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侯爷邵霖近日流连异香阁,这异香阁是熙国最吸引王孙公子的色艺场,也是熙国最知名的销金窟。异香阁以绿竹为楼,占地面积极大,分为四重庭院,布置得典雅奢华。异香阁最吸引人的地方不在于它的气势,而在于它所蓄养的女子。异香阁中收罗了熙、和、黎、寥、奉五国之美女,这些女子在此又被分为上、中、下三等。下等者居于四重庭院的第一重,以姿容、身形著称,单是这一等已十分美艳动人。中等者居于四重庭院的第二、三重,此等女子除容颜不俗外,更以才艺著称,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寻常官宦家的小姐也比不得。而上等者居于四重庭院的最后一重,此等女子除才貌色艺俱佳外,出身也极其高贵,皆来自由于战乱亡国而流落在外的贵族之门。若想结识这一等女子除了有一掷千金的财力,还要有显赫的门第,否则便是身携万金也进不了这重庭院。

邵霖进了异香阁,一名白衣侍者忙迎上前,接了他的名帖和银票,仔细验过,回身击掌四次,立时出来两个姿容秀丽的红衣女子,朝他微微一笑,遂走在前面带路,直接将他送至第四重庭院“茗雅苑”。进了庭院,两名绿衣女子迎上来,屈膝道:“恭迎贵客。”又在邵霖的衣襟上别上一枝新鲜的栀子花后悄然退下。邵霖信步走在别致清雅的庭院,只见几名姿容不凡的女子在庭院内或弹琴,或品茶,或赏花,或假寐于竹榻,个个怡然自得,其情态自然,如同大家闺秀在自家庭院休闲一般。见了邵霖,俱是微微一笑,也不多痴缠。邵霖边走边不时点头致意,待走至一侧卧于竹榻上的紫衣女子跟前,撩起她的绣帕一瞅,便笑着将衣襟上的栀子花拿下,插于她的发鬓。那名女子嫣然一笑,遂起身带邵霖回了自己的闺房。

“公子似乎在有意寻找紫琦?”那紫衣女子一边沏茶一边笑道。

“是呀,久闻姑娘芳名,思慕已久,今日终于得以一见。”邵霖笑道。

“若公子真有思慕紫琦之心,也是紫琦的造化了,唯愿公子不虚此行。”

“那好,听闻紫琦姑娘出身不凡,才貌双全。出身我就不便打听了,看姑娘气质也可猜度出一二;相貌就更不用提了,见了姑娘我方体会到何谓‘秀色可餐’;倒是才艺,不知姑娘可愿展示一二?”

“盛名之下其实难副,不过紫琦愿以一首拙曲以谢公子一番情意。”紫衣女子含情脉脉地道。

早有丫头备好了琴,待紫琦坐定,净手调音,一曲《觅知音》婉转而出,清丽淡雅又不乏浑厚淳朴。

邵霖一边欣赏着琴声,一边漫不经心地喝着茶,丝毫不回应紫琦含情脉脉的眼神。

正待紫琦姑娘认为无法笼络到邵霖时,门外传来了一名男子霸道的斥骂声:“给我滚开,爷要见就见,什么规矩不规矩的!”

是卢家二公子,糟了!紫琦心道。但她面上不动声色,一边弹着琴一边含笑望向邵霖。而邵霖不但不去理会门外的吵闹声,反而也开始双目含情地望着紫琦,这让紫琦欣喜不已。

正待二人含情脉脉时,房门终于被卢世标一脚踹开了。

“卢公子,嫣然已经在房里等您了,还是请您移驾嫣然居吧,紫琦姑娘这儿已经有客了。改天再让她给您专门赔罪。”外面跟进来的管事婆子小心地道。

“哼,爷这几天就看上她了,管你们什么破规矩,今儿我还就非她不可了。”卢世标一向对夺来、霸来的东西更感兴趣。

“这位公子,实在对不住,不如您换位姑娘,今儿个银钱尽免,算我们异香阁向您赔礼了。”那婆子转头对邵霖赔笑道。

“哼,你当我是好欺的?!我出双倍的钱,赶快让眼前这个碍事的家伙滚蛋!”邵霖怒道。

“该死的,竟然敢和老子抢人,也不问问老子是谁!看我不……”话还没说完,卢世标就掀了邵霖正在喝茶的桌子,随即想过来揍人。

那紫琦一看事情要闹大,便忙上前抱住卢世标的胳膊,软语相求道:“卢公子息怒,请怜惜紫琦,切莫在紫琦这儿伤人。”

那卢世标一进门就看到紫琦和邵霖两人正眉目传情,早就憋了一肚子气,这会儿见她上来护着邵霖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抽出被抱住的胳膊一巴掌就先扇到紫琦脸上,将她打得飞出去几步远。邵霖见状立时红了眼,二话不说,上前猛地一拳,又狠又准,一下子就打断了卢世标的鼻梁骨,瞬间鼻血横流,痛得卢世标也顾不得还手,只捂着鼻子哀号,待要破口大骂,邵霖不等他骂出声便接二连三又挥出去几拳,一拳比一拳狠,一招比一招快,打得众人还没来得及拦,卢世标的脸上就像开了彩帛铺,红的、黑的、紫的都绽将出来。

旁边的人忙上前拉架,邵霖一瞪眼,怒道:“谁敢!小爷今儿个就要教训这个不长眼的,敢抢到我的头上来,我看他是活得不耐烦了!有什么事我担着,都给我滚出去……”

邵霖还没说完,卢世标已经缓过劲来了,趁邵霖不备狠狠一脚踹向他的腹部,邵霖连忙向后退,还是挨了他一脚。邵霖趁他没收回脚,一脚踹向他的腿根,将他踹翻在地,然后一跃坐到他身上,没头没脑地打起来。那卢世标向来是个仗势欺人的家伙,还没和人单打独斗过,更何况遇到邵霖这样蓄谋已久的对手,这一遭打得他先是哭爹喊娘的,然后抱头挣扎,到最后只有抱头求饶的份儿了。

异香阁的后台虽有些来头,但也不敢得罪大将军府,急忙唤了蓄养的打手出来将邵霖拉开。

“你……你……给我等着,我卢世标饶不了你!”见邵霖要起身离开,卢世标躺在地上浑身剧痛还不忘嘴上发狠。

“哼,我邵霖还怕了你不成,有种便来邵阳侯府找小爷我!”邵霖说罢,又硬生生踩着卢世标的要害部位走过去,疼得卢世标浑身抽搐,再无力逞强。

待出了异香阁,邵霖的小厮路明赶忙跟上,道:“小侯爷可如了愿?”

邵霖点头。

“小侯爷没有受伤吧?”

“就他那虚空的身子还想伤着我!”邵霖不屑地道。

“他总归是大将军的儿子,这一来咱得防着他私下报复,所谓‘明枪易挡,暗箭难防’啊。”路明担心地道。

“怕什么,给我传出话去,就说大将军的二公子和邵阳侯府的小侯爷为争夺异香阁花魁大打出手,两败俱伤。哼,让卢世标想暗也暗不了,估计还得被他老子教训一顿。他老子现在还在那儿装鳖呢,明着也不敢和咱俩侯府对着干,我这也是想让他跟着他儿子一起出出风头!”

“小侯爷真是英明,一举数得!”路明拍马屁道。

“英明什么,这话传到我爹耳朵里,我也免不得受一顿家法,回头把我爹屋里执行家法的人给我买通了,应付几下子便罢。”

“小侯爷放心!”

果不出邵霖所料,他和卢世标的事一传出去就闹得沸沸扬扬,尽人皆知。

“小侯爷,老爷传你去他的议事厅!”下人传话道。

“这么快?不过小侯爷放心,人我已经买通了。”路明拍着胸脯道。

“你就在这儿待着,少跟着看爷的笑话!”邵霖转身出了院。

“爹,您找我何事?”邵霖进了厅就行礼问道。

“何事?还不是你干的好事!你在家里胡闹也就罢了,还敢到外面去给我寻事!去那等烟花之地还明目张胆地争风吃醋,打架斗殴,现在搞得尽人皆知,我的老脸都被你丢尽了。况且惹谁不好去惹那卢回中的儿子!卢回中现今手握重兵岂是好惹的!今儿不教训你一顿,日后你更翻了天了!”邵阳侯满面怒火地道,“跪下,给我拿鞭子来!”

完了,这是要亲自执行家法啊。邵霖心里沮丧,面儿上跪得笔直。挨就挨吧,不外乎个皮开肉绽。

下人磨磨蹭蹭拿来鞭子,邵阳侯早等得不耐烦了,上去夺过鞭子,一脚踹开下人,正要狠狠地抽上几鞭,门外邵霖的小厮路明匆匆赶来道:“侯爷,且慢动手!”

“吃了豹子胆了,竟敢阻我执行家法!”邵阳侯朝路明吼道。

路明吓得一哆嗦,腿一软跪倒在地道:“奴才不敢,只是洵阳侯府老夫人这会儿派人过来接小侯爷去她府上,奴才担心老夫人见着小侯爷心疼。”这老夫人正是邵阳侯的岳母、邵霖的外祖母。

邵阳侯心知这洵阳侯老夫人素来疼爱邵霖,若自己这会儿抽得他遍体鳞伤委实不好交代,但这拿出来的鞭子也不能轻易收回,便用鞭子指着邵霖厉声道:“你这顿鞭子先记下了,下次若敢给我寻事,数罪并罚。”又转头对路明道:“主子有错,奴才不去劝阻,视如同罪。武四,给我当着他主子的面儿抽这奴才十鞭子!”说罢扔下鞭子,转身回书房。

邵霖一听,起身就要上前劝阻,却见路明和武四都使劲朝他使眼色。邵霖心下明白,就又跪回原地。

片刻,只听路明哎哟几声惨叫,十鞭子已经抽毕。邵霖忙命人扶了路明先回去,自己进书房给邵阳侯请罪。邵阳侯又厉声教训了几句,便命他赶快去洵阳侯府见老夫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