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临近中秋节了,医院的不少病人都在收拾东西,衬衫、裤子、裙子和其他的生活用品一一收进了行李箱里。在绿茸茸的大草坪上,前前后后总有人在下面等着运行李,忙着搬东西。他们的脸上写满了平常没有的兴奋。

阿肯在思忖,中秋节他该做什么,他的心理空****的渴望一种寄托。他考虑要不要和丽芳还有孩子聚一聚,但是他的预想很快就被他得精神病的悲哀淹没;他想去逛逛花灯展,又害怕看到别人其乐融融欢聚一堂的样子;他想迷迷糊糊睡过那一天,可是又不甘心一年中唯一的中秋节被白白浪费。

在这段时间里,他的心越来越幻灭了,似乎总有一股绳子使着无法抗拒的力干扰着他,说不出那是什么样的凌乱与迷茫。他在医院久了认识了不少朋友,他们越来越喜欢向阿肯问问题,听他口吐莲花有模有样地开导。但是阿肯自己的病越发严重了,他几乎快完完全全地相信自己是被上天选召的来开导苍生的神了。尤其是当他听说耶稣、穆罕默德等人的工作之一也是开导人以后,他甚至把自己封为“肯皇”,还要求旁人都要这么称呼他。不过也不是只有他一个人这样,大部人在解决别人的问题时总是轻而易举,对自己的问题则抓耳挠腮。

阿肯觉得自己再没有什么事可做了,他去草坪上“神龙摆尾”的频率越来越高了,动作也越来越神经兮兮。前几天,他甚至把衣服脱下来大唱“啊呜,啊吼,啊它,我是泰山”,倒挂在树上说“自己是天神,正在为众生普渡”。昨天,他还用脚铲草坪硬是要铲出一条羊肠小道说是天路。

这天,树叶跳脱着光芒,草坪飞舞着蝴蝶,小径摇摆着蒲公英。阿肯百无聊赖地在草坪上晃**,准备寻找一块表演场地。阿肯一直漫步到灌木林中,正在欣赏那铺满落叶的黄白色草坪,却发现一个相

似的背影正在手舞足蹈。阿肯绕开纤弱的树干和颤巍巍的树叶,走上前去,定睛一看:居然是李雨晴!

她怎么回来了?

阿肯的心恍恍惚惚地震颤了一下,像是预感到一出悲剧的出场。

“你怎么回来了?”阿肯走上前去细细地打量了一番,问道。

“旧病犯了呗,生病就得回来。”李雨晴的语气很冷漠,贴合周围潮湿凄凉的景色。

“怎么又病了?不是说好让你……”阿肯勾起了几个月前的回忆。

李雨晴默不作声,伸开手指在天空中恶狠狠地比划了两下。阳光斜斜地透过枝叶,变成微弱惨淡的阴影。她沿着石径低着头慢慢地走,心情十分沉重。

“又发生什么事了吗?”阿肯犹豫不决地跟了上去,小心翼翼地问道。

李雨晴站住不动了。过了良久,才转身对阿肯说道:“阿肯,那个人出现了,性侵我的那个,我爸爸和他有说有笑的。”

这样一句简单的话让阿肯感到袭人的寒意,他一边试图振作李雨晴的精神,一边问道: “你爸不知道就是那个人干的吗?”

“我不知道他们知不知道,不过看上去应该是知道的。”

“你没跟你爸说吗?”

李雨晴的目光落在缓缓飘落的树叶上,沉思了一下,说道:“我不想说,如果他不知道,那天他有说有笑的样子说明这个男人对他很重要,我爸本来就不喜欢我,不会理我的;如果他知道,我说了又有什么用?”说完这些话后,李雨晴的眼里泪珠子不停打转,仿佛自己是被交易的残次品。

“哎呀,别这么想,”阿肯走上去温柔地摸摸她的头,“乐观一点别瞎猜了。”

李雨晴神色暗淡地推开他,显出这个年纪不该有的苍白。

“我想

学‘神舞’,你教我。”她目光坚定地说道。

“神舞没用的。”

“你自己明明在跳神舞却不肯教我。”

“我那是……这舞只有我能跳。”

“撒谎精!你其实看不起我,你不想理我。”李雨晴“呜呜呜“地哭出声,她埋怨阿肯火灾没让她死去。

“你这次打算住多久?”

李雨晴没有回答阿肯,只是埋头哭。

狂风中,树叶纷纷凋落,像一群自由的舞者在狂舞。

“把时间告诉我,我给你安排安排课程。”阿肯没办法,只好这么说了。

“我一直住这里,我讨厌和人呆在一起,我喜欢自己一个人。”李雨晴说完便转身离开了,双臂无力地下垂悬摆,背影越发暗淡无光。

阿肯在后面望着她模糊的背影,心里越发不安与担忧。

晚上的气氛愁闷而冰冷,阿肯的心有些空落落的,他穿上大衣走出病房随处转转。

在诊疗室的门口,排着长长的队伍,这些人都是准备办理临时出院手续准备回家过中秋的。

“好端端地为什么又发病了?我警告你啊,你别在这儿给我装可怜了,识相的赶紧回家,不然要你们娘俩吃不了兜着走。”队伍的中间传来熟悉的谩骂声:罗玲像鞭笞牲口一样狠狠地咕噜。

循声望去,阿肯发现是罗玲,浑身哆嗦,暗暗骂道:“臭娘们,明面上装得跟亲妈一样好,暗地里天天跑到这里来害人。”

一刻钟后,阿肯受不了冷冽的天气,回到病房洗漱一番后便缩进了被窝,翻来覆去。

突然,门口闪过一个影子,慌里慌张地飞奔着,模糊不清,但通过那身刺眼的红色外衣,可以辨出是罗玲。阿肯朝着她消失的方向望了望,感到由衷的恶心和恐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