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记得侯嘉然曾经转到过一回龙,那时候转一圈还只要一毛钱。侯嘉然转了一圈就中了头奖,兴奋地不得了,然后从竖起的一扎干草垛上把龙取了下来,他们三个人分着吃了。那时候他们最喜欢玩的游戏是“吹将”,把小人书上的武将图案剪下来,放在桌上,然后对着吹气,看谁的“兵器”先压住对方,谁就赢了。莫远是玩“吹将”的好手,总是把秦浙和侯嘉然的小人给全部赢走,或者是滚铁环、弹玻璃球、打弹弓、看恐龙特级克赛号、圣斗士……男孩子们什么都可以玩得起劲,连火柴盒也能玩出新意来。只是到了初中以后他们也不再玩那些“幼稚”的游戏了,像模像样地组成足球队,也开始喜欢收集一些喜欢的明星的海报磁带。时光从来不曾停息,他们从童年的那些光阴里一点点走到了少年的模样。

沈千夏替他买衣服,总是会买大一号,拿给秦浙的时候带着不满却分明欣喜地语气对秦锦泊说:“现在的男孩长得可真快,衣服真不知道怎么替他买了,几天就穿不下了!”

秦浙撒娇地揽住他妈的肩膀:“妈,我要是不长个你才急呢……”才十七岁的秦浙已经有了一米八一,莫远也一米七八,侯嘉然更高,一米八三,他们三个少年穿同样的白衬衣黑裤子校服,走在一起就像一道风景线。

气温这几天降地厉害,天气预报说明后天又要下雪了,秦浙感觉自己呼出的气都要成霜了,风刮在脸上是很刺骨地冷。他跺了跺脚,觉得自己站在这里脚都快麻了。他把手揣在荷包里,见表弟表妹玩地兴高采烈,忍住了不去催促他们。有人在旁边恶作剧地放响炮,点燃一个然后朝人堆里扔,“砰”一声吓人一跳,有人就嘟囔着骂了几句,他扫过去一眼,是几个跟他差不多大的少年,嘻嘻哈哈地跑远了,又朝另一堆人里扔炮过去。

秦浙百无聊赖地再看向一边的时候,看到有只毛茸茸的北京犬一路跑到了结冰的湖面上,后面有个男孩焦急地喊:“豆豆,回来!快回来!”他的心也悬了起来,果然那只小狗突然停下来回头看主人的时候,它四周的冰开始裂了,瞬间它就在男孩的尖叫声里跌进了冰冷的湖水里。

秦浙下意识地往湖边跑,而已经有个人抢先一步地踩到了冰上朝小狗走过去,幸好靠近岸边,不太深,只是踩到冰上时,冰纷纷地碎开,她直直地踩进了冰凉刺骨地水里。秦浙倒吸了一口气,那得多冷呀!

小狗在水里扑腾着,发出一些嗷嗷地声响。她很快过去一把捞起它来,而水已经没过了她的膝盖,她抱着小狗朝岸上走,不忘用自己的棉袄使劲地擦擦它。那一瞬间,四周所有的声音仿佛都被一枚针管给抽走了,秦浙的目光只是那么怔怔地望着那个勇敢的女孩,她穿一件橘红色中长呢风衣,戴一顶白色粗毛线的帽子,有几缕头发在她的耳畔,这个镜头那么缓慢,又那么石破天惊地留在他的眼眸中,刻在了他的心上。

女孩把狗抱上岸的时候,人群里已经有了啧啧声,她顾不得自己取下颈项上的围巾把小狗包裹起来再递给男孩。秦浙摸了摸自己的围巾,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勇气,直直走到她的面前,把自己的围巾取下来递给她。她有些讶异地抬起头来,在目光接触的那刻,他看到她扑扇的大眼睛,澈清的目光,还有微微扬起的嘴角,因为冷她的嘴唇呈现乌紫的颜色,而湿透的裤脚滴滴答答地淌出水来。

那个对视的瞬间,对秦浙来说就像一个世纪那么长,他觉得自己的呼吸都屏住了。

“不用了,我很快就到家了!”她低下头哆嗦地拧了拧裤脚。

“豆豆,快说谢谢姐姐!”抱着小狗的男孩带着哭腔看着她,想把围巾还给她。

她摇摇头:“你快回家吧,赶紧把它弄干了。”

小狗被包裹在围巾里蜷在主人胸口,但依然抖索地厉害,男孩吸了吸鼻子,抱地更紧了些,说:“姐姐,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