躲在嫁车里不闻不顾的,窝在胸膛里的那股怒火噌噌往上喷。

烟雨皱起双眉,不明白俞水话中的意思,“你说什么?我根本就没有要害他,我走的时候,他在疗伤,除了中毒外,根本就没有受伤。”

“你下毒!”倏然,俞水倾身上前握住烟雨的手腕,恨不得就这样拗断她的臂膀,“你扪心自问,师父到底哪里对不起你了?为什么你要联合凤溪,到底凤溪给了你多少好处,还是北朝的荣华富贵太过吸引你,要你这么迫不及待的跑去当替身?”

烟雨吃疼吃得厉害,甩动着臂膀想要摆脱俞水的桎梏,“我没有联合凤溪,我不过是下了轻微的迷药罢了,毒是凤溪下的,跟我没有任何的关系。俞水,你放手,我的手都快断了。”

自始至终没有说话的姜皓缓缓走上前来,他拍了拍俞水的肩膀,“放开她吧。”

“大师兄,这个女人留在这个世上始终是祸害,难道要眼睁睁得看着她跟凤溪站成一线来对付师父吗?”俞水急得辩解着。

姜皓淡淡得瞥了眼烟雨,脸色甚是凝重,低沉道:“这是你的选择,以后是好是坏,我们都不会在过问了。但是,我要你清楚,这辈子你都是亏欠师父的,这辈子偿还不清,下辈子,下下辈子有的是机会。”

“许姑娘,或许有件事你不清楚。知道师父茹素的原因是什么吗,师父能清楚的分辨出掺杂在素食里的毒物,从你端去茶点给师父的那刻,他就清楚你想要做什么了。明知是毒,他都甘愿服用,不过是想成全你,我们师兄弟断然不会成为你的障碍,也请你放心。”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