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身,才发现坐在自己房中的老者,清冷的眸中讶然一闪而过,什么时候王爷女人的房间顺便什么人都可以进了,当真那么的不受待见,连太医都可以那么随便。

轻笑“先生贵姓?”

诸葛韬闻言眉目一挑,沙哑道“殷姑娘莫非不认识老夫。”

韩轻竹无奈的苦笑,心底暗道“我刚刚刚刚来个这个破地方怎么会认识你这个老头,再说前任主人也没给我什么记忆啊!但还是道“我也不知最近怎么了,每日睡眠不好,只可睡上两三个时辰,而且头痛欲裂,每天早上起来好像大多数事情都不记得了。”

诸葛韬惊讶,“怎么会这样?”花白的胡子一抖,接着低叹一声道“不过这样也好,你不必再回忆起那些事情而痛苦了。”

韩轻竹本来是胡诌的就是为自己什么都不知道找个借口,她知道有一种病叫选择性失忆,如果一个人过分悲痛或痛苦,机体会主动隔绝这一部分的东西,叫做选择性失忆,没想到竟然碰到了还有真正关心她的人。

心中一暖,缓缓的道“这么长时间以来都是你为我诊治的吗?”

诸葛韬黯然道“是啊!老夫与你父亲有旧。”

韩轻竹闻言刚刚热起来的心又凉了半截,“这么说要不是我父亲,你是不会来为我诊脉的是吗?”

诸葛韬也不避讳的道“不错,老夫年事已高,已经到了快要休息的时候了,你们的事情我本来不想趟这淌浑水,再惹红尘。”说完无奈的低叹一声。

韩轻竹面容一震,心底冷笑,天下乌鸦一般黑。听他的口气,似乎没人愿意为自己看病,悲哀间更多的是可恨。

深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了一下要破口大骂的冲动,道“是因为他吗?”

他自然指的是羽王爷了,她想看看这个男人到底有多么冷酷。

诸葛韬不可置否的点头道,“没有人愿意为一个失宠的连妃子都算不上的女人看病。更何况羽王爷对外宣称王妃已故。”

韩轻竹气焰直接上升,低吼道“王妃已故?那我算什么?”其实她早就知道那所谓的羽王爷从来没把她当做他的女人,连妾侍都算不上,只是一个生孩子的工具而已。但还是受不了完全被人蔑视的模样。

诸葛韬怜悯的看了一眼处于暴怒边缘的女人,缓缓的道“你又何苦在意那么多的名份,其实你只要好好活着就好。”

“活着就好?”韩轻竹身子一颤,现在活着的是原来的她还是现在的我?对,是我韩轻竹,我为什么要那么生气,或许是完全是受了她的影响,算了,死都死了,还介意什么?

缓缓的坐在另一张椅子上,淡淡的道“还不知道先生的名讳。”

诸葛韬不解,她的情绪转变也太快了吧!刚刚还狂风暴雨的,眨眼工夫就风轻云淡,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就算忘了,怎么连脾气也转变这么多。

狐疑的看了一眼没有任何轻情绪变化的女人一眼道,“老夫姓诸葛,单名一个韬字。”

韩轻竹差点脱口而出,三国的诸葛亮是你什么人,但被她硬生生的忍住了。道“我可以叫你诸葛爷爷吗?”

诸葛韬一怔,“这……”

韩轻竹也是一震,看她为难的模样忙道,“是我失态了,诸葛先生不必介怀。”

诸葛韬看她满脸苦涩,不忍道,“你父亲以前叫我诸葛先生,你也叫我诸葛先生就好。”

韩轻竹微微螓首,心底却苦涩无比,现在她还真是个危险品,谁都不敢触碰,生怕点燃什么。

起身,冲诸葛韬盈盈一拜,淡声道,“多谢诸葛先生这么长时间的照料,轻竹……垠儿感激不尽。”说完却长长的吐了一口气,差点暴露。

诸葛韬难得的老脸一红,忙起身道,“殷姑娘太客气了,老夫也只是举手之劳而已。”

韩轻竹摇头,“诸葛先生莫要过谦,对您来说或许真的只是举手之劳,但对于我来说莫过于雪中送炭。再说,您能来就受的起垠儿一拜。”说话间神色真诚,看不出任何虚假和奉承。

诸葛韬见她神色认真,也无奈道,“听绿芜说你有些不舒服?”

韩轻竹心头一突,该怎么跟他说呢?抬眸,重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道“先生可否告知,垠儿怀孕几月有余?”

诸葛韬凝眉,不知她为何有此一问,道“两月有余。”

韩轻竹垂眸,暗呼一声好险,还好不足三月,不是太疼。抬眸,清冷的双瞳亮的向夜空的星星,试探道,“垠儿有一事相求,不知诸葛先生可否应承?”

诸葛韬凝眉,沙哑道,“殷姑娘但说无妨。”

韩轻竹为难道,“我…我...”银牙一咬,狠声道“我不想要这个孩子,还望诸葛先生成全。”

权哥幍闻言,本来稳坐的身子差点直接从椅子上跳起来,惊骇道“你说什么?这可是王爷的孩子。”

韩轻竹垂眸遮住了眼底的讽刺,王爷的孩子又如火如何,比别人尊贵的了多少,还不是一样,只是从小出生在红地毯上而已,再说他的孩子与我何干?我十八年的处子之身莫名其妙的来到这个鬼地方还怀有身孕,我的人生还没开始为什么要因为别人犯的错而凋零,我不甘心。

抬眸,凄楚可怜的道“我知道这是王爷的孩子,可是王爷他不在意,我也不想要。”

诸葛幍斩钉截铁的道“不行”

“为什么?”韩轻竹满脸失落的道。心里却恨得要死,凭什么你可以那么高高在上,他人的生死只凭你一句话?

诸葛幍无奈的道“傻丫头,如果我帮了你,我下半生就不用休息了,就可以直接回家养老了。”

韩轻竹忙道“那不是很好嘛?”

“好?”诸葛幍冷笑,“恐怕到时候跟你接触的人一个都逃不了干系吧!”

韩轻竹明锐的感觉自己犯了一个多么愚蠢的错误,茫然道“什么意思?”

诸葛幍苦笑,意味深长的道“他的孩子他可以不在意,别人如果杀了是对他的无视何挑衅,明白吗?”

韩轻竹软在地上,好霸道的男人,满嘴苦涩,终于感觉到了什么叫叫天天不灵,叫低地不应。

“那我该怎么办?”韩轻竹傻傻的问。

诸葛幍看她如丢了魂般的无助,劝慰道“有了孩子,说不定王爷会看在孩子的面上留下你,你以后不必再过颠沛流离的生活,没了孩子,你会立即被扫地出门的。”

韩轻竹凄楚的一笑“可是我真的不想再呆在这个地方,这个地方让我恐惧,处处充满冷酷绝情,处处充满阴谋诡计,我真的好想离开。”说道最后,眼泪却不受控制的流了下来。

诸葛幍无奈,他宫里行医几十年,见惯了太多的心机城府,每一个女人都是从无助变成坚强,慢慢的变得城府极深,巧笑间杀人于无形。她是否也一样呢?

突然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样道“其实不要这个孩子很简单”

韩轻竹像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般道“什么办法?”心底却无奈的要命,这里又不是二十一世纪,有米索何米非司酮,还有无痛人流,这个鬼地方除了中医还有什么?

诸葛幍道“你这里似乎缺个香炉啊!”

韩轻竹茫然,但突然像想到了什么,狂喜道“谢谢诸葛先生”

诸葛幍无奈道“老夫什么都没说。”

韩轻竹狠狠地点头“我知道,诸葛先生什么都没说”

诸葛幍无奈,是不是自己亲手将一个茫然无措的孩子推向了无底深渊呢?可是前后都是悬崖。自己只不过找了条捷径送她下去而已。

佝偻的身子缓慢的提起药箱,淡淡的道“老夫希望你能够永远不要变,你的琴弹得很好。”说罢缓缓的走了出去。

到了门口,还不忘说一句“殷姑娘,胎儿状况很好,你不必太忧心。”说完还重重的似无意的咳了两声。

韩轻竹配合的声音从里面传出“谢谢诸葛先生,劳烦了。”

诸葛幍深深地看了一眼,苦笑,似乎这个女人并非没有任何心机啊!自己此举是对还是错呢?

缓缓的摇头,慢慢的离去。身形看上去佝偻的更厉害了。

外面的藤蔓爬的高高的迎着艳阳开花,紫红色的说不上什么名字的花朵看上去格外的艳丽。

缓缓的从地上站起,绝美的脸上看不清表情,隔着半掩的门扉依旧可以闻见外面独有的芳香,或许自己真的差个香炉,外面的藤蔓制成香料也不错,只是有些单调了。

殷垠自入门起,从来没有出过流云阁,最多也就是看着外面鲜艳的藤蔓发呆,外面的世界对于她来说是隔绝的,每日听着不知从哪来的小猫幽幽的叫着,趴在藤蔓墙上顶着蓝汪汪的眼睛看着,每天如此,看着院中的绝美女子静静的凋零。

今天,如往常一样,趴在那里,只是声音里多了几分凄凉。韩轻竹偏头看着墙上盯着自己的小猫,全身白色,一尘不染,轻笑“这个畜生倒也通灵呢?竟然看出了这具身体的不同。轻轻招了招手,那只小猫像遇见了什么害怕的事情一样,跑的无影无踪了,韩轻竹倒也不恼,双眼平和,静静的看着眼前爬过墙头紫红色的花朵,突然感觉那么扎眼,她不是不喜欢,只是不喜欢这种氛围,就像冷宫里突然爬出的一支红杏,独秀一支却通常不会有好下场。

裹了裹身上宽大的麻衣,有些不便的身子缓缓的像墙头上爬去,她不是想看看外面的世界,她是去采摘那一朵最为耀眼的娇花,用它她制成自己的第一批香料,或许也是最后一批。她不擅长这些,只是学过,因为她喜欢,前世她可是文艺系的学生,什么都有兴趣一观,可是世事无法预料,一转眼却成了大腹便便的少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