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欣悠和劭子衿几乎不费吹灰之力,就轻松潜入了岚国皇宫。

这座昔日里守备如天牢般密不透风的奢华皇宫,此刻却守备松懈,几乎很难看到带刀巡卫的影子,但宫中一切偏又如常运转,着实令在此生活过三年的洛欣悠有些疑惑,尤其,现在正值两国交锋的关键时期,岚宫守备这么松懈,真的可以吗?

由于守备很松,洛欣悠和劭子衿如入无人之地。他们原以为能很快锁定岚国国君司马汀的位置,可没想到的是,苦找了这么半天,却连司马汀的半个影子都没看到。

就连后廷所有嫔妃的寝宫里都没有他的踪迹。

整个岚宫,只有偏僻的冷宫还未查看,“司马汀该不会躲到冷宫里去了吧?”

洛欣悠的话刚问完,一众训练有素的精兵却突然将二人团团围困,一张许久不见有些陌生却又十分熟悉的脸庞正冷漠地看着洛欣悠。

司马汀?洛欣悠大吃一惊,猜不透为何司马汀会在这时出现。

“承蒙劭帆主照顾,竟亲自将玄凤之女送来我岚国皇宫,朕甚感动,待到霸权入掌,天下坐稳,定当论功行赏。”司马汀不疾不徐地说了这么一句话,劭子衿听后如被当头敲了一棒,瞬间明白自己又被人给算计了,不禁莞尔苦笑,一句否认或是推辞都未曾表示。

洛欣悠则愣在了那里,她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司马汀居然感谢劭子衿把她送来?如果不是司马汀在有意挑拨,那就是劭子衿的演技太逼真,而她自己太天真。

她若有似无地瞟了一眼劭子衿,然后面向司马汀,盈盈浅笑道:“司马汀,别来无恙。”

预料中,司马汀的微笑寒暄没有发生,预料之外,他剑眉怒拔,眼神如刀冷冷削过,“来人,将这一男一女拿下,朕……要活的!”

几乎就在同一瞬间,一众精兵飞速祭出长剑与弯刀,每一招每一式都透出冷绝与狠辣,直逼得劭子衿与洛欣悠步步后退,两人背靠背形成壁垒,对这一众精兵的进攻,见招拆招。

“劭子衿,我跟你的账,留着突围出去再算。”洛欣悠一边奋力对敌,一边低声警告。

“好。”劭子衿却只轻描淡写地说了一个字,对于洛欣悠的误会,既不承认,也不否认,这倒让洛欣悠突然没了把握,心里忽然烦乱起来。

心一乱,气息就乱。气息乱了,步伐与招式自然就乱。

高手对决,一息出错,可能就满盘皆输。

洛欣悠正因为这一晃而过的走神,就被一个精兵捉住了破绽,一柄长剑如虹划过,却并未擦中她的身体,而是以剑柄之蛮力直冲她胸口而去。

嘭的一声,她应声而倒,一动不动。

劭子衿因此分神,立即被七把兵器同时扣住,宁静的夜空,划过司马汀的声声欢笑,然后他便大步走向了昏倒在地的洛欣悠。

司马汀低下头,正欲伸手试一下洛欣悠的鼻息,却突然感觉一阵风迎面扑来,再想反抗已来不及,只见洛欣悠以匕首抵住他脖间的动脉,冷静地道:“想活命,就放我们走。”她的声音轻冷坚定,骇得司马汀的脸一阵白一阵红。

“放……他们走。”司马汀紧张地命令道,众精兵听后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不知如何是好,洛欣悠见状又把匕首逼得

更紧,司马汀连忙大声招呼道:“还不快把兵器扔了!”

众精兵不得不扔掉了手里的兵器,自动让开一条道,让洛欣悠、劭子衿以及被当做人质的司马汀一道撤离。

直到撤出岚宫近三里地,劭子衿点了司马汀几处大穴,洛欣悠才松开了紧握匕首的手。

“司马汀,你的玉皇妃欠你一命,今日还给你,从此玉皇妃死,你我两不相欠。”洛欣悠思虑再三,终于还是没有把原本想转告司马汀的消息告诉他,因为她忽然觉得,这个为君者不值得她冒险搅入帝王争霸,所以她不可能将致密军情告知,成王败寇,一切顺应天意即可。

说完这句话,她没有再看一眼司马汀,也没有再看一眼劭子衿,便当先一步绝尘而去。

劭子衿变换着脚步紧跟其后,他既没有同洛欣悠解释什么,也没有开口否认司马汀对他的栽赃挑拨。

“你……”

“你……”

夜幕下,两人疾驰许久,终于异口同声地打破了沉默。

“你先说。”劭子衿的眼眸中闪烁着清者自清的洒脱和自信。

“劭子衿,你见多识广,有没有见过或是听过,一块名为‘姻缘石’的巨石?”令劭子衿震惊的是,洛欣悠开口所言,居然是与司马汀所挑拨之事没有一丁点关系的另一件事。而且,当他听到“姻缘石”三个字时,心脏就像被人给掏开一个大洞似的,空空落落,十分酸涩。

他艰难地挤出一抹笑,用尽可能平静的语调回答道:“听闻火域夜澜国的万岭群峰之巅,有一座上古遗留下来的石山,名叫万石岭,兴许……那里会有姻缘石?”

他试探性地看向洛欣悠,却发现她的脸上写满失落。连龙抬帆主劭子衿都不知道在哪,那么这“姻缘石”会不会已经不存于世了呢?洛欣悠有些担忧地想,但随即却又释然了,谁又能说“姻缘石”一定不在万石岭上呢?或许,真的能在万石岭上找到它,那么,她大概就能搞明白在幽冥石窟里看到的有关时光倒流的一幕,究竟是怎么回事了。

商量好后,两人正式朝着火域进发。

一路上,他们始终默契地没有再提那个误会。就好像那是一个禁区,谁也不想再去触碰。

同一时间,被赶来搭救的精兵所救的司马汀,暴怒如火般烧回了岚宫。

推开勤政殿的朱红色漆门,一身明黄色龙袍的他却突然重重地跪地不起,头埋得与地齐低,语气也恭敬非常:“请陛下责罚,微臣负了陛下嘱托。”

殿上的玄龙尊椅左侧,一身黑衣冷面的暗影流云冷哼一声,质问道:“陛下如此信任你,将这么重要的任务交给你办,你却……”

流云的话还未讲完,端坐在玄龙尊椅上的慕容澈便抬手一挥,阻断了流云的谴责,“不是已经成功离间了他们吗?如此,便不算任务失败,流云你又何必对手下如此咄咄逼人?”

流云立即垂头称是,以余光扫了一眼一身绛红锦缎袍的慕容澈,他似乎早已料到了眼下的状况,一点责怪“司马汀”的意思都没有,这一反常态的大度着实让流云惊诧不已,却也不敢轻易将这份惊诧表露于面。

“别在那跪着了,起来吧。明天的交权大典才是重头戏,你且回去好生准备吧。流云,一定给朕把司

马汀的皇玺和兵符收好,朕要明日的大典万无一失。”

“是,微尘领旨。”流云与“司马汀”异口同声地答道,然后一前一后退出了勤政殿。

迂回的长廊中,流云率先走在前面,“司马汀”垂首走在后面。

“今夜你辛苦了,我刚才并非有意在陛下面前斥责你。”流云回头看了一眼“司马汀”,低沉地对他说。

“属下明白,影门一向对我们要求严苛,是属下没有完成影门交代的任务,明日大典,属下定当竭尽全力。”“司马汀”恭敬道。

流云顿足,点点头,又嘱咐了一句“睡前记得将易容面皮取下,泡入防腐的药水中”便朝西一拐,消失在西长廊尽头。随后,这个易容成司马汀的冒牌货便继续向长廊尽头的延禧宫走去。

另一边,洛欣悠与劭子衿赶在夜色更浓前,寻了一处荒郊驿站住了下来。

翌日清晨,两人匆匆地用过早饭,便叫来驿站的掌柜,准备从驿站买匹良驹作赶路之用。

此时,他们正在听掌柜逐一介绍良驹,并顺道听老人家抱怨世道不好,生意难做。突然,店伙计从前院跑进了马棚,咋呼到:“当家的,大动静,皇上投降了,沐国大军已经占了稷下城,听说刚举办完什么交权大典,皇上把玉玺和兵符都给了新君慕容澈,然后悬梁自尽了!”

店伙计越说越激动,激动的都有些兴奋了,好像他对前皇帝司马汀的这种自杀觉悟很满意,至少在他看来,谁当皇帝都是没差的,只要不打仗,不血流成河,那么,这君主之位爱谁坐谁坐。

店掌柜也一副看热闹的表情,双手猛拍大腿,赞叹道:“这慕容新君真是好手段,手不刃血就收了咱们大岚国,想来在他的治国下,咱们定能国泰民安,衣食无忧啊。”

与这两人的兴奋开心不同,洛欣悠与劭子衿则有些震惊,更多的却是担忧。这慕容澈的野心与手段他们见识了不是一次两次,若是此人问鼎天下,于天下苍生而言,究竟是喜还是忧呢?

洛欣悠和劭子衿最终没有买成良驹,因为店掌柜突然改变了主意不卖了,在这位老人看来,岚国易主,新君说不定能下旨免税,到时他的驿站一定能迎来发展良机,那他的这些马儿就会成为千金不换的宝贝。因此,他断不会自斩财路。

两人只好徒步继续启程,用劭子衿的话来说:“如此甚好,权当游历天下,还有美人相陪,我一点都不亏。”

洛欣悠想了想,好像真是这么回事,而且她好像更赚便宜,一路有劭子衿这个美男照顾加御敌,何乐而不为呢?

三日后,江湖中果然传来消息,岚国易主后,新君慕容澈尽显宽容本色,下旨大赦天下,善待岚国宫中诸人,所有婢仆、侍卫保留原职,文武官除自愿请辞者准予还乡外,其他百官继续各司其职。此外,原主后廷妃嫔、皇亲族人一律免死,充为仆婢,分配至新君各王府、宗室府中为奴为婢。

最关键的是,还真让那位驿站掌柜给言中了,新君果真下旨免税,期限三年。自此,沐国国君慕容澈手不刃血就把岚国拿下,并善待百姓,令岚国官民俱都对他俯首称臣,真可谓一代明君。

可光鲜的事实背后,究竟隐藏着什么样的黑暗与诡谋,大抵只有慕容澈本人才清楚。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