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会飞,我会飞,我会飞,”阿肯的隔壁床林花跑到天台准备跳楼。

她穿着天蓝色的上衣和白色的超短裙,在院楼的最顶层天台张开双臂,歌唱自己是苍茫世界的孤鸟,是古今中外无人能及的超级女王。林花的动作和阿肯的有些相似,疯疯癫癫毫无逻辑甚至让人毛骨悚然:一会儿用脚猛烈地踹水泥墙,一会儿指着太阳说那是神的眼睛,一会儿又用头撞自己的手说是天灵开窍。她说的话也像阿肯说的:我是世界之神,我的智慧连爱因斯坦都要俯首称臣,我无人能及你们都在模仿我。就因为这两点加上林花是阿肯的隔壁床,医院断定这件事和阿肯脱不了干系,他们派警卫把阿肯拖上天台要求参与工作。

阿肯简直是倒了大霉,他和林花说的上来的接触只有两种:一是每天讲故事的时候林花会提出问题,再就是刚来那会儿误入了林花的家被她用刀片划伤了。阿肯死活不肯跟着警卫去到那里,但最后出于人道,还是被生拉硬拽去了。

“嘿嘿,是你啊,阿肯,我要走咯,你不能学习我啦。”林花看见阿肯反而更加胡言乱语,“我知道的,你一直就默默喜欢我才和我一个房间住了那么久对不对?不过你喜欢我什么呢?才华还是美貌呀?”

“谁他妈喜欢你啦?我老婆丽……你在哪里干嘛啊?赶紧下来啊!我告诉你,我可不想跟你折腾下去。”阿肯觉得莫名其妙,又担心林花胡说什么东西让医院的人相信了。

“咦咦咦,害羞咯,不承认呀,小可爱。”林花慢慢走了下来,想要抱住阿肯,“不过你要早点说嘛,我现在要去我的国度咯,我是那里的女王呀,飞,飞,飞。”

阿肯马上往后退了几步,不停地骂她“脑残”,转身准备离开时,却又被医生推了回去。

“阿肯,拜托了,”医生向阿肯打了一个马虎眼,示意他去把林花弄下来。

阿肯极不情愿地走上前去,显出无可奈何的样子他灵机一动,眼神充满爱恋,柔声细语地说:“下来啦!我的小可爱,去那里有什么好玩的,来来,来我的怀抱里,让哥哥疼。”阿肯说这些话的时候十分娴熟。

但是林花并没有下来,她抬起头望着青天,怀着戒心,又指了指阿肯,用愤怒的语调说:“你们都想学我,你也是,我的隔壁床,我走到哪里都有人要学我!”

阿肯木讷了,他不知道怎么办了。

良久,林花古怪地望着众人,嘴角像是被棉线扯住似的僵笑,一癫一蹦地下来,对着众人不停地重复道:“都是你们害我错过了好时辰,下次再说吧。”她把视线转向阿肯,怒目圆睁,捏着他的鼻子扭来扭去,语气充满了厌恶与不屑:“你!这几天不准学我,不准模仿我。”

就因为这事儿,阿肯被换到了别的房间,但是麻烦事反而越来越喜欢跟着他了。

晚上,阿肯正在画广告牌----他很担心他的听众会因为找不到他而悲痛欲绝。实际上假如不是每天阿肯在窗边乱喊乱叫,是根本不会有人来理会他的。

林花正在楼道里晃**并一间间房的进去“检查”,走到阿肯的房间时才两眼放光:“嘿嘿,肯肯,你在这里啊,找你好久咯,来我们去学习啦。”她直接走了上来要拉阿肯一起出去。

阿肯感到莫名其妙,正要甩开林花的手时,却又被她扇了一大耳光:“你背地里模仿我画画,你学我!你换房间就是为了偷偷地学我!贱货!”说完,林花流着眼泪狂奔出去。

“这婆娘发起疯来比我还狂野,还好没弄脏我的广告牌。”阿肯的脸火辣辣地发疼,但是看到自己的广告牌还安然无恙便不计较了。

从阿肯那里离开以后,林花便失踪了一整天,整个医院都在找林花。

“阿肯,王医生找你。”护士小姐通知他。

“我听说林芳最后一个看到的人是你,阿肯。”王医生是林花的主治医师,林花不见了他比谁都头疼。

“我怎么知道最后一个见到的是不是我?”阿肯想起了那记耳光,不禁怒火中烧,“疯婆娘她一进来莫名其妙说我模仿她,然后二话不说给我一记耳光就走了。”

“她为什么说你模仿她?”

“这你问我我问谁?我在画我自己的,我怎么知道她在说什么。”

“不管怎么说,你和她一个病房的时间最久,她最后一个见到的人也是你,你去找找。”

“不是,为什么是我啊?凭什么啊,非亲非故的。还有这个女人以前不是还挺正常的吗,怎么说疯就疯了呢?”阿肯真心不想摊上林花这个烫手的山芋。

“哦,你还不知道啊,不过这是个人隐私,我不好透露。你先去找找吧。”王医生一边把阿肯领出办公室一边嘱咐他找到林花千万要心平气和的不要发火。

阿肯就这样像只无头苍蝇似的满医院找人,他去了天台、草丛,甚至是女厕所,但都不见踪影。阿肯有些担心了,虽然非亲非故却还是害怕林花会像钟瑞一样做什么傻事。所以,尽管夜色渐渐又深了,阿肯也还坚持找着。终于,他在医院的垃圾场中转站看见了林花,她正低着头捡易拉罐。

“姑奶奶的,你在这干嘛?”阿肯说这句话的时候,激动得眼泪都要流下来。

林花听到阿肯的声音,慢慢地抬起了头,她的眼睛肿肿的但依旧很大很漂亮,鼻子高挺,嘴巴小巧玲珑,加上标准的鹅蛋脸,十分漂亮。

“阿肯?你怎么?”林花有些惊讶。

“托你洪福,我被派来找你,我说你下次要玩失踪可不可以不要……”阿肯发现林花的手被易拉罐划出一道道口子,鲜血淋淋:“我的妈,你自杀啊?”阿肯毫不犹豫地把手伸进自己的嘴里,吸干了她手上的血。

林花的脸突然红了,她微笑起来,说道:“你怎么,怎么对我这么,好啊?”

“举手之劳,别想多了。我不这样做你会得破伤风的,到时候医院又找我麻烦。”阿肯回答道。他看林花泪眼汪汪的,猜测她估计刚刚哭得很惨,就随便找了一块空地坐了下来,说道

:“算了,反正也没事做,聊聊吧,坐下来。”他指了指身旁的另一块空地。

林花什么也没有说,望着阿肯犹豫了一会儿,拿着易拉罐也坐了下来。

“你整那脏东西干嘛?”阿肯指着她手里的易拉罐。

“这些易拉罐是三种铝合金组成的,罐底是铝合金,罐盖是铝合金,拉环是5024铝合金,尽管是废旧的也可以……”林花非常流畅地说出这些东西。她滔滔不绝,甚至聊到到了相对论,超时空等等。

“你,居然懂这些,你本身是干嘛的?”林花的话让阿肯感到十分震撼。

“我就是个普通的学生。”林花含糊地说道。

“普通的学生会懂这些东西吗?不相信。”阿肯用审视的目光看着林花。

“我一直都是学校的尖子生啊,全国物理竞赛和化学竞赛一等奖得主。”林花听见阿肯这样的反应,感觉特别骄傲,得意洋洋地说,“要不是倒霉,我现在就在清华读书了。”

“倒什么霉?高考不顺利?”

“差不多吧,直招的时候没考好,以前我一直是班上第一名的,偏偏那次考不过那些比我差的。”林花说得充满懊丧。她的言语没有特指任何人,但是阿肯却感到有些不愉快了。

“说出来你肯定不相信,我的大脑比你们任何人都发达。我以前做题目根本不需要动笔算,很多东西我想到了老师都想不到,每次考试我都是甩别人几条大街的。“林花越说越起劲,一股脑把自己小学初中高中的光辉事迹都说了一遍。

“哦,那你怎么会,就是……“阿肯不知道该不该说“发疯”这两个字样。

“我不是发疯,发疯的是你们。我只是带着先哲的大脑去洞察世界,而你们都是凡人,所有的凡人看待伟人都觉得他们是疯子。”林花说些的时候更加沾沾自喜。

阿肯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了,他想说林花夸大了自己的成就走火入魔了但是又不敢随便说,想说林花固步自封了但是又觉得林花比自己博学说这句话显得很无理。

“你们就是读书都太少了,你们都是,所以你们只会模仿不懂得创造。你跳舞和画画都是从我那里学来的,不过算了,看在你今天表现的份上,原谅你了。”林花爽快地拍拍阿肯的肩膀,但是阿肯觉得非常窝火,他引以为豪的“神舞”什么时候成了林花的了?但是想到医生的嘱咐,为了不惹事,阿肯忍住了。

“不过阿肯你长得挺帅气的,你要是像我一样了不起呢,我就会喜欢你了。”林花认真地度量阿肯,突然害羞得前言不搭后语地说:“不过你肯定不会喜欢我的,你们都是。”

“啊?”阿肯感到莫名其妙,“我当然不喜欢你,我只喜欢我媳妇丽芳。”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林花的神色变得紧张,仿佛自己是个逃犯。

她支支吾吾地说道:“我先走了。”

“喂,你去哪里啊?”阿肯对着林花大喊。

“回病房,我饿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