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一章 榛子过敏

不过这么一件事情,顺承帝便已然想了很多。

自从上一次的宁寿殿刺杀案之后,最近朝堂之上,风云多变,诡异无常。

这由不得顺承帝对待凡事不多一个心眼。

此次这季悯秋若是无意冒犯他的禁忌,便也不能成为她逃脱惩罚的的其中一个原因,若是有意,这般挑战来自己的底线,以经来探查自己对她的宠爱程度的话,那么,她就想错了。

因为,不管怎么样,顺承帝这一次都不会手软,他必要惩治一番季悯秋,以儆效尤。

不过一瞬间的功夫,顺承帝已经下了决定:“季氏悯秋听旨,即日起,由正四品婕妤降为……”

话临到了头,顺承帝又沉吟了一会儿:“由正四品婕妤降为正六品才人,缘由侍君不恭,自此禁足暗香阁,衣食用度减半,无召不得出入。”

季悯秋跪伏在地,声音沉稳:“嫔妾领旨。”

“陛下,这……”永公公大惊,看一眼季悯秋,再看看顺承帝那面沉如水的表情立马就将所有的说硬吞了回去。

顺承帝居高临下的再次看了一眼季悯秋,便衣袖一甩大踏步离开了。

钱公公留在了最后,提醒着跪倒在地的季悯秋:“季婕妤,陛下已经走了,不若起身罢。”

季悯秋人是跪着的,心却溜了。

自进宫伊始,先是从从七品的采女一路晋升到了正四品婕妤的,再到如今正六品的才人,这真真是坐的过山车了。

“季婕妤……”钱公公见跪伏在地的人毫无反应,又唤了一声。

一旁的心若连忙从地上爬起来,哭丧着脸去拉自家主子。

季悯秋就着心若的那一道力气站起了身子,抬头、挺胸,后背打得笔直:“钱公公唤错了吧,如今,我已不是什么正四品婕妤,不过是一个才人罢了,可当不起钱公公的一声尊称。”

钱公公连忙弯了腰,表示自己不敢,再开口之时,仍旧用的旧时的称呼。

“季婕妤……”

季悯秋手一抬,阻止了他。

笑话,自己前几日才把皇后娘娘开罪了,又于刚刚便将自己的衣食父母皇帝陛下也给惹怒,她岂敢不低调一些。

钱公公连忙改了口:“季才人无需太过担心,陛下只是太生气了,但是,却仍然留有了颜面和退路。”

季悯秋眼角的光瞥向钱公公,唇角勾着,笑而不语。

季悯秋的这个样子,可真是将心若给担心的够呛:“主子,都这个时候,您还有心情笑啊。”

“不笑,难不成哭么?你可知,就算你家主子我在这暗香中哭得昏天暗地的,陛下也是不会再来过问了,所以,哭与笑已经不再重要了,反正,陛下的心里已经判决了。”

季悯秋的话语里满满都是平和与淡然,没有带着一丝丝不好的情绪,只是仔细去听,仍然能够听了,那话中最深层的失望。

再多的宠爱,纵然再加上宫宴之时的救驾之恩也不过换来一个被贬斥的下场罢了。

自古最是无情帝皇家,却实在不是骗人的。

“季才人不必担忧,陛下不过是一时之气,待得陛下气消了,想清楚了,便就不会再生才人的气了,那么才人这般灵透之人,又何愁没有圣宠。”钱公公安慰着季悯秋。

“是啊,看来我宁肯要相信钱公公之言了,若不是如此,陛下刚刚只怕不会迟疑了,那么此时的我,便也不可能还待在正六品才人的位置,说不定,最末等的采女便也没差了。”季悯秋自嘲的一笑。

钱公公心中是认同的,刚刚皇帝陛下在发出惩治季才人的口谕之时,确实是迟疑了,这说明了皇帝陛下心中有着犹豫。

“主子,刚刚陛下不是好好的吗?怎么突然就……”心若有些不解,之前她侍立在一旁,皇帝陛下走进来的时候,明明心情很好的样子,对待主子那是再温柔不过了,只是,不过一眨眼的功夫,情况怎么就突然变了。

季悯秋低下头,她知道有人在算计她,只是悲哀的是,到现在为止,她仍然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哪里被算计了。

钱公公见季悯秋果然是被蒙在鼓里的,上前道:“问题便出在了那榛子糕上面。”

闻言,季悯秋抬起头,挑了挑眉头,又低下头,去搜寻被砸倒在地的那一碟子的榛子糕。

榛子糕还是以往那样,做成圆形的糕状,最上面镶着一粒粒的榛子。

其实季悯秋也注音到了,刚刚顺承帝进来的时候,确实还是好好的,面上带了几分笑意,一见到自己,还立马伸了手过来欲要拉住自己的手。

只是,在季悯秋小意奉承着顺承帝关心的问他可是要用些糕点之时,这才突然发生了变故。

季悯秋到现在还记得,当时,她依次端了好几样果点放在顺承帝的面前,一开始,顺承帝没有任何的不适,直到季悯秋端上了自己比较喜欢的,而且制作的最为精致的榛子糕呈到顺承帝的面前时,他这便突然就发了火。

眼看着那一碟子精致的榛子糕被顺承帝悍然掀翻在地。

季悯秋甚至来不及做任何的反应,直觉就告诉她要立马跪下去,然后就那样默默的跪在那冷硬的地板之上承受着顺承帝的雷霆之怒。

入宫这般久,季悯秋别的没有领会到,这一点却是领会的最为深刻的事情了,不管是错还是对,便要先认错,并且,态度一定要诚恳,什么话也不必说,就那低了头,往那里一跪便可。

说到底,这个样子的顺承帝当真不多见。

顺承帝之狠在于他的多疑和不动如山的面部表情,像如今样,直面一个妃嫔发下如此之怒,也算季悯秋的殊荣了,至少有些妃嫔虽然不受宠,却也从来不曾被顺承帝发作过。

“榛子糕能有什么问题?”心若不解的上前插话。

“这榛子糕,这一段时日,御膳房里似乎特别爱做,每次银珠去领的时候,总是能端回两碟子来。”季悯秋回忆着。

“季才人进宫不久,或许不知道,陛下他其实对榛子过敏。”钱公公压低了声音道。

季悯秋早先在心里便隐隐有所猜测,此时一经钱公公证实,倒也没有多大的惊奇,毕竟在现代的时候,她也听说过有人真的对榛子过敏的事情。

当时她们还在学校的时候,便有人因为吃了添加过榛子仁的巧克力就头疼,作呕,若是短期之内没有服用抗过敏的药片,那便会导致反应越来越厉害,甚至会引发喉头水肿,直接使得呼吸困难。

当时顺承帝的反应那般大,只怕,过敏的反应也应当是极为严重的。

如此一来,寻到了顺承帝之所以发怒的根由,季悯秋倒也不着急了。

“钱公公这般说,这意思岂非是合宫都知道陛下有这个过敏,就我不知道?”

季悯秋试探着。

“季才人想多了,陛下不欲让人知道,所以,目前知道陛下有这个问题的便就只有太后娘娘、皇后娘娘而已。”钱公公小声的回答着。

只是一说完,他便知道自己貌似是说了一些什么不该说的事情。

“我明白了。”季悯秋淡淡一笑,没有钱公公想象中的怒气盈天,也没有自暴自弃,就好像他刚刚透露出去的根本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而像是他说的不过是晚膳用的什么一般寻常。

钱公公眼见着上首的季才人似乎是没有什么话再需要吩咐他的,便躬身行礼默默的退了出去。

对于季悯秋突然惹怒了顺承帝,被降了品级,又禁了足之事,最先表示关心的便是董琉姝和林青青,只是顺承帝在给季悯秋下禁足令的同时,也在同一时间杜绝了所有来访者。

因而董琉姝和林青青派去的人压根没有见到季悯秋。

越是对身边之事不了解,这心里就越发的慌乱。

此时董琉姝的心里对顺承帝更多了几分抱怨和不忿。

因着没有季悯秋的消息,董琉姝便一直替季悯秋担着心,直到某一日一个小内侍从暗香阁跑了一趟凌云阁之后,董琉姝这才心情放松,担忧的情绪有所好转。

而后宫之中其他的妃嫔自然只有高兴的,眼看着这季悯秋进宫不过大半年的时间,就已经有如此的恩宠,可谓是一路顺风顺水的,一再晋升。

虽然在短时间之内,还不至于威胁到高位妃嫔的地位,却也足够引起她们的恐慌和防备了。

如此,正在这个关头,又被这般硬生生的降回了才人之位,这于后宫之中的其他人而言那是再好不过了。

当然,后宫妃嫔们因着太过于无聊了,因而,这其中也不乏其他人在猜测着,这一切到底是因为什么,毕竟一个平常日子里比较受宠的人不可能就这么莫名其妙的被禁足,降品级,总是有些缘由的。

只是,当时顺承帝发怒时,自己并未言明,而季悯秋更是爽快,并没有过任何的辩解,所以这其中压根就没有发生过只言片语,故而,这因由本身便也是无缘无故的,自然也就无从流传出来了。

而此时禁足在暗香阁中的季悯秋倒是没有如众人想象的那般自怨自艾,整日里惨惨兮兮的。

暗香阁中,季悯秋正在描画着一幅山水图谱,点点红色墨迹轻点于宣纸之上。

渲染开来的时候再看,便就是朵朵桃花。

“主子,钱公公来了。”心若避开了人偷偷溜到季悯秋的身边。

季悯秋点点头,等到钱公公掀了帘子,已经走了进来之时,季悯秋仍旧只是抬了抬另一只手,身子却纹丝不动,眼睛也依旧盯在那幅画面之上,神情专注。

“奴才给季才人请安。”钱公公倒是极为的识趣,并没有因为季悯秋的品级降低了就拿捏着他那内侍副总管的架子,仍旧如同往日一般恭敬。

季悯秋指了指身旁的椅子,钱公公忙推辞,道是不敢。

季悯秋也没有再坚持,她放下了手中的用来绘画的狼毫,径自甩了甩手。

心若连忙去取了铜盆里的软帕,上前帮着季悯秋净了手,还端着茶碗漱了漱口。

季悯秋这才开始招呼起钱公公来。

“钱公公端的是好本事,我不过是前一刻才传了话给你,这笔下的桃花还不曾成形,你便已经到了。

钱公公头一抬,见眼前的季才人倒是真真的一副夸赞他的模样,他的心下一顺:“贵人相召,奴才自然要快些到来才是。”

季悯秋点点头:“今日得见公公,确有一事相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