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李氏美人

到了午时,两人都没有心情用午膳,想着两人闲聊的时候,许是糕点用多了,也都不饿。

如此,宁剪瞳便唤了宫人进来,两人随意的用了些许,到了下午两人倒是没有再说那些伤心的话题。

季悯秋就引着宁剪瞳说了些许其他旁的有关诗词之类的事情,这一说倒是好久,眼看着太阳就要落山了,季悯秋连忙提出来要告辞离去。

夕阳西落之时,那落日的余晕,笼罩在宫中的小径之上。

季悯秋走出竹心小筑的时候,站在台阶之上,回头望了一眼。

金黄的光芒倾泄在精致的小院子里面,让竹心小筑里面的一草一木看起来显得更加的立体和生动了。

“主子,咱们该回了。”心若抬头看了一眼时辰,然后站在一旁连忙提醒着。

“嗯,这就走。”季悯秋回头应了一声,确实不应该再待下去了,若是再不回去,只怕那在长宁宫中等着的季婳惟早就已经快要等得不耐烦了。

答了心若的话,季悯秋转身就坐上了软轿,由着一众宫人抬着往长宁宫的方向去了。

此时夕阳正落,倒正是美景开始的时候,所以,从竹心小筑到长宁的花园子小道一旁,景致很是独特。

夕阳落下,那道淡黄的光芒将整个花园子盖住,映衬着红花,绿草很是美丽,片片树叶,将余晕之光隔离成一片一片的,将其稀疏的投影在鹅卵石的小径之上,似是镂空的棱窗。

小径的前面出现了一个身着宫装的丽人,带了一群宫人内侍。

那宫装的丽人本来站在路旁,扯着花玩,见到季悯秋一群人,她便连忙轻移脚步,缓缓往前面移去。

等到季悯秋的软轿到了路口的时候,那人已经站在了路中间,正时正一动也不动。

说来不知道是巧了,还是宫装丽人故意的,她所站的位置正好不偏也不倚,将将挡住了季悯秋前往长宁宫的路,抬着软轿的宫人们看那宫装丽人,见她品级比自家主子还高,也没有办法,只得停下脚步。

软轿一落地,季悯秋就察觉到了,连忙坐正了身子,问着侍立在旁的心若:“前面是怎么回事?”

“回才人的话,那里有个人,将路给挡住了。”心若靠近季悯秋压低了声音道。

“那人像是……”

季悯秋扬手一挥,眉头一皱,抬头示意心若掀起软轿的帘子。

前面那人一身香妃色立领裹胸高腰襦裙,胸口似是一朵碗口大的芍药花,将丰满的酥胸紧紧的包裹住,显出好看的弧度。

她的头上挽着飞仙髻,一条鹅宝蓝色披帛缠绕在双手之上,正时莹莹而立,站立在花香小径之上,神情专注,似是在十分认真的欣赏着身旁的景致。

季悯秋一眼就认出来了那人正是李沛含,获封正五品美人,想着自己如今是正六品才人,眼前的正五品美人的品级算是比自己高一级。

只是这李沛含李美人的情况,季悯秋也是知道一些的,她进宫的时间要略长一些,平日里在顺承帝那里不甚受宠。

不,这李美人不能说是受宠,而是一两个月也难得被翻一次牌子,完全是在失宠之中。

季悯秋看着她,心里连忙响起了警钟,她不知道这摆明了要截断她的路的李美人到底是个什么意思,想要做什么,或者是想要对自己使出什么幺蛾子来。

季悯秋之所以会有这样的想法,是因为她看到了围在李沛含身边的那些宫人在全神贯注的看着自己这个方向,而且有些不稳重的宫人眼里,居然会一种类似于幸灾乐祸的表情。

“才人,您看……”内侍小邓子走上前来,弯着腰打着千,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季悯秋一看,心里倒没什么特别的想法,不过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罢了:“怎么,路被挡住了,前面那位,我倒是认识,该是李美人吧。”因而,她开口说话的语气十分的平和,就像是在问,今日夜里的晚膳吃的是什么一般。

“回才人的话,那前面的便是李美人。”

“既是李美人在那里,想必,她是觉得今日的景致优美,所以这才站在这里看风景的,不如这样吧,她既然要欣赏,那么,你们便先将这软轿放到旁边去,我便就坐在这里面,待得李美人看好了风景再过去,想着也不算迟。”

说着季悯秋又像是自言自语一般:“只是,只是姐姐那边怕是多等我一会儿了。”

听到这话,身边的有几个内侍皆是眼睛一跳,季悯秋将他们的变化收在眼底,却也没有再说下去,她就知道,季婳惟虽然最近对她没有什么明面上的不好,只是,她是决计不会全心全意相信自己的。

这般想着,季悯秋眼珠一转,突然有了一个想法,便坐正了身子,扬起手:“小邓子,为了预防淑仪娘娘久等,你便去跑一趟,将这里情形据实以报便是。”

“是,才人。”小邓子连忙应了,行了礼,袖了手就往旁边的另一条小径而去。

那是一条更小的道,却是近道,只能容下两人的身体,却无法过软轿。

季悯秋看着小邓子的身影消失在小径的尽头,估摸着差不多了,便又对着身边的众人道:“听说这李美人是住在后宫挨着西边的飞云阁里,离这里应当是有些远的,呼,想着这十天半个月难得见到的,还是待我下去,好好跟李美人叙叙旧才是,说不定……”

说完,季悯秋抿着唇,似笑非笑。

“是主子。”季悯秋抬头看看心若,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心若开始唤她主子,这是一个好现象,那什么一会儿采女,一会儿才人的,她自己听了都觉得别扭异常。

如今换成了主子,不管自己的位分如何,都只是主子,这也正说明了,心若已经是打心眼里对自己效忠了。

李沛含看着季悯秋过来,这才站到路中间去的,目的很明显,便就是来堵她的路的,她今日里,便要趁着这股气,好好的折辱一番这小小的正六品才人,好教她们这些新近进宫的人要知道尊敬她们这些先进宫的人。

但是,眼见着季悯秋那软轿却是在三丈远的地方外停了下来,那季悯秋也不下轿来,只派了个人从另一边绕道走了,也不知道她那葫芦里到底是卖的什么药。

只是季悯秋许久不过来,也不下轿,她一直站在这里,这副从来都不曾做过活的身子骨,自然是已经有些承受不住了。

而且,最重要的是,她实际上早就已经等得有些不耐烦了。

李沛含有些恨恨的想着,她今儿个算是等了个够了。

她从用了午膳之后就出了飞云阁,一路往御花园而去,就是因为她听说皇帝陛下今日下午一个妃嫔也不没有宣,就只带了身边的内侍总管永公公去逛了御花园。

于是李沛含十分激动地用了午膳就顶着日头去了御花园,却是等了许久也不曾等到皇帝陛下的半个人影,没办法,便站在这条通往竹心小筑和乾清殿的小径上。

听说那宁剪瞳受宠,这几日夜里皇帝陛下都是宿在宁剪暗的竹心小筑里的,所以,她若是守在这里,那么极有可能就会将皇帝陛下碰个正着,到那时候,自己再施展一番自己的魅力,说不得,那皇帝陛下便会自己初初进宫那般宠幸自己了。

李沛含想得好,只是皇帝陛下没有等到,却见得季悯秋从宁剪瞳的竹心小筑出来的,她的脑海里闪过的第一个念头就是,听说这个季悯秋也端的是好本事,进宫不久便已经是除宁剪瞳之外的第二承宠的宫妃了。

如今她也被封了正六品才人,这么快,都要赶上自己的正品美人了。

而且,看来她之所以能够成为宁剪瞳之外的那个承宠之人,这完全是因为她总是跑到宁剪瞳的竹心小筑来,所以,所谓近水楼台先得月,这便让她抢了其他新晋佳丽的先。

“哼,这季悯秋这个狐媚子,往日里在宁才人这里勾引了皇帝陛下也就算了,今日里,居然还来。”李沛含当时站在路边对着自己的贴身大宫女不满的抱怨着。

“就是,这季才人真真是不要脸面,美人不如好好教训她一番。”李沛含身边的大宫女小声的建议。

这个建议正好合了李沛含心中的想法,只是,这个想法来得好突然,一时之间,她也想不到什么好的办法,眼瞧着那软轿越走越近,当即,便身子一动,脚下一跨,就站了出去,将本来就不宽的道路给占住了。

这才有了开头的那一幕。

只是李沛含千算万算,她想过季悯秋可能会气得跳脚,然后冲下来与自己理论,自己发挥那超凡的口才,将季悯秋大骂一顿,狠狠的出了一口恶气。

李沛含还设想过,季悯秋胆小怯懦,说不得,会立即爬出软轿,挨到自己的面前,小心翼翼的与自己求饶,求自己让她过去。

但是,李沛含唯独没有想过,季悯秋会一点也不介意,就那样淡定的坐在软轿之中,一动也不动,甚至丝毫都不来理会自己,她竟然就如此沉得住气。

但是,这个时间点,若是有人沉不住气,那便就是输了,当然是这是沛含通过季悯秋的行为自己得出的结论。

所以,抱着这样的想法,李沛含愣是杵着酸疼难忍的双腿站在路中间,沐浴着夕阳的余晖,愣是没有挪动过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