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

“初云姑娘?本座搭的上话啊。”

君澈三人正在安陵梓默书房中苦思困局,不想这层层守卫的王府中竟然有人无声无息的潜进来,更能偷听到现在,竟然还敢发声闯进来。此人能力胆识,实在是惊人!

红衣张扬如火,踢门而入的三人组除了御无痕,再无别人可想。

御无痕!名满楼!

君澈双眼恨不得冒光。早在他听闻安陵梓默拒绝了御无痕的提议,就气得要死。名满楼是什么样的地方,御无痕又是什么样的人。初云也不知用了什么办法,让他亲自上门肯应承下一件任何事。

这简直堪比天上下红雨的好事,竟然就被咱们这位心高气傲的王爷给放弃了!君澈恨不得一头撞死!

赶紧几步跨过去,紧抓住御无痕的手,君澈哪怕给他跪下都是心甘情愿的:“无痕公子若是能助我成就此事,价钱随公子任开。若是有什么条件,公子且提出来,君澈必尽其所能,绝不虚言!”

御无痕这人行事只随心意。他这么死命的盯着安陵梓默,自然要的不是钱,更与君澈无关。得了君澈的承诺,只放肆笑笑,歪头看向长平王:“简单。本座就要长平王一句话。”

要安陵梓默一句话?君澈觉得不是什么好事。

“本座就要你安陵梓默一句话。你求本座,本座就把事给你办了!”

打蛇打七寸。谁让御无痕是个从不肯低头的。你自持是王爷,我也是江湖之主。赶上门去看的又不是你的情分,敢和我对阵,有本事就永远别来求我。

如今生死存亡,君澈和淳于夜忙看向安陵梓默:我的祖爷爷,咱们就受了这点儿委屈吧。

安陵梓默那飘忽不定的眼神终于看定了御无痕,任他自负,这时也只能认栽。拱手行礼,语气淡漠不存起伏:“本王,求无痕公子助本王过此难关。大恩无以为报,日后但凡无痕公子开口……”

还没听他说完,御无痕早没了耐心,直接向君澈伸手:“快写封书信,将事情写明白,本座即刻去找初云。”

当下三路人马齐发,只求争分夺秒。

御无痕找到初云时,她正上蹿下跳的在青丘里面挂铃铛。

等初云看完了那封信,瞬间垮下了脸,对御无痕抱怨:“无痕公子,您这哪是在帮君澈传话。您这是在帮君澈要我的命!”

开玩笑!绮千斩谁敢去惹,躲还躲不及!

“他让你去干嘛?”御无痕来得急,还真没看。

“他让我去找西楼,求他想办法拖延住绮千斩不上早朝。别逗了!”初云说着都想打人,“我可听说了,绮千斩现在整日锁着西楼,扣在身边。我摸都摸不到他身边,还想跟西楼说私房话?我直接提着我的狐狸头,送给绮千斩比较省事。”

想找绮千斩的空子?本座有啊!

御无痕伸手就跟黎朵朵要。

这么急,真当我是神仙,随手就能变。瞥了个白眼,黎朵朵从包里取出纸笔,密密麻麻写了不下三页。

“这就是这几日绮千斩的记录,总有空子可钻嘛。”

拿过来细观,初云简直想用眼神杀死他:“你个无利不起早的奸商

,这次为什么这么肯帮长平王?”前面不是还刚刚闹翻了吗?

御无痕自有可以说动她的大道理:“你去让本座代你还安陵梓默的人情。他让本座找你说,就必须你自己还。所以本座只是个传话的,不偏不倚,两厢公平。”

真是拿人的手短……

“皇宫是绮千斩的地盘,我不能用真身去,否则会被他立刻知晓。你让我附个宫女身上,掩住妖气,用人的身份,或许能挣得几分机会。”

御无痕的手段多的是,带个人进宫完全不是问题。几人赶往皇宫,生死暂且不知。

另说一支,淳于夜眼看着御无痕带走初云,方走进青丘。

这种国破家亡的时刻,星子对登门的客人统统都没好脸色。不过淳于夜对于霜林雪是个什么样的存在,人尽皆知。虽然隐约觉得这俩人必然又要来个不欢而散,可是又不好拦,只能送进霜林雪的房间,临走时叮嘱句:“想揍他的时候叫我们,咱们姐妹定让他讨不到好处!”

难得得霜林雪噗嗤一笑,亲送星子出门,让她放宽心。

门还未关严,就听淳于夜急匆匆道:“雪儿妹妹,我需要你的血!”

这可真是迫不及待。霜林雪转回身看淳于夜急红了的双眼,分明应该是饿狼般的贪婪狠戾才对,可是她怎么就只能看出那里面满是柔情无奈呢。

自嘲轻笑,看不清逃不脱的从来都只有我一人而已。

“雪儿妹妹!”淳于夜没时间等,几步过来就想将霜林雪抱进怀里。

抬手阻挡住,迷蒙似是永睡不醒的霜林雪轻叹,若是自己能永远装睡那该多好。

“淳于哥哥想要的,恐怕是霜林雪的心头血吧。”

“什……”全身巨震,淳于夜急忙反驳,“我没……我不是……”

“若不是,为何淳于哥哥躲在门外,直等到初云出门,你才进来。”

堵得淳于夜没了话。

可是时间不等人。“雪,雪儿。不是我狠心。今日朝堂上,皇帝竟然要让太子任兵部尚书,统领阊城护卫。太子你是知道的,哪里比得过长平王。如今阊城危及,城中百姓数万,便是你青丘姐妹也这许多人,总不能交给个从来没有带过兵的废物。”絮絮叨叨还要说上许多。

“所以你需要我的血,去贿赂的那老皇帝回心转意。”

“是!”

呵……是。他这么痛快的承认了。他为国为民,他大义凛然,他杀一命救万命,他毫无错处。

只是,为何你要杀的人是我呢?为何你连骗骗我都不肯?为何你不派别人来?

“淳于夜,我是霜林雪。你要杀的人,是霜林雪。”

醉卧霜林雪,酒香醇于夜。

那字有着酒香与墨香,两小儿笑着红了脸。

月夜星空,霜林雪破了祖训,用自己的鲜血为淳于夜送行。

他蟾宫折桂,她香消玉殒;他回乡枯坐衣冠冢,她在生死之间苦苦挣扎;他投靠王爷重走仕途,她固守青丘藏身避世。

是她想错了,原来是她错了。

“雪儿妹妹既然活过一次,又曾亲自为长平王献上心头血,为兄便厚着脸皮再求妹妹一回,只最后一次!”

淳于夜还在说。

霜林雪点头,轻声笑着点头道:“是我的错。我只记得淳于哥哥答应我爹护我一生一世,却忘了,霜林雪的一生一世,早已走到尽头。如今,淳于哥哥自然永不用再护着我。此事,是霜林雪错了。”

换淳于夜满脸尴尬,并未听懂,仍道:“那……那你可给我呗。”

“取心头血不易,还劳烦淳于公子略等一等。”

出门寻到清茶。她正与孟云州下棋,听了霜林雪的要求,吓得差点儿没掀了桌:“取心头血?你脑子坏掉了吧!取了心头血可就死了!大罗神仙也救不回来!我只是师从家父,我爹不是神仙,我更不是!”

说着就要出去:“初云呢,她竟然肯答应你?那个淳于夜没被她打出去?我看你们俩脑子都坏了!”

霜林雪只好往回拉:“初云出门去了,不在青丘。就算她在,我定了主意,她就能改了?”

“哎呀,你到底要怎样嘛!”清茶简直要被气死了。

“其实我早就死掉了。”语出惊人,霜林雪转对着孟云州道,“道长心明,早就知道青丘里初云和染染是狐妖。而我,则是被狐妖救起的一缕孤魂。”

当年初云嘴馋,去了趟云南就为买条火腿。回城时忽然闻到酒香气,虽然来源应该是座乱坟岗,好奇心起,还是专门去看了看。就看到了在乱坟岗里躲躲藏藏,就是不肯去投胎的霜林雪。

已经成了鬼,初云本无意收入青丘。只是多说了几句,立刻改了主意,遂施法将霜林雪魂魄带走。亲去银桂树下取了一坛女儿红,将魂魄融进去,凝成人形,描出眉目,这才有了青丘中永远迷蒙着自带醉的霜林雪。

“算起来,这坛女儿红也该有个二十余五,在世间也是个少见的好年头。想必更加醇香,再融入酿酒师的魂魄,世间无二,肯定能助他成事。”继续殷殷叮嘱,“清茶稍后只需将酒交给他就好,多一句话都不必说。”

“这世间已经没有了我的淳于哥哥。门外那人与我无关,我与他无情,我活不活、在不在,他不用知道。”

那你就不要为这种人放弃生命啊!

话还未说出口,清茶眼见着霜林雪化成一坛酒。方才还能将这人面上微笑看的清清楚楚,转瞬间就成了酒水粼粼,发生的太快,她怎样也接受不来。

“啊!”惨叫声传遍青丘上下。

淳于夜率先闯进门,只看见孟云州怀抱着晕过去的清茶,地上有酒一坛,想象中的血流满地以及霜林雪的尸体都不见。

还未开口问,就听孟云州道:“那就是你要的酒,拿走吧。”

再欲开口,又被孟云州打断:“再耽误下去,整个青丘的姑娘们都会过来,你再也走不了。”

只好慌忙下跪,对着酒坛磕头:“妹妹大恩,在下必待此事过后以命相赔!”抱起酒坛就跑。

将清茶安顿好,孟云州细观窗外星象。贪狼、七杀、破军齐现,紫微星已入主正位。可怜苍穹之下仍有多少人在为了自己的欲望拼命挣扎,用谎言,耍权势,善经营,毁情义,利用他人,你争我夺,露着丑陋的嘴脸,即便如此,依旧在努力,不肯停,哪怕明日要面对的,不知是哪种未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