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五章 杀人而已
听到这么隐秘的事情，君莫怜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君天。
他不是怪君天隐瞒自己，而是不知道皇帝竟然为君家做了这么多。难道伴君如伴虎的训言是假的？重臣也能与皇帝的关系达到这一步？这已经不是简简单单的君臣关系了，而是兄弟之间的感情。
君莫怜一时之间有些心慌，因为他正在打算造皇帝的反。幸亏君天及时说出了事情的原委，否则君莫怜就要变成了一个恩将仇报的小人。
虽然君莫怜不认为自己是君子，但是恩将仇报的事情他还做不出来。
“所以，莫怜，这次杀了圣前四子的事情让皇帝有些难做，毕竟是我们得罪了天下士子。刚才你说的那一番话，我就知道你已经有了打算。你在东海那边的势力以及你手底下的那几人，都有能力掀起一番腥风血雨。可是，我们不能这么做。我知道，要委屈你了，要委屈你娘亲了，是我对不起你们。”
君天现在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君莫怜，原本紧张的父子关系好不容易得到了缓和，现在却有可能再次面临崩裂。
他知道自己儿子是什么样的性子，那是宁折不弯的倔脾气，一旦对上了某件事，绝对没有退缩的可能。
君天心中十分担心，万一君莫怜真的想不开，拉起一票人早了皇帝的反，那么他君天又该如何处之？是帮助儿子对付皇帝，还是应该帮助生死兄弟对付自己的儿子？所以，在时机不成熟的情况下，他挑明了自己和皇帝的关系。
这一层关系，王月婵只是曾经知道皇帝和自己的丈夫一同出生入死过，却不知道两人之间的关系竟然到了这种地步，更不知道皇帝当年做的事情竟然是为了保护他们君家！
君家不会有忘恩负义的人存在，也不允许那样的人存在。
王月婵不是普通的妇道人家，她清楚君家不成规定的家规是什么！
头可断，血可流，唯独不能忘恩负义。
君莫怜久久没有说话，君天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儿，非常担心君莫怜想不通去东海，那样的话所有的努力就全部都白费了。
皇帝有野心，君天也有野心，正因为两个人有着同样的目标，所以他们两人才成为了心照不宣的生死兄弟，所以他们两人这么多年来一直都在演戏。
君莫怜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从君天这一方面来说，皇帝是他们君家的大恩人，他理所应当报恩。可是从他这一方面来说，不让娘亲入君家祖坟，这是他最不能忍受的事情！
“皇帝能当应我娘入君家祖坟吗？”君莫怜咬着嘴唇问道，他低着头，没有看君天的眼睛。
他不敢看。
君天摇了摇头，苦涩道：“时机未到。”
君莫怜问道：“多少年？”
君天说道：“皇帝的承诺是三年。再过三年，如果还是现在这样的局面，他允许你折腾，但条件是大夏国还是大夏国，你必须保护皇室正统。”
君莫怜猛地抬起头看着君天，说道：“我没有那么多时间，做多两年。他要做什么我可以帮他，但是如果两年之内他还解决不了这件事，那么我只能按照自己的方式来解决。我答应他，周家的天下依旧是周家的天下，我对这天下没兴趣，他也用不着为那句谕示担心，也用不着因为那句谕示来猜忌什么。”
君天终于松了口气，能让自己的儿子让步，这真的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可是他觉得有些对不住儿子，因为一句谕示，就在自己的儿子身上家了莫大的负担。
看着不久之后才十四岁的君莫怜，君天心中悲从中来。
王月婵忍不住落下眼泪，走过去把君莫怜抱在了怀里，伤心的说道：“怜儿，苦了你了。这么多年过去了，没想到你还是要背负那个谕示。你放心，大娘永远站在你这一边，谁要是感动你，大娘一定和他拼命。”
先不管王月婵这话是真是假，但是君莫怜心中某处真的被触动了一下。
试想他一个八岁就不得不到醉月楼讨生活的孤儿，什么时候被人这么关心过？虽然有兰姐的照顾，但是兰姐始终不是母亲。
倔强的君莫怜强颜欢笑道：“大娘不必如此，皇帝能够做到这样的退步，莫怜已经很开心了。只是莫怜没有想到，皇帝竟然会和我父亲一起把天下人往死里坑，这可不是当皇帝的能干的出来的事情。我实在是很好奇，当年你们到底经历了什么，竟然让你们两个成为了如此重情重义的生死兄弟。皇家寡恩，这是不争的事实，可照现在看来，这个皇帝似乎和以前的不太一样。”
君天看到君莫怜答应了，想起当年他和皇帝一起经历的那些日子，摇头道：“往事不提也罢，总之不是什么好事情。不过，这次杀了圣前四子，是一件很麻烦的事情。这件事一定要处理好，否则天下士子联合反抗，不是那么好对付的。就算是就剑魔来了，恐怕他也不可能把全天下的士子们杀光。再说，治理天下还得靠这些士子，要是全部都杀光了，那与暴秦焚书坑儒没什么区别。”
“如果我成为圣贤双甲还不能堵住他们的嘴的话，那么加上天地人三榜第一够不够？如果还不够的话，那么除掉孔家够不够？这样还不够的话，杀掉他们够不够？圣前四子，杀了就杀了，我倒要看看，他们能奈我何！”
君莫怜霸气的话听得君天一愣一愣的，他也知道自己儿子心中必然有怨气，没有怨气那是假的，否则也说不出这样的气话来。
君天轻轻咳嗽了一声说道：“能不杀还是不要杀的好，就算是杀也不能让人知道是你杀的。朝廷上的事情没有那么简单，而且朝廷上处理事情也不是靠杀就能解决的。有些人能杀，但是你不能杀，需要借助一点手段。杀人是一件智力活，江湖上那一套在朝廷上不起作用。靠打打杀杀是成不了事情的。还要靠脑子。江湖永远只能是江湖，无法成为庙堂。庙堂也永远只能是庙堂，不可能成为江湖。朝堂之上，如果没有撕破最后一层脸皮，就只能装模作样、虚情假意。朝堂上，只有皇帝可以杀人，其他人都没有这个权力。你可以借用皇帝的手段来杀人，但是你自己不可以杀人。我知道，你的心并非在朝堂之上，但是这些事情你还是需要懂一些。那一个世界恐怕要比朝堂之上还要恐怖万分，如果你不懂的一些必要的手段，就会被别人利用，死了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
君莫怜没有说话，静静地听着。因为这是一个父亲对儿子的忠告。
“江湖上的那一套，只能适用于江湖。朝堂上是争权夺利的地方，是另外一个江湖。江湖上，你看谁不顺眼杀了就是，但朝堂上不行，时机不成熟的话就只能忍着。再说，江湖上真正叱咤风云之辈又有几个是靠打打杀杀来维护自己的江湖地位的？都是恩威并施，这是权属手段，也是驭下之策。上位者必须有上位者的尊严，下位者必须要有下位者的觉悟。作为一个上位者，在你没有能力的情况下，宁肯要一个听话的手下，也不能要能力出众却不听话的手下。我知道，你即将去那个世界，那也是几乎所有人永远无法企及的世界。但是，在力量越是强悍的地方，权谋之术越是有用。力量大了，说明牵扯到其中的利益也就多了，只要利益一多，必然会有各种各样的事情发生。当你还没有能力驾驭某种力量的时候，就只能运用权谋手段。你是我的儿子，我知道你的潜力，我也知道你的资质，都属于上上乘之选，远远地超过孔长雄。但是现在你只能忍着，却不能对他下杀手。孔家的力量太过于宏厚，现在动不了他。就算是有青衣人在，就算是你有东海域作为后盾，也动不了。”
君莫怜点了点头，没有反驳。
这是君天第一次教给他这么多东西，也是第一次他这么认真的听叫做父亲的人的忠告。
“当然，具体的事情还需要你自己来操作，这只是我的一些感悟，希望对你有所帮助。好了，你去陪陪小纯吧，那孩子也挺可怜的。”
君天挥了挥手，闭上了眼睛。
君莫怜出了书房，回到了长春苑。
书房内，王月婵很是不解的看着君天，问道：“夫君，你为何把这些事情都告诉莫怜？那孩子现在身上的担子已经够重了，你就这么不心疼你的儿子？有你这么当父亲的吗？”
君天把王月婵抱在了怀里，柔声说道：“自己的孩子自己知道，难道你不清楚怜儿有多么大的潜力吗？有些人身上的担子重了就会被压垮，甚至压死。但是有些人身上的担子越重，只能更加的激发他们的潜能。能和人是不一样的，我们家的莫怜就属于后者。你想想，如果他身上没有背负那么多，他能有现在的成就吗？莫怜的天资固然重要，可需要磨砺。更何况，我们现在的时间不多了，没有那么多时间慢慢的去磨砺莫怜，所以只能用这种法子。当然，我也很心疼自己的儿子，可是经过了这么多事情，我发现莫怜身上的担子越重，他体内的潜力就与激发的越多。我想试一试，那孩子的承受能力到底在什么样的限度。你放心，我一定不会让压力把莫怜压垮。”
王月婵还是很不高兴的瞪了一眼君天，心中有些心疼君莫怜。
“那么曦儿呢？你打算怎么办？”王月婵问道，因为君曦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否则也搞不出来那么大的动静。
“曦儿是个财迷，我们不如把所有的钱财都交给那孩子来管，看看他到底能搞出什么花样来。你看看，莫怜修炼资质上上乘之选，全天下怕是也没有几个人能比得上。曦儿呢有经营钱财方面的天赋，以后可以管理这一方面。他们两兄弟将来联手，谁还会是他们两个的对手？只是不知道煜儿擅长什么，如果他擅长政事的话最好不过。”君天像是拉家常一样说道。
王月婵却是瞪大了眼睛，不由自主的产生了一丝害怕。
“你想干什么？虽然皇帝是你得生死兄弟，但是你敢担保新皇帝会和你的儿子是生死兄弟？”
“呵呵，管好自己的儿子就好了，至于新皇帝怎么样，自然有皇宫里的那位来管。当然，如果他的儿子实在是平庸无比，那么我们的儿子自然会离他而去。至于抢江山的事情还做不出来。你也不看看，君曦有多懒，莫怜又是个怕麻烦的主，会对那些事情感兴趣？我算是明白了，莫怜追求的世界和我们不一样，他应该与青衣人是同道中人，将来都是要飞上九天的。至于煜儿的话还小，过两年再说吧。”
君天今天的心情不错，手不老实的在王月婵身上**起来。
王月婵拍了一巴掌说道：“老不正经。”
君天低声道：“我玩儿我自己的老婆，干什么要正经？”
王月婵红着脸啐了一口。
长春苑。君莫怜一直在琢磨君天的话，只是他没有想到，君家与皇家竟然还有着这样一层关系。
人家是他们君家的救命恩人，难道让他造人家的反？可是他实在是有些不甘心。
“算了，不是有两年时间嘛，如果两年之后依旧还不能解决问题，那么就不能怪我了。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大家都是在红尘中打滚的人，至于想的什么心里都明白。既然你皇家没有对不起君家，那么我君莫怜自然也不会对不起你们。与周馨的关系是另外一回事，与你们皇家的关系又是另外一回事。”
君莫怜想清楚了这一点，便不再为这些事操心。
只是斩杀圣前四子的事情有点棘手，君天也没告诉他该怎么办，看来一切都需要他自己来动手了。
没有告诉他该怎么办，说明是把所有的权力都交给了给他自己，至于怎么做就看他自己的了。有些事情君天并不适合出手，但是君莫怜却没有那么多的忌惮。
“小纯，随我去杀人。既然那三个人被你杀了，那么剩下那一个苟活也没意思，不如杀了算了。”
君莫怜牵着小纯的手说道。
看来小纯如此嗜杀，也与某人脱不了关系，并不能完全推到剑魔身上。
“好啊。”小纯自然十分高兴，她向来不拒绝这些事情。
君曦早就打听到了王玄策居住的地方，那家伙被君莫怜一脚踹成了重伤，现在还躺着不能动。
只是他没有想到对方竟然如此心狠手辣，要赶尽杀绝。
他们与君莫怜也并没有多大仇恨，只不过是说了一句要让那小姑娘成为书童，就遭到了这么可怕的报复。
王玄策觉得有些怨，他们四人并没有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就算有时候调戏一下民女，那也罪不至死吧。
王玄策感受着胸口处传来的剧痛，他实在是想要大声喊冤，却有苦难言。还好，苗三甲他们三个去讨公道了。
只不过，王玄策还是低估了君莫怜的杀心，也低估了那个小姑娘的杀心。殊不知，在他养伤的这会儿时间里，苗三甲等人已经被小纯全部杀死。
王玄策忽然感觉房间内多了个人，当他睁开眼睛看的时候却发现是君莫怜和那个小姑娘。
小姑娘笑嘻嘻的看着他，君莫怜嘴角闪过一丝古怪的笑容。
“狗贼，你来做什么？滚出去！”
王玄策以为君莫怜是来赔礼道歉的，因此张嘴就让君莫怜滚出去。
“呵呵，滚不滚出去不是你说了算的，你这条命现在都在我受伤，你觉得我会听你的？”君莫怜戏谑的看着王玄策。其实他也没想到，对方几人竟会因为一句言语落到这番地步。
其实君莫怜并不打算追究的，他打也打了，也算是出了口气。
可千不该万不该，苗三甲等人就不应该纠集士子们到武侯府去闹事，更不应该出言威胁君莫怜。
君莫怜最讨厌被人威胁，就算是小纯不出手，他也有出手的打算。更不用说杀心比他还重的小纯。
原本小纯在君莫怜的开导下已经不在意那件事了，但谁知道苗三甲等人不识好歹，有主动跑去招惹君莫怜和小纯，这就怪不得别人了下狠手了。
再说，我又不是你爹，凭什么放过你？
君莫怜那是杀人不眨眼的人，在东海上杀了那么多人也不见他皱一下眉头。
小纯就更不用说，跟着剑魔也不知道杀了多少人。
“你说什么？”王玄策这时候才反应过来这两人的神情有些不对劲儿。
“我说，我们是来杀你的。反正你的同伴已经死了，你一个人苟活着也没意思，不如去陪他们吧，免得你一个人孤单。”
王玄策还没有反应过来，君莫怜就一掌劈在了王玄策脑门儿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