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尹莫不知从何处寻来一本有关玄狄子的书,尹君正在书房和他争得不可开交。小禾过来传话:“平西将军府的郑小姐派车来接小姐去府上玩。”

“那就先给你看吧,等我回来了要还我。”尹离把好不容易抢到手的书册还给尹莫。

到了平西将军府,见郑霜和容沐已经在院里等她了。尹离撇下引路的丫头快步走上去,“沐姐姐也在啊,太好了!”容沐也笑着上前拉了她的手。

郑霜兴奋地道:“我在后院竹林里辟出了一块地,布置成了射箭场,今儿我们去玩些非闺阁的游戏。”说罢领着容沐和尹离急匆匆地去了后院。

整个竹林郁郁葱葱,中间有一片空地,收拾得很齐整。发射区距离箭靶有三十米开外,郑霜的随从丫头们拿着一应俱全的射箭器材。

郑霜一见到箭靶就眼睛发亮,拿过自己在西北常用的弓,抽了一支箭搭在箭台上道:“沐姐姐、离儿,看我先射一靶!”说罢,扣弦、瞄准、开弓,箭嗖的一声飞出去,正中靶标。动作干净利索,流畅自然,潇洒极了。

容沐赞许地笑笑,尹离两眼崇拜地望着郑霜,“霜姐姐,你好帅气!”

郑霜听了很是受用,笑道:“离儿,你会用箭吗?”尹离摇头。

“沐姐姐也擅长射箭,我俩先比试一番,待会儿一起教你!”郑霜命人给容沐递上弓箭。

容沐信步走到郑霜方才的位置上,拿起弓,搭上箭,笑道:“许久不曾习射了,技艺该下降了,离儿、霜儿莫见笑。”说话间,已瞄点成线、开弦而出,嗖的一声,只见箭靶上又多出一支箭,与方才郑霜那支箭相隔不过半寸。

“好身手!”郑霜赞道。真了不得啊,尹离拍手称好。

容沐的射艺更是激起了郑霜的兴趣,两人随即你一箭我一箭地比试起来。尹离看得兴致勃勃,并主动和郑霜的丫头一起清理靶场。

郑霜的哥哥郑岳此时正在内院找她,“小姐怎么不在,又去哪儿了?”郑岳问遇到的丫鬟。

“回公子,小姐往后院竹林里去了。”

准定去玩射箭了,郑岳摇头。人家的闺阁小姐每日里琴棋书画,单就他这妹妹与众不同,喜欢舞刀弄棒的。唉,也怪母亲不在,父亲带兵,没人管教她。

“公子,外面传话,邵阳侯府小侯爷来了,在前厅。”一个丫头匆匆赶来说道。

“哦,快备茶,我马上到。”郑岳兴冲冲地转身去往前厅。

“小侯爷多日不见了,郑岳想念得紧哪!”郑岳远远望见邵霖就开始寒暄。

“少给我来这一套!成日里也不见你的鬼影子,别告诉我你忙着带兵打仗去了!”邵霖一边坐着喝茶一边讥诮道。

“哪儿呢,还不是因为我父亲又被调去西北驻守,偌大一个家就交给我了,每日里还要完成父亲交代的任务,忙得不可开交,今天好容易得了空,正想着过会儿寻你去呢。”

“寻我做什么?”

“问问你朝局状况,你和弈安王交情不浅,他又深知圣意。你也替我分析分析,这会儿皇上将我父亲调去西北是何用意,不会是要和黎国开战吧。”

“哼,开战?再战下去,黎国就是打下来了,熙国也不姓‘熙’了。”

“小侯爷何意?”郑岳紧张地道。

“这话我只对你说,再传给别人小心你将门不保!对黎国的仗近期不会打起来,现今朝局紧张,明眼人也能看出来皇上对大将军卢回中颇为忌惮,老皇上虽然奠定了我们熙国目前的强盛,但也引狼入室,给新皇留下了祸患。卢回中这寥国的奸人,野心勃勃。身为寥人却投靠黎国,得不到重用又出卖黎国投靠我们熙国,现今我们熙国虽然兵力强盛,但有一半是握在他手里的。若再对黎国、和国开战,兵力定然还要扩张,到时皇上哪还笼络得住他!”邵霖冷冷地道。

“小侯爷的意思是皇上要先安内再攘外?”

“还需我多言吗?你父亲最好脚步站稳些,稍有不慎,就万劫不复!”邵霖正色道。

“谢小侯爷提醒!父亲立场分明,只是不知先安内还是先攘外而已。”郑岳道。

“不用谢我,我们这些人也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现今只能静观其变了。”邵霖道。

“好,正事已了,那今儿我们是骑马去,还是寻花去?”郑岳轻快地笑问道。

“寻什么‘花’?能寻到的不过是些俗物而已!”邵霖不屑地道。

“俗物?那白兰小侯爷不就宝贝得紧吗?”

“她倒也还算是个知道进退的人。”邵霖淡淡地道。

“那我们去郊外骑马?”

“你不腻呀,整天骑马还没骑够?!我不过是在家里成日对着那一帮人烦了,出来借你个清静的地儿透透气罢了。”

“若论清静,我家后院的竹林是最清静的了,不过我妹妹现今在那儿设置了靶场,也罢,我带你逛逛去!”郑岳兴冲冲地道。估计妹妹也玩不多时,现在应该已回院里了。

郑岳带着邵霖走至竹林,只见这里的竹子根根青翠挺拔,微风吹着,清凉舒爽。“好地方!”邵霖赞道。

竹林的靶场上,郑霜、容沐正在耐心地教导尹离习射。尹离见识了郑霜、容沐射箭的英姿,满心向往,待到自己上场,却激动得连个弓都拉不开,郑霜忙命人给她换上一把劲道较小的弓箭。

待到邵霖、郑岳走近,看到的就是一蓝、一青、一紫三名女子的窈窕背影,青衣女子居中,举着一把小弓,旁边的蓝衣、紫衣女子正在指导她射箭。

“喏,就这样,用右手的食指,中指及无名指扣弦,两肩用力将弓拉开。对,就这样拉至右手的虎口靠紧下颌。好,不错,然后瞄准靶心,右肩继续加力。好嘞,快,迅速张开扣弦的三指!”紫衣女子细心地讲解道。刷——箭终于不负众望地射出去了,只是劲道不足,还没碰到靶子就虚弱地掉下来了。尹离小脸一垮,满心失望!

哈哈哈!身后传来一阵朗笑声,“好一幅竹林集艳图啊!”尹离三个忙回头,见是郑霜的哥哥和小侯爷邵霖。

本来看到三名闺阁小姐在此,男子理应回避,但邵霖在转身之际却发现那青衣女子的背影好生眼熟,侧面一打量原来是尹离。随即又拉了郑岳硬是走上前去,不承想又欣赏到尹离那让人笑掉大牙的箭术。

容沐长期在外游历,见了男子也是落落大方,郑霜见了小侯爷倒有些脸红,不过也不像一般闺阁女子那般忸怩。尹离正在懊恼自己笨得可怜,把男女之防早丢一边去了。三人还对这两个不速之客行了个礼。

郑霜介绍道:“哥、小侯爷,这位是容沐姑娘,这位是尹离姑娘。”

“容姑娘、尹姑娘,郑岳有礼了!”郑岳一边还礼一边趁机打量容沐。闺阁中还有这等气质这等美貌的女子?!他竟有些舍不得移开眼。

“离姑娘好久不见了,近日怎么不见你到我们侯府去拜会你姑母了?”邵霖见了尹离总是兴致勃勃地挑衅。

尹离拿着小弓弹着弓弦,含糊回道:“家里事多,没空!”

“那倒有空来这儿习射?哎,刚才那一箭是离姑娘射出去的?莫不是早上没吃饭?”邵霖揶揄道。

郑霜怕尹离难堪,忙替她辩道:“离儿才刚开始拿弓,没有练习过,劲道不足是自然的!”尹离感激地看了郑霜一眼。

“能否借场地一用?”邵霖笑着问郑霜。

“当然可以,小侯爷请便!”

邵霖走过去从丫头手里挑了一张弓,站在场地最远处,约莫有五十米开外,搭箭、扣弦、瞄准、开弓,一气呵成!那箭如同脱了缰的烈马直奔箭靶,速度之快,力道之大远超郑霜和容沐。

不就是仗着自己是男子,一身蛮力嘛!射得准才是关键!尹离撇撇嘴。

“好!”郑岳喊道,只见那箭不偏不倚正中靶心,力道之大将箭靶震得直颤动。容沐和郑霜也脸含赞许之情,尹离则是一脸不可思议、一脸失望。这败家的小侯爷也有拿得出的技艺!

邵霖把弓还给丫头,信步过来,笑道:“献丑了!”

“小侯爷真是好箭术!”郑霜由衷地赞道。

“谬赞了,也就是比某人多吃两口饭,多出二两劲儿而已,是吧,离姑娘?”邵霖向尹离挑挑眉道。尹离无语。

想到母亲在家操持家务,尹离本不忍久待,又见邵霖也在这儿,便有了辞别之意,遂拉过郑霜和容沐道:“沐姐姐、霜姐姐,离儿家里还有事要忙,得先回去了,空了再来寻你们玩。”

郑霜本欲挽留,但见天气转阴了,便道:“也好,既然要走就这会儿走吧,免得待会儿下雨就不好走了,我吩咐马车送你。”

“不用了,我自己回去就行,你和沐姐姐玩吧。”

“那不成,我看这天想是快下雨了,怕是你走不到家就得淋雨。”

尹离看看天,便点头道:“那麻烦霜姐姐了。”

这边,郑霜吩咐下人去准备马车。尹离不舍地辞别了容沐,便向郑岳和邵霖作别。

“家里用不起丫头吗?这会儿急急忙忙地回去做什么!”邵霖冷冷地道。

尹离淡淡地回道:“是,家境寒微,许多事情还需我和母亲来做。母亲在家操劳,尹离不敢贪玩。”说罢,施礼作别。

邵霖不语。郑岳知道尹离是邵阳侯府尹夫人的侄女,以为邵霖是憎屋及乌,才寒碜尹离,便于心不忍地对邵霖道:“这尹姑娘也不错,何必刻薄人家呢?”邵霖怒瞪郑岳一眼,郑岳立马噤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