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章 榛子事件

闻言,董琉姝有些无奈的摇摇头。

“唉,总是我这个做主子的没用,没有**好芸香。”“主子,不是您的错,都是奴婢。”芸香的嘴里虽是这般说着的,可是季悯秋见她一脸的不逊之色,想必她根本还是没有认识到自己所犯之错在何处。

季悯秋心中一滞,便索性问了出来:“芸香是说了什么话,这才会惹得秦昭容那般容不下你的?”

芸香低下头想了想,这才道:“奴婢其实也没有说什么,她就是看主子不顺眼,不敢动主子,这才拿着奴婢来消气的。”说着芸香还嘟了嘟嘴,似是对秦昭容的做法很是不屑。

“你就是这般想的?”季悯秋问的是芸香,但是她的眼睛却是在看着董琉姝,打眼之下,见她面上略有惭愧之意。

只是季悯秋却分不清楚,董琉姝脸上的那抹惭愧之意是针对的芸香之事,还是针对的自己,毕竟,此事本来是可以避免的。

季悯秋本想将这些话吞下肚子的,毕竟,董琉姝除了心软,心地善良,这些并非是她的缺点,相反,季悯秋本身也是很喜欢董琉姝这一点,这才愿意亲近她的。

但是,想着董琉姝这般好的人,好不应该被这样一个不知轻重的奴婢给害死,当下,季悯秋便十分不客气的问了出来:“董姐姐面有惭愧之色,却不知道为何。”

董琉姝知道季悯秋最是冰雪聪明,当下叹息一声:“虽有妹妹前面之言,但是姐姐仍然觉得对不住你。”

毕竟,在这后宫之中,除了皇帝陛下,便就是皇后娘娘,如今,季悯秋可算是为了她直接挑战了一把皇后娘娘的威仪。

皇后娘娘看在孩子的份上,会暂时放过董琉姝,却是不会就这么简单的饶了季悯秋。

“如此,说来,姐姐倒还是个明白人,既然如此,你又何必纵着她。”

董琉姝被季悯秋一席话说得低下了头,她又何尝愿意,要知道,她进宫最初为的是家人,直到遇见了季悯秋,她觉得,她又重新有了一个活着的理由,可是,这个她活着的理由,却被自己连累了,还不知道接下来会面临着什么样的困境。

虽然,季悯秋说的很有信心,但是,董琉姝仍然忍不住不去关心。

“我知道姐姐最是善良,但是,有时候,明明知道别人犯了错,却不及时去纠正,还要纵着她,她便永远不会知道自己错在何处,那么也就不会改正过来。”

“试想,这一次有妹妹恰好碰上,出手一次救了她,若是下次了,再下下次了?”季悯秋步步逼进。

虽然董琉姝身上的善良因子乃是季悯秋想要保留住的,但是,在这后宫之中,最要不得的便就是那善良,盲目的善良。

“妹妹……”董琉姝看一眼芸香,见她仍然一脸茫然的看着自己,她与季悯秋的话题都已经说到了这里,她居然还不知道,她们便是说的她,所以,自始至终,她也依然不知道,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又经历过什么样的生死之事。

“我明白了。”季悯秋给了董琉姝一个安抚的眼神,你说不出来,我便来说。

安抚好董琉姝,季悯秋便转向了站在身旁的董琉姝的大宫女,双眼平淡的看着她:“芸香,你可还记得,之前说过秦昭容什么?”

芸香低下头,她直觉有些不对劲,但是面前这人是主子最为要好的姐妹,她的问话由不得自己不去回答。

“今日主子见天气正好,想着季婕妤你好些日子不曾出门子,这便特意命我送了赏花的帖子往暗香阁去,而主子带着冰兰先行去了御花园。”

尽管季悯秋觉得芸香的述说有些啰嗦,却仍旧没有打断她,面容冷淡的看着她。

“奴婢去请了季婕妤您之后,这便赶去了碧云亭。”芸香偶然抬头,看一眼季悯秋的面部表情,被那上面的冷意刺得心头一冷,不禁缩了缩肩头,却还是得继续说。

“奴婢去的时候,秦昭容坐在之前的那个位置,而主子,却被要求行大礼。”就像您当时一般。

虽然芸香说得有些大条,但是季悯秋仍旧听懂了,宫中的礼节十分的繁复,每一个请安的动作都不能错分毫,所以,这宫中稍微有些位分的宫妃,就会动不动就要要求她平日里看不惯的那些妃嫔,做行礼的动作,然后假装没有看到。

一般而言,若是低阶妃嫔给高阶妃嫔请安,若是她不曾唤你起身的话,那便就要一直保持着那个姿势。

就像她之前在碧云亭中给皇后娘娘和秦昭容请安的时候一般,她们也很是为难了自己一番的。

虽然那个半蹲的姿势很是难受,不过好在她的身子有些功底,倒也不惧宫中妃嫔这些个小把戏。

反正那些妃嫔们玩来玩去,不就是一个并脚蹲马步的姿势嘛,季悯秋倒还是能忍得住。

不过也因此,季悯秋总算是知道了,这芸香倒是难得的一片护主之心。

因此,季悯秋想想,倒也不能完全打击到芸香,否则,下回,一想起这个事情,心中就生了惧意,该是真正护着董琉姝的时候,却又不去护着了。

所以,季悯秋决定先褒后抑:“也许,皇后娘娘暂时想着董琉姝肚子里的孩子不会将董美人如何,但是,这个孩子总也有出生的那一日,此时,母子俱在一起,自然是一荣俱荣,到时候……”

说着,季悯秋正色道:“一旦等到孩子落了地,那可就是说什么都晚了。”

孩子离开了母体,生出来了,随便使个什么手段,去母留子也不是什么稀罕之事。

“季婕妤,奴婢……”芸香心生恐惧,一抬眼看着季悯秋那双目光炯炯的眼睛就想要流泪。

“主子,奴婢对不住您,都是奴婢管不住这张嘴。”芸香一边说,一边就缓缓跪了下来,不停的拍打着自己的脸颊。

“起来吧,下不为例。”董琉姝转了头,索性不去看芸香,只一心看着季悯秋,暗自思量着她那话中的意思,心底里却在默默的做着一个打算。

而荣兴宫中,却是燃烧着两团熊熊的怒火。

秦皇后站在长榻前,凤袍的广袖用力的一挥,发出猎猎之声,此时便有荣兴宫阖宫之人尽数麻溜的跪了下来。

“玉叶何在?”秦皇后朝着跪下的那一众人里溜了一圈,然后看着某一个身影,大声叫着。

“奴婢在,娘娘有何吩咐?”

“去,去吩咐御膳房的人,暗香阁的季美人那里,糕点点心日后都必须要送些榛子糕过去。”

“是……”玉叶一开始没有弄明白秦皇后的意思,但是仍旧恭敬的应了一声,然后便立马就有人出了荣兴宫前往御膳房而去。

“皇后娘娘,那季婕妤是故意的?”秦昭容疑惑。

“何止,哼,居然敢在本宫的面前耍心眼子。”秦皇后玉掌一拍红木案几,将宫人们刚刚端上桌的茶杯又掼了下去。

“如此,臣妾下一回倒一定要好好会会那季婕妤。”秦昭容进宫数年,还基本没有见过皇后娘娘真的发怒了。

“此事,你不用插手了,本宫自会料理。”秦皇后拦住了想要上前帮忙的秦昭容。

“皇后娘娘……”秦昭容很有些失落的看着秦皇后。

“本宫可要告诉你,虽然本宫的膝下还养着萧婕妤所出的三皇子,但是,对于皇子,本宫这里永远都不嫌多。”

说完,秦皇后的眉色就马上阴沉了下去:“你若是想要打谁人的主意,都不要再打那董琉姝的主意了。”最重要的是,不要再打那个孩子的主意了。

秦昭容而对着这般的秦皇后,不敢有任何的怨言,对于她的吩咐和叮嘱,也一一都认同了。

没过几日,顺承帝便来到了暗香阁示意着对季悯秋的宠爱。

在顺承帝走进暗香阁之前的一会儿里,钱公公先行走了进去,将顺承帝的到来告知了季悯秋一声,也好让她趁早做好准备。

钱公公侍在顺承帝身边不算久,但是他本身却是一个有心之人,因而对于顺承帝的某种喜好,自然是知道的透彻,如今一看案几之上玉碟中摆放着的榛子糕,钱公公竟然心头一寒,生生有了冬日里的那股子寒凉之意。

钱公公的眼睛止不住的打着颤,看一眼正坐在桌前摆弄着骨瓷茶杯的季悯秋,想要开口提醒一下她,却已是来不及了。

顺承帝今日心情好,很快就大跨步走了进来。

钱公公嘴角微张,暗自叹了一口气,将自己要说的话提前卷了,就袖着手就离开了。

唉,如今的季婕妤就只能自求多福了。

钱公公出了房门,还十分贴心的将房门紧紧闭了起来。

然后,钱公公便微微贴在那门柱之下听着房内的动静。

一时之间不敢离得近了,更加不敢离得远了,钱公公思虑良久,只好在暗香阁的廊檐下焦急的踱来踱去。

果然,过了不久,那扇红木槅扇大门里就响起了顺承帝的怒吼声。

“好,好,好,季婕妤,你真真是好样儿的。”

接着房内便传来了一阵阵杯盘砸在地上的声音。

钱公公刚想凑上前去,往那大门处细细听一会儿,却没想到,大门一脚被踹开,随之轰然倒地发出了响亮的轰鸣声,激起了一地的灰尘。

钱公公吓了一大跳,赶紧将跨出去的脚步收了回来,低了头,腰也弯到了极致,顺着墙根站到了一旁。

顺承帝踩在那扇被他踢坏的门边,站在了门口处,突然回转了身子看了一眼暗香阁中的宫人。

这期间,顺承帝的眼神晦莫不明,那案几上的榛子糕赫然已经被他刚刚用力掀到了地上,几坏圆滚滚的身子随意的趴卧在红色地毯之上。

而那始作俑者季悯秋跪倒在地,低着头,便是不用去看,顺承帝也能想象出地下所跪之人脸上的神情和她那紧紧咬着的粉唇。

平日里,顺承帝看到这样的季悯秋总会觉得她是有几分不同的,又时常能带给自己不一样的感觉,以前,这一切的感觉都令他心悦。

只是,顺承帝万万没想到的是,季悯秋居然能特别到这个份上,敢于公然藐视自己,对自己这个一国之君,居然这般不上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