芷言恍然大悟,柔声道:“原来如此!奴婢真是糊涂,差点就误信了她,那淑仪为何还将她留在温室殿?”

沈依露莞尔一笑:“把她接来,一则,看她耍啥花样,也好抓住丽妃的把柄,借机扳倒丽妃。二则,丽妃把恋秋送回来了,咱们反而不要她了,丽妃定会怀疑我们,又派新的人来,那对我们有什么好处?”

芷言忽的一拍脑袋:“是呢,淑仪讲的句句有理,奴婢这就去派人看着她。”

沈依露点点头,细语:“可不能让她觉着咱们怀疑她了。”

芷言道:“是。”

下午,雪都已经化了,芷言蹲在雪地里,闷闷不乐的堆着雪人,宫中人心险恶,芷言心里本也明白,只是不曾想到与自己那么要好的姐妹,也要反过头来暗害自己,只觉心痛不已,也不知道这以后还有谁能相信。恋秋从屋里出来,看见芷言正在堆雪人,便走过去,笑眯眯地问:“芷言,这些天你过得还好吗?多日不见,出落得更标志了。”芷言见恋秋来了,心里不由得增添许多怒气,挑了挑眉,忍住怒气问道:“恋秋,在丽妃娘娘那儿做的还开心吗?俸禄是不是比温室殿要高?”

恋秋强笑着道:“这话从何说起,在哪里做事不都是一样的俸禄吗?呵呵……芷言,淑仪在宫外可有什么朋友?”

芷言听了,怒发冲冠,实是忍不住了,背叛咱们,现在还来问东问西,抓淑仪的把柄,想着,拿起一个雪球就朝恋秋扔了过去。雪球正打在恋秋的小腿上,恋秋一声闷哼,奇道:“怎了?”

芷言强忍住怒气说:“咱们互相丢雪球玩吧。”

恋秋略笑笑:“不了,还有些活儿等着我去做呢。”芷言恨恨地捶着雪地,气道:“我怎么和这种做朋友?!我真是天真,以为这宫里有真心对自己的人。”沈依露本想出来散散步,看见芷言坐在雪地上生气,轻声道:“芷言,地上冷,起来到屋里去坐着啊,冬天到了,活儿少些,就别累着了,交给弥乡她们去做。”芷言看到沈依露来了,收起怒容,行礼:“奴婢失礼了,参见淑仪。”

沈依露拉起芷言,含笑道:“起吧,知你心情不好,哪能留你一人在外?”

芷言不好意思的说:“叫淑仪费心了,奴婢在外面推雪人呢,学着淑仪,连打雪仗都会玩儿了。”

沈依露微笑说:“不必为恋秋的事难过,宫里的生活谁不是身不由己?你也莫要怪恋秋。”

芷言点点头,挽着沈依露进去了。沈依露叫毛公公过来吩咐了几句。下午,毛公公便拿着一张纸来了。特地叫恋秋在旁伺候。沈依露递了个眼色:“毛公公,是何物?”毛公公故意不说话,沈依露故道:“你们都下去,芷言,你留下。”

恋秋随其他人退下,却在门口迟迟不走。沈依露故意大声道:“毛公公,上面写的什么?”毛公公大声念道:“白锡然绝笔

今晚御花园见”沈依露道:“芷言,今晚你来放风,本宫要去见他。”“是。”

恋秋听了,跑到浴堂殿去报信儿了:“参见丽妃娘娘。”

丽妃懒懒的问:“起吧,怎么?”

恋秋道:“奴婢听见,沈淑仪今晚要在御花园见一个男人,就是您所说的那个什么白锡然。”

丽妃忽的起身,仰天长笑:“真是天助我也!来人,摆驾甘露殿,通知皇上。”

夜里,御花园里静静地,什么声音也没有,梅花傲挺在雪地里,人来人往的脚印布满了雪地,大雪中的宫廷很美,只是人心不美,可叹长安城里雪景中,尔虞我诈无碳送。

掌灯的宫女对李豫说:“皇上,咱们已经转了几圈儿了,没有见到可疑的人,天冷。连小太监都在偷懒,掌灯的人也都回宫去了。”李豫愤愤的望了望丽妃,勃然大怒,气道:“你这么有时间散布谣言,就没有时间好好呆着吗?”丽妃忙吓的跪下:“臣妾也是误信了谣言,为皇上着想,皇上恕罪。”

李豫气道:“够了,朕一次一次的容忍你,今日怎可再纵容与你?今日数罪并罚。来人,将丽妃降为汤才人,赶回蓬莱殿,不!赶去凝云阁。”

汤雪慌了,忙求道:“皇上,臣妾一时糊涂而已,凝云阁里十分冷清,臣妾实在不想去那里,皇上开恩。”

李豫道:“朕意已决,不给你些教训,对得起依露吗?”

“皇上!皇上……”

“你若不肯起来,便跪在这。”

汤雪瘫在地上,恋秋便过去道:“我真的听到了……”

汤雪狠狠地给了恋秋一耳光。“你这贱人,还是向着沈依露,联合他们来陷害本宫!”

“我母亲她的药,求你给我。”恋秋哪里有别的目的?汤雪道:“你母亲一定会死,等着瞧。”恋秋站起身来,气冲冲道:“怪不得你沦落如此地步,亦是活该!”

温室殿——沈依露笑道:“这次终于吧汤雪给扳倒了,真是太好了。这都应该归功于恋秋啊!”恋秋在门外听着,吓了一跳,忙跪到沈依露面前。“原来淑仪早就知道,求淑仪救救奴婢的母亲吧。”恋秋哀求道。“你母亲的事,本宫已经调查清楚了,念你一片孝心,本宫饶你一命,放你出宫去,芷言,拿一百两银子给她。你母亲没事,不过是汤雪为了逼你为她效命而编出来的,你拿着这钱买几块田,好好过日子吧。”

恋秋泪流满面,感动的说:“谢淑仪,奴婢告退。”

宫门口——

雪又纷纷扬扬的落下了,落到恋秋手上,立刻又化成一滴水,在手上冰凉冰凉的。宫门就快要关上了,恋秋望了望宫里,恋恋不舍的回了头,只听背后:“恋秋!恋秋!等一下!”是芷言。

恋秋停下了脚步,道:“芷言?你怎么来了?”

芷言呵呵一笑道:“大家姐妹一场,来送送。”

恋秋抱住芷言,哭道:“难为你还能原谅我,宽容我,是我不好,此生有你这个姐妹,无憾~”

芷言也哭了,点点头,灿然笑着:“一声姐妹,一生姐妹。”

恋秋理了理包袱:“时候不早了,你回温室殿去吧,我也该走了。”

芷言把自己手里拿的大包袱小包袱全都塞给恋秋,淡淡笑道:“这些都是我给你准备的,里面都是我的珍藏,沈淑仪爱惜我,有什么好的老是赏给我,现在我便借花献佛,送于你了。回去好好打扮打扮,成个美女子,也好吸引别的男子,嫁个好人家,到时可别忘了姐妹,叫咱们一起去喝喜酒去。”

恋秋转忧为喜,脸上满是喜色,有如此好的姐妹,就算见不到了,也不伤心。含笑道:“可别打趣于我了,成亲,还有人要我吗?”一面说着一面摸着自己多年未抹胭脂水粉的脸,糙得很。

芷言见恋秋如此,心里不禁心疼,宽慰道:“此话从何说起?你要想嫁,千百位男子都愿意娶你。”

恋秋拉起芷言得手:“谢谢,只是你给我的这些东西,我也拿不了啊。”

芷言微笑说:“哪能让你那么劳累?早帮你备好了轿子,一会儿就来接你出宫了。”

恋秋乐道:“我一个奴婢出宫还坐什么轿子……”

芷言见恋秋如此自卑,怪嗔道:“这年头,街上乞讨的坐坐轿子又未尝不可?你这尊贵的宫女还坐不得?”还特意把“尊贵”两字咬的重些,停了停又道:“咱们可是为沈淑仪办过事儿的,可不尊贵?”

恋秋谦柔道:“这怎么当得起?”

芷言捂嘴笑笑:“好了好了,谈了这么多废话,可不累得慌?”

“恩,累着呢,坐在这等轿子吧。”恋秋坐下笑道。

两个女子都坐下,默默着~只是把手放在一起,紧紧的放在一起。她们把自己最青春的年龄献给了皇宫,如今只是坐在这儿,静静的吹着风,连伞都扔了,雪花纷纷洒到了她们身上,她们都累了,整天活在宫廷斗争中,有什么好?尽管有主子赏赐的黄金荣华,可又有什么眷恋可谈?且不谈他们还要低三下四的去伺候别人,整天想着怎样去阿谀奉承别人,他们的人生有多累啊?!

轿子来了,芷言送恋秋上了轿,挥泪告别。“若有喜事,我必出宫去看你。”

“恩。”两只紧握着的手被迫分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