烽火连天云黯惨,僵尸满地血模糊

待清茶终于跑到后院,当先便是初云捆住念无忧,而孟云州则在一旁求情。

“初云姑娘,是在下教徒无方,毁了姑娘的心血。望姑娘念其年幼,让在下带回去严加管教。”

“严加管教?”初云手中拿着几个被打碎的铃铛,火气未退,“你告诉我,你要如何严加管教?现今形势如何,青丘里的姑娘们不知道,你会不知?”

“这碎的是几个铃铛吗!这碎的是青丘里面上下几十条人命!”

“在下……”

初云哪肯再听他扯皮,下了最后通牒:“我告诉你,今日你若不让我将这小畜生打死。你们师徒就立刻给我滚出青丘,永世不许回来!”

永远不许回来?

清茶立刻着了急,孟云州面上满是无奈。但还未等他二人出声,念无忧叫嚣着顶了回去:“你才畜生!你个千年狐狸!老畜生!”

这初云要能忍得了算怪了。谁说什么也没用,举掌就要取念无忧性命。

孟云州急忙抢上去救下徒弟,避无可避的挨了初云两掌。连连后退,依旧在求情,唇间已经满是鲜血:“初云姑娘,是我没能教好徒弟。全是在下的过错,请你高抬贵手,饶了我徒儿性命。”

“少废话!”拈起法诀,初云决意今日定要将这两个碍眼的家伙逐出去,“不走是吧!我送你们走!”

自己已经被打成重伤,若是任她用法术丢出去,不死也是半条命。孟云州无奈摆开阵势抵挡,阻挡仓促,一口气血堵在胸口,暂时无法再开口解释。

见他抵挡,盛怒之中的初云误以为孟云州死赖在这里,竟是为了伺机取她性命。眼中涌上血色,已经起了杀心。

看得明白,孟云州只能加强法阵,那口血再也忍不住,直喷了出去。

惊得初云飞快躲避,连滚带爬才没被溅上。道士的血至纯至阳,是妖精鬼怪们最为害怕的杀器。这口血虽然是孟云州迫于无奈,但在初云眼中,已经是决战的信号。

“好!好!”气极而笑,“我只是送你们走,你却要杀我!”一声嘶吼,化身为狐,琥珀眼全是血光,初云伺机求得一击必杀。

这形势怎么急转而下成

了这样。虽然不懂,清茶也能看得明白,初云和孟云州正在死战。急忙给身边的念无忧解绑,口中急问:“你干嘛去打碎那些铃铛!”

念无忧手脚并用快速将绳索解下,还死命用脚跺三跺才出气,不屑道:“你们这些凡人哪知道,那些铃铛整日里响个不停,实在是烦死人了!我家师父好.性儿,我可容不得!”

什么?清茶也生了气:“你知不知道,这些铃铛可是保命用的!这青丘……”

“这青丘里全是妖魔鬼怪,自然要用这保命。我们师徒可不用。”口气更加傲慢。

清茶觉得,跟这孩子讲道理确实白费。当机立断一个耳光甩上去,省心省力。

“你!你敢打我!”不能打凡人,可是念无忧眼睛多尖,早就看见清茶手中紧攥的那块玉佩隐隐带有妖气,立刻抢过来,死命的摔到地上,“你跟那狐妖果然是一伙的!”

清茶想救已来不及,眼见着那玉枕被摔成四分五裂。

就听初云一声惨叫,瘫倒在孟云州脚下。

初云确实没有骗清茶,那玉枕中藏着她的元神。本想着玉枕可以修养元神,只是不好携带。变小了交给清茶保管,旁人想要毁去,也不是那么好找。

却算不过天意。

没了初云的妖力支撑,那些挂在青丘上下的铃铛纷纷碎裂。清茶和孟云州齐声叫道:“不好!”

“清茶。”初云恢复人形,勉强坐在地上,“快,让姑娘们换成男装,先逃出去,金银我埋在树林里,有命再回来拿吧。”

此事不容耽搁,清茶又提起裙摆赶忙跑回去。

“初云姑娘。”孟云州满是歉意的扶起初云,“今日之事,在下……”

摆手停住,初云抬起头,笑的鬼气森森:“你没有想到对吧,你很愧疚对吧。”

“是。”

“那就给点儿补偿!”语毕,抬手插进孟云州胸口,硬是取出一魂,张口吞下。

“狐妖你竟敢……”念无忧急了。

“孽徒退下!”脸色惨白,孟云州依旧扶住初云,“与姑娘性命相比,在下一魂,实在不算什么。”

抬手打开孟云州的手,初云踉踉跄跄的回到青丘楼里。见楼上姑娘们惊慌失措,或

逃命,或自杀,或听天由命的瘫坐成一团。

无声而笑,惨叹:天意……

不多时,如初云所料,果然有饥民闯入青丘,见到人就抓,根本不管是不是姑娘。抬手想要将这些人击杀,却发现自己维持人形已经艰难,孟云州那一魂并未起到何种作用。

“初……”孟云州赶过来,见此惨状,忙设了障眼法。却因为刚失了一魂,法力维持不住,眼见着范围在不断缩小。

“不许叫我!”发了狂,初云已经再也站立不住,瘫坐在地上,“你不配叫我名字!看看你眼前的一切!都是你的好徒儿!”

沉默不语,念无忧更是早被吓得躲在孟云州身后瑟瑟发抖。

静默。只听耳旁惨叫连连,堪比阿鼻地狱。

初云忽又开口,身形已经几近透明,眼见就要气绝:“你曾经说过要带清茶离开吧,那么,请你兑现你的诺言。”

“是。”孟云州轻声应了。

又听她轻声喃喃,似是说给他听,又似只是自语。

“我曾经想过,若是那些被我救过一命的人,即便消失了,也不过是还我一命吧。可是现在又想,只因为他们曾经是必死之人,所以现在死掉也无所谓?这是为什么呢?为什么他们死掉就是可以的?为什么?我死掉就是可以的?”

“只因为我是灾祸,所以便没有活下去的权利吗?”

“……狐妖……”

“呐,我啊,叫初云。”

据《围城日录》摘抄:

十月廿四日至十一月初十日:存贮米粮,坐食,复尽。安陵梓默杀食士民。里舍久虚无人,无复一人救火者,不得不任其煨烬。遂无处不烟尘四起,无夜不红光烛天,贼亦了不为意。而古所称巷无居人,今无人并无巷矣。此一局中事难言哉。

十一月十一日至十二月初十日,阊城奄奄一息,青衿郎存一二,饿不能出户。胥吏日给米二合,强登楼者三人。监军李枟尽焚书籍冠服,预戒家人,急则自尽。知县周思稷自杀以飨军,领官数人同死尽忠。

十二月初七日,内奸引敌从文庙后登城。东门、南门告急。时东门神机楼等贼起毁堞,阊城城破。

世人已不知有青丘。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