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水焦虑地解释着，早年他入师门的时候，便对此事抱着不相信的心态。在后来的偶然事件中，他确实见识到慕容子音吃荤腥后的样子，是十分骇人的。

现在，烟雨却把自己的血喂给他喝。

“他一直咳血，我没有办法了。不用自己的血养着他，你们今天等到的他就已经是具死尸了。”

姜皓出言制止了他们两人激烈的争辩，事已至此，再在这里吵吵嚷嚷地有什么用。

平抚好悸动的心情，他转首看向烟雨，道：“十一，在这里逗留的时间已经够长。我们该带师父回去了，回去晚了，只怕真的救不回师父了。”

在被凤溪察觉到这一切之前，他们仍需谨慎行事。慕容子音如今这副模样，是断断不能教外人发觉的，否则，只怕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事。

俞水和江青对视一眼，纷纷明白了彼此的心思。拆下竹屋的木板作为暂且安置慕容子音的担架，以策安全之际，又喂了数颗护心丸给他服下。

蜿蜒的山路很是崎岖，每走过一段距离就会有他们的人守在那里。没过多久，他们算是彻底地走出了谷底。

马车颠簸地行驶在羊肠小道上，慕容子音依旧没有任何的反应，烟雨趴在他的身侧，不停地与他说着话，会像以前那样伸手挠他。

可惜，这次的他不会再睁开眼，温柔地唤她一声。

在旁观看的俞水受不住俯身就将烟雨扶了起来，探了探慕容子音的鼻息，不免又将一层薄毯垫在他的身下，好让他免受这些苦。

傍晚，细密的小雨轻打在马车的四周，睡意朦胧的烟雨听到敲打声，慢慢睁开了眸华，仰起螓首望了眼车窗外的景致。

走马观花般的景致自她的眼前掠过，之后，马车驶入一间宅院里慢慢停靠在院子里。

“这是哪里？”她对南朝没有半点的记忆，自然是不知晓如今位处何处，而她又该去哪里才好。

俞水跨步上前，倾身打开车门，扭过头回着烟雨的话，语重心长地说道：“国师府，大师兄已经通知皇帝陛下来接你

回去，十一，虽然你已离开师门，可你依旧是我们心目中的小师妹不假。但，国师府是不需要公主的，这么说，你懂吗？”

正当烟雨陷入沉思时，姜皓跳上马车跻身钻进车厢里，与俞水两人抬着木架径自走下了马车。

马车外，管家为他们三人分别撑起雨伞，慕容子音已被其余的弟子送往关室，姜皓领着江青、俞水朝着仍在发呆的烟雨躬身叩拜道：

“恭送公主殿下。”

说罢，他们四人头也不回地往院门走去。

油纸伞出现在烟雨空洞的眸前，那道摆动的明黄身影自雨帘里慢慢走进她的面前，逐渐清晰的容颜教她不由扬起下颔，愣怔地凝望着站在外面的俊俏男子。

“长公主殿下，陛下一听闻公主殿下安然无恙，撂下满朝大臣就赶过来了。”

宫娥单膝跪在车厢外，双手揽着烟雨的臂膀，见到烟雨消瘦的脸庞，不禁泪眼弥蒙，偷偷擦拭去溢出眼眶的泪水。

烟雨茫然地侧首去看雨中的男子，这就是南朝的皇帝，不想竟是这般的年轻，她颇为尴尬地拂开宫娥的手。

皇帝瞧见她细小的举动，忙跨步上前，急切地询问道：“皇姐，你怎么了？你别吓我，皇姐，皇姐……”

思绪被扯了回来，烟雨浑身轻轻打了颤，敛回眸光，垂首苦笑几声，不停在心里告诫着自己，既来之，则安之。

“我想留在这里，弟弟，国师因我受伤，我不能弃他不顾。”思忖良久，烟雨方把整理好的话语悠悠说了出来。

慕容子音的情况是如此的危险，她不想是最后才知道的人，他是好，是坏，她都想在第一时间里知晓。

哪怕……哪怕俞水说那样的话，都无法改变她此时此刻的心意。

皇帝错愕地审视起烟雨，心下当即骇然，失踪前的烟雨与面前的她，完全像是两个人。

他犹记得，当初她是多么的强硬非要与慕容子音断绝师徒关系，为什么现在却……

他能从她的眸瞳里感受到些许的异样，当她说到慕容子音的名字时，

是那样的温和，隐隐地，他险些以为她是喜欢他的。

等了许久，烟雨都没有等到皇帝的回答，不由蹙眉抬首，反问道：“弟弟，你不答应吗？”

“回宫吧，姐姐，刚才你不也听到了吗？国师府……是没有姐姐存在的位置。姐姐既与国师大人断了师徒情缘，那么，以后这里的事跟姐姐再无干系。”

皇帝蹙起双眉，将刚才俞水的话又重新说了个清楚。

雨势逐渐减小，皇帝见烟雨迟迟没有反应过来，抬手朝着尾随在身后的大帮人摆了摆手指，推开替他执伞宫人的手，举步便走上马车。

掀开袍裾，他席地坐在烟雨的身旁，伸手覆住烟雨略显清凉的手背，轻拍着示意道：“我已派了不少太医在国师府待命，情况是好是坏，第一时间就会入宫通知。国师大人到底救了姐姐一命，姐姐那样想也是合情合理的。只是现在，姐姐随我先行回宫吧。”

不容烟雨发话，皇帝已然挥手招来侍卫，低沉的吩咐了句，“回宫。”

凤栖宫。

沐浴完毕的烟雨穿着白色的衫裙坐在梳妆台前，她环顾起这座金雕玉砌的宫殿，很难想象的出曾经住在这里的主人是个怎样的人。

贴身宫娥碧若端着刚从司造局领回来的衣裳首饰来到她的面前，曲膝福了福身，敛眉轻语问安道：“奴婢给长公主殿下请安，公主万福金安。”

“起来吧。”敛起心神，烟雨摆手示意碧若站起身来回话，余光瞅见端盘里闪闪发亮的金银首饰，颇为好奇地问道，“这些东西是……？”

碧若笑了笑，回话道：“这是公主殿下数月前吩咐司造局准备的，下月就是皇帝陛下的诞辰，奴婢记得公主殿下说过，这是陛下登基以来第三个诞辰，要隆重举办一次才好。”

碧若说的那些事情，烟雨是没有半点记忆的，她熟悉的不过是这具身体，那些记忆早就随着死亡而灰飞烟灭。

烟雨蹙了蹙眉，站起身来大致瞅了眼那些极尽奢华的首饰，她对首饰倒不是很有兴致，简单说了几句便让碧若拿了下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