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去前厅的途中,怀里捧着焚香的铜炉,直到全身都充满浓郁的檀香味方作罢。

在俞水疑惑的目光中,她一步一步走进大厅。

上方的慕容子音低头饮茶,而徐良则显得很是局促不安,目光四处飘**着,在瞥到出现的那道身影后,下意识得站直了身子。

烟雨从踏入厅门起就保持着盈盈浅笑,她没有走向慕容子音,而是调转方向朝着徐良而去。

行至他的面前,微微点头算是问好,“徐大人贵客来访,不知是有什么事是我能够帮到大人的?”

她懒得同他绕弯,直接敞开了讲未必不好。

前方传来一记轻叩声,烟雨睇去眼色,见慕容子音扣下茶盏,一副深沉的神情,她笑了笑。

倏然间,徐良往后倒退半步,腰杆笔直得冲着慕容子音跪下,朗声道:“此事还请国师大人出手援助,下官……下官感激不尽。”

他来时特地有找人打探清楚,哪里料得本该进宫的慕容子音,居然没有去。拜访帖已递交,举步维艰的他还是决定硬着头皮上来一试。

慕容子音告诉他,事情的好坏取决于烟雨的态度,至此他才会舍弃傲骨,放下所有尊严来恳求,毕竟,这些节气都不值一条鲜活的生命。

慕容子音没有任何的动摇,仿佛是习惯了一人之下的叩拜,他无动于衷得注视着底下的一幕。

“徐大人,男儿膝下有黄金,上跪天地君王,下跪父母双亲,我与国师两者皆不是,亦活生生的站在这里,你好端端的下跪做什么?”烟雨讥消着。

徐良侧了侧身,面朝烟雨,垂头叹道:“许姑娘的事,下官都听说了。下官不清楚这里面的渊源,只是明月她确实是无心之失,还请姑娘能够高抬贵手,放过明月一条活路,她……她真的不是存心想要置姑娘于死地的。”

烟雨抬了下眼睑,居高临下得俯看着他,挪步往后退去,她轻声询问道:“徐大人,你是否有看清我穿的这一身是什么?”

闻言,徐良错愕得扬起头来,显然不明白烟雨的意思。

烟雨抿唇一笑,“你是来给柳明月求情的,你认为,被她伤害的人是我,而非真公主吗?还是你在自欺欺人,觉得发生在我身上的事情,会带给她一丝契机?徐大人,读书人太过迂腐并不是件好事,还得睁眼看看实事。”

徐良低头不语。

“这身白衣是我为公主而穿,她确确实实得是不在了人间。柳姑娘刺的那刀到公主跌落悬崖丧命,你是否能理直气壮的告诉我,人不是因她而死的?”

“自古以来杀人偿命,伤人者导致间接丧命的,亦是偿命。徐大人,我无论如何都想不出要寻个什么理由来为柳姑娘推脱。况且,死的毕竟是陛下的亲姐姐,没有殃及宗族,徐大人已该感恩戴德,怎好妄想逃脱罪罚呢?”

烟雨步步逼迫着徐良,狠心打破他满腔的痴心妄想,如果她愿意高抬贵手,当初又何必花费苦心把柳明月送进死牢。

“因缘际会,我来到这里就是为了枉死的长公主复仇的。占据她身躯的我,都在日夜焚香诵经祈祷,柳姑娘这样的结局,没有什么不好的,至少是死的明明白白的,做不了孤魂野鬼。余下的几月,就请她安生的留在死牢里日夜忏悔吧,免得没有脸面去见长公主。”

话音落定,烟雨忿然侧过身来,不再去看徐良半眼。

慕容子音发出轻微的响声,示意守在厅外的俞水打开了大门,他摆手做了请的姿势,对着瘫坐在地上的徐良道:“徐大人,本座爱莫能助,柳姑娘命中该有一劫,逃不了,那唯有祈祷来世不会再做这等糊涂事。俞水,送徐大人回府。”

“是,徒儿遵命。”俞水抱拳道。

目送颓败的徐良离开,烟雨逆光抬头望着慕容子音,惨然一笑,她张开双臂低头审视起自己的装扮

“我这样很可笑,对不对?可就算这样,我还是无法饶恕她,哪怕有了烟雨的死,才换来我的生,我都做不到一笑泯恩仇。”

“他来这本就是错的,只是没想到,你的那番说辞会令他这般狼狈。柳明月生死已定,你确实不该……”

徐良的人品脾性,他大致有

些了解。文人最看重的就是尊严,那是比死都要重要的,如今被她狠狠踩在脚底下,唯恐会想不开。

烟雨嘲讽地笑着,挑高双眉反问道:“他有胆量来,就该做好承受的后果。如果不是他太过懦弱,又怎会弄到两名女子为他争风吃醋,甚至付出性命的代价。还是,你们这儿的人,都觉得有人为自己吃醋是件很享受的事情?”

“明日就是拜师仪式,回去好好读熟府里的规条,到时候不要让那些师兄们因你而受罚。”

慕容子音将话锋转向他处,面对她的胡闹,他自动选择无视。

注视着他远去的背影,烟雨苦笑着,原来,他是没有心的。

哪怕听到真正的烟雨已经死去,他都没有流露出半点的伤感,曾经口口声声的呼唤,都是假的,装出来的吗?

“慕容子音,最好你真的没有心。无心,则不动,不动,则不伤。”

回到厢房,烟雨便迫不及待得扯落外袍,随手往地上一丢,懂得察言观色的燕欢弯着腰跟在后头捡。

“燕欢,府里有没有藏书楼?”褪尽这一身的白袍,钻进屏风后更衣的烟雨探出头来询问。

“许姑娘,奴婢刚进府,对于府里的事情知道的并不是很多。姑娘是想要看什么书吗,奴婢想办法去给姑娘找来。”燕欢如实回答道。

烟雨套好外袍出来,抬手摘取下髻上花簪,捻在指尖里把玩着,自径朝着梳妆台走去,苦笑着摇头道:“已经开了口的事,怎么能说得出却做不到呢?燕欢,我要几本经书,吃斋念佛这样的事,以前做的还少吗?”

燕欢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奴婢知道了。”

傍晚的时候,姜皓与俞水带着几本厚重的经书一同过来的。

烟雨气闲神定得接过经书翻了眼,是旧书,她合上书吩咐燕欢把经书搬到书架处。

直到燕欢添好茶水,两人都没有离去,甚至连话都没有说,面色沉郁的似是暗忖些什么。

烟雨抿了口茶,抬眸问他们,“怎么了?”说话同事,睇了眼神给燕欢示意她倒茶。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