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下午的时间,她想了很多事情,包括嫁到北朝去后的利弊,不管怎样,这始终是一条铺在她眼前最快的捷径,错过了,怕是不会再有这样绝佳的机会。

皇帝闻讯匆匆赶来,见到烟雨的起色还算不错,终是放下心来。

“皇姐。”皇帝坐到榻沿,轻轻唤了声。

烟雨放下手中的书籍,抬眸望向他,“弟弟,大半月过去了,弟弟一直未能有所裁决,不如我帮你做这个决定,怎么样?”

决定权一半在他手里,他要有了决定,宫里怎会没有半点的消息呢,可见他至今都还是犹豫不决。

皇帝面露狐疑得注视着烟雨,仿佛知晓她接下去想说的话语,神情颇为凝重。

“明日,你去把那使者召来问话,他北朝要是愿意将被动化为主动,那么,我依了就是。”

说完,烟雨喘了喘气。

“我不答应。”皇帝甩袖侧身坐去,“你我是同胞姐弟,感情自然要比其他人要深,我说什么都不会答应让嫁到北朝。”

自母妃仙逝后,他们姐弟俩相依为命,能走到如今地步,其中付出多少的汗水,他岂有不知晓的道理。

他曾发过誓,在他称帝掌权之后,是绝对不会把她作为政治的牺牲品,这是他待她的承诺,哪怕只有他一人知道,他都会坚持下去。

烟雨无奈地笑着,她与皇帝的接触甚少,他疼惜‘烟雨’这个姐姐,她多少是看的出来的,但……

但,若没有她现下说的这番话,哪里能逼得他做出决定。

“我明白你不愿我受委屈,我又何尝不是呢?你刚登基,这南朝的帝业还未真正掌握在你的手里,此时,更不能因此事与北朝有任何的嫌弃。我若嫁去,最不济亦能维持两国和睦数年,这笔帐是稳赚不赔的。”

烟雨苦口婆心得劝着,希望皇帝能够听进这番理论,否则,她是再也想不出其他的说辞来了。

总不能直接了当的告诉他,这桩联姻是她的跳脚石,那未免太过惊悚。

皇帝阴郁的神情看不出任何的

情绪,烟雨抿唇不语,静等着他想明白其中的利益关系。

半响过后,就在烟雨快要打盹的时候,耳畔旁传来簌簌衣料摩擦声,微抬眼睑,见皇帝挺胸而站,她诧异地凝着他。

“弟弟?”轻唤出声。

皇帝咬了咬薄唇,“皇姐的意思,我明白了。没想到,这皇位终究是要靠牺牲皇姐来稳固的,我以为……只要坐上这高位,就能保护我想珍惜的人,不想竟是一场空。”

他的颓唐,令烟雨稍感不适。

忽而,他嗤笑出声,“可惜皇姐是女儿身,若为男儿,今日这皇位哪里还轮得到我。”说完,他连连摇头惋惜。

“弟弟,你在胡说些什么。帝王之位,权高位重羡慕渴望者,自然是多,但惟独我渴望的是自由。我若为男儿,势必会去追求无拘无束的生活。”

两世为人,她都无法摆脱掉束缚在身上的枷锁,说起来,心里多少是有些遗憾的。

曾经西海畔赤足踏浪的小女孩,犹如昨日梦境里。

皇帝听了烟雨的话,脸色并未有所转变,变得愈发的沉郁,苦涩得笑着,“倘若可以,我一定会成全皇姐的。”

说罢,两人都没有再说话。

直至烟雨昏昏欲睡,皇帝才起身走人。

之后,烟雨没有再服用太医院开的药汁,而是专心调养起落下的病症。

为了方便煎药,她索性命宫娥将太医院里大半的药材都搬到了凤栖宫来。

一日,她正吩咐宫娥翻晒药材,便见碧若神情焦急得跑进小院。

“殿下,奴婢听闻北朝的丞相今日进宫了,阿莲说来人红衣红眸,此时与陛下在御书房商谈要事。奴婢担心……”

在诸多宫娥前,碧若下意识得止了话音,但她想要说的话语,都已表现在她的脸上。

烟雨面色一沉,清湛的眸华浮起层层涟漪,那双妖冶红眸的主人行事诡异,她不觉得,凤溪是为了联姻而来的。

或许,他来南朝,更多的原因还系在慕容子音身上。

“担心什么

?”烟雨低声道,“南北两朝适逢联姻之际,他还能杀了本宫不成?”

凤溪是聪明人,不会蠢到现在动手。

两人说完话还没多久,丹红领着皇帝身旁的小内侍走了进来。

“奴才给长公主殿下请安,陛下派奴才过来请殿下前往御花园一叙。”内侍屈膝跪地,简洁明了得说出自己的来意。

烟雨愣怔得瞅向碧若,不是说与凤溪在御书房商谈吗,怎么这么快就去了御花园,而且,还过来请她一道去。

碧若完全不解地摇了摇头。

“除了陛下,在场的还有谁?”烟雨问道。

内侍应声答道:“陛下与北相两人。”

慕容子音不在,也对,他们两人每次见面都是剑拔弩张的,他不来亦算是好事吧。

回忆起御花园发生的那一幕,多多少少是有些不自在的。她至今未跟丹红解释过只言片语,不知道那丫头心里会怎么想她。

想到这儿,她不由侧眸瞥了眼身后的丹红。

一路随着内侍来到花房,烟雨望着一室的白牡丹,身下的步履蓦然停在台阶下,站着却不入内。

见状,臂膀后的那双手讪讪收了回去。

“烟雨生前是最厌恶这白牡丹的,稍微闻到一点,便会全身起红疹子。”

慕容子音的叮嘱声声在耳,她扬起笑容望向石桌后的皇帝,柔声说道:“弟弟,难道你忘了我是最不喜这白牡丹的吗?”

品茶的凤溪听见烟雨的话,连眼眸都未抬起,轻甩衣袖自背后的花丛滑过,凭借内力摘取下一朵牡丹花直射进她的发髻中。

“本尊瞧着这花与公主倒是般配的很。”说着,撂下茶盏侧眸注视着烟雨。

烟雨不怒反笑,旋即抽出巾帕掩鼻,弯下腰来示意丹红把牡丹花取走,朝着凤溪挑眉道:“本宫厌恶这花十余年,哪怕再般配,在本宫眼里,它都是令人恶心的。”

凤溪笑了笑,那袭宽袍在阳光里折射出刺眸的红光,与慕容子音笑容的不同,他那玩味的笑,直教人心底发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