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离自进了弈安王府就开始留心寻找楚荆的身影,只是所经之地都是内院,看不见侍卫,这让她很懊恼。王府的庭院布置和一应陈设都让尹离叹为观止,只是跟着姑母和邵唐,也不好四处观望,行动很受约束。

待进了内庭,灯火辉煌,恍如白昼。只听丫头传话道:“邵阳侯府来给端仪太妃贺寿!”

尹夫人带邵唐、尹离一起步入正房,一边呈上寿礼,一边屈膝行礼,道:“臣妇邵尹氏并女儿邵唐、侄女尹离祝端仪太妃寿比南山!”

“起来吧,不必多礼。”这位老太妃气度雍容,但也不乏慈祥。

“哪位是尹离啊?”老太妃笑问道。

邵唐诧异地看向尹离。尹离也是一怔,随即忙上前行礼道:“尹离请端仪太妃安,祝太妃福如东海,日月昌明。”

“好,好,不错。都去坐吧。”老太妃打量了几眼,笑着吩咐道。

当下便有丫头将尹离一行分别安置在席位上。

王府的男客都是弈安王在外院设宴招待,老太妃只出席内院招待女眷的晚宴。老太妃的这次晚宴只请了昭清王府,洵阳、杞阳、邵阳三侯府,大将军府和丞相府的女眷。但尹离并没有见到相府的容沐,想来是她一向隐匿行踪,甚少露面,这种宴会她也方便回避。所有女眷加起来也不过三四桌人。尹离、邵唐和杞阳侯府安心昱姐妹,洵阳侯府程凌羽姐妹,大将军府卢琪等一群年轻姑娘在一桌。独有昭清王府的南乐郡主坐在榻上侍候,陪着老太妃。南乐郡主果然清丽动人,但是见了容沐后,尹离已经觉得她也不是那么出众了。

待宾客到齐,筵席也就开始了,一道道不知名的菜端上来,有些还没来得及动筷子就又换上新的了。尹离见那上座的老太妃与那些世交贵妇正聊得不亦乐乎,而同桌的小姐们相互客气,并不多语只默默吃饭,便松了一口气,安静地边吃边琢磨楚荆会在王府的哪个地方当差,有没有机会遇见他。

有一个多月没见到楚荆了,这几日也没等到他的回信,尹离不仅想念楚荆,也有些担心他。现在两个人同在一府,却隔了几个院子不能相见。

楚大哥一切还好吗?知不知道我就在这内庭?若是知道他会想办法来见我吗?尹离想道。

气氛越来越热闹,尹离的桌上也开始有了谈话声,但她还在走神。耳边似乎有人问道:“那八宝鸭味道可好?”尹离下意识地去夹了一筷子鸭肉放在嘴里慢慢地嚼着。

“你们都说我的襄儿好,我倒要问问这些姑娘,看他好是不好。”老太妃与那些贵妇说道,随即笑眯眯地看向年轻姑娘的席面。众位名门淑女立时正襟危坐,期待着太妃的点名。弈安王已到了成家的年龄,在座的俱是熙国显贵之女,大家心照不宣,弈安王的王妃必定是她们中的一员。至于谁会是王妃,老太妃起着关键作用。

“尹姑娘,你说我的襄儿品貌可好?”

尹离还在仔细嚼着她的鸭子,浑然不觉。邵唐无奈,碰碰她的手肘,尹离回过神儿来,看向邵唐。

“端仪太妃问你话呢!”邵唐小声道。眼见大家都盯着她看,尹离又紧张起来。

“问我什么呢?”尹离一寻思,随即似乎明白了,回味了一下刚咽下去的鸭肉,起身对端仪太妃施礼道,“回太妃娘娘,味道甚好,鲜香可口!”

众人一愣,随即大笑不止,这些熙国的贵妇和千金小姐可能还没有这样当众失控地笑过。只见安心昱的茶喷了她姐姐一身,其他桌的贵妇无不是笑得直捂肚子。连端仪太妃也笑得撑不住,旁边的人忙给她抚背顺气。

尹离见众人如此,又见姑母和邵唐渐渐羞红的脸,隐约知道自己可能是答错话了,便赶忙上前屈膝下跪道:“请太妃娘娘责罚,尹离方才没听清太妃的问话就胡乱作答,但尹离并非有意不敬!”

“无妨,大好的日子什么责罚不责罚的,快起来吧,况且尹姑娘还为我们大家带来乐子,连哀家也许久没这么畅快地笑过了,俗语说‘笑一笑,十年少’,我们大伙儿倒是得谢你,大家一起年轻了好几岁,赏!”端仪太妃朗声笑道。

端仪太妃不仅没怪罪尹离,还意外地赏了她些礼物,这让尹离很是受之有愧。归了席,注意到桌上几位小姐又是鄙夷又是嫉妒的目光,尹离芒刺在背,只盼着宴席能早点儿结束。

对于尹离的受邀,席面上了解尹离出身的人都很不解,但也并没将她放在眼里。弈安王妃岂是她这种出身的人能企及的,何况尹离相貌顶多属清秀,连王府的丫头也有不少强过她的。

其实,当日弈安王府拟定请柬名单时,管事的专门为邵阳侯府的事来请示太妃,弈安王恰巧在场。

“禀太妃娘娘,这邵阳侯的夫人已不在了,现在府内事务是侧夫人尹氏当家,是否依照旧例请尹氏母女?”管事问道。

“行,照旧例去办吧。”老太妃吩咐道。

“稍等。”弈安王喊住管事的,插话道,“祖母,听闻这尹夫人还有一侄女冰雪聪明,不如一道请了来吧。”

“哦,是吗?襄儿甚少注意哪家女子的,既这样就请了来我看看吧。”老太妃笑道。

于是,尹离便有了今日一行。

待到散宴,尹离坐在马车上听邵唐将她今日出丑的事前后一说,当即恨不得跳下马车把自己摔晕。真是丢人!改明儿这丑事定会在闺阁之中遍传。那真是……算了算了,不想了,反正以后也不会融入她们的圈子,眼不见心不烦,就当没发生过。但愿姑母不要和爹娘说。尹离想着姑母一路上那阴霾的表情,暗自祈求。

回了家,父母热心地询问寿宴情况,尹离含混带过,又问起为何会请她之事,尹离编道,大约是上次在梅山同姑母与那弈安王见过一面,为了给姑母薄面就顺带喊了她同去。

第二日,尹离也是蔫蔫的,坐在房里做着针线活打发时间。到了下午却见郑霜兴冲冲地来找她。

“听说你昨儿个跟着侯府的人出席端仪太妃的晚宴了,哈哈,还闹了个大笑话。”郑霜笑道。

尹离连忙打发走小禾,关了门,紧张兮兮地道:“好姐姐,你小声点儿,让我父母知道了,少不得生气,我也要遭殃了。”

“好了好了,我小点儿声就是了。不过现在这闺阁之中可是传遍了,连我哥哥都听说了。真有你的,一鸣惊人啊!”

“快别说了,我都想找棵歪脖子树上吊得了!”尹离懊恼道。

“可别,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过了这一阵子就好了。”郑霜安慰道,转头又忍俊不禁,气得尹离直跺脚。

待郑霜走后,尹离迷迷糊糊地用了晚饭,犹自坐在窗前悔恨,真不该去那劳什子宴会,没见到楚大哥,还连带让姑母和表姐也跟着丢人。不知道楚大哥会不会也知道了,那多丢人啊,想到这儿,尹离的脸又开始发烫。

正在尹离揉搓着发烫的小脸时,那信鸽终于来了,她喜出望外,慌忙打开纸条:两日之后,景色正好。

次日一早,尹离向母亲说想去探望姐姐了。尹母心里也惦记尹君,便忙备了礼物,让尹离隔天去季府走一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