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元城作为圣元的首府,横跨过流经全国各地的母亲河香江,每到夜晚,香江之上总有大大小小的花船停泊于其上,春天是属于少男少女的季节,也是属于花的季节,更是属于香江之上这些如花美眷的季节。单单是这香江花船上的女人每个夜晚给中元城带来的经济效益就是个天文数字,其中又以梦兰楼同名的花船为最,以京城第一大美女夜姬引领的歌姬、舞娘队伍为最,她们是个奇迹,一反往常花船的挂羊头卖狗肉,表面卖艺实则**交易的做法,单靠卖艺就名利双收,让人叹服。只是这个奇迹的创造者夜姬却要从此退出,让人不得不扼腕叹息。

这个晚上是夜姬的告别之夜,她从此将金盆洗手不再抛头露面,而是转入幕后经营梦兰楼,让人不得不怀疑,夜姬和前些日子的绯闻美男将军是否好事将近。这个夜晚,有人欢喜有人忧,但很肯定的是,这个夜晚又是属于梦兰楼的,属于夜姬的舞台,最后的舞台。

早就得到消息的常客纷纷向花船里涌来,平日里省吃俭用的人们也勒紧裤头要拼着这最后的机会看一眼那倾国倾城之貌,更别提其他从遥远的地方慕名而来的人,一时之间,花船之上竟然连站的位置也无。

夜已入深,梦兰楼夜姬告别之夜也接近尾声,那倾国美人终于千呼万唤始出来,美得令人窒息的容颜上没有任何屏蔽,粉面鹅蛋脸上花瓣一般的红唇绽放出一抹笑意,在行了一个礼后,便坐入她专属的位子,纤纤玉指搁在琴弦上片刻,便轻轻拨弹而起。

众人如痴如醉,忘记了片刻之前有谁还在抱怨拥挤,有谁还在抱怨入场价太贵,有谁还在不满茶水供应不足,万籁俱静,香江之上只有优美的乐曲在静静地回响。

没有人注意到,在花船的特等厢房里,有两个人静静离去。

“主子,你不喜欢她的音乐吗?”身形瘦削的少年问道,不明白为何方才主子要遮住自己的双耳。

他们是从西京到圣元来参与选亲的,所谓的选亲是圣元不知道哪一任皇帝规定的规矩,皇家到了适宜的时候要将四方俊杰佳丽聚集于此,让圣元皇子公主选择自己心仪的对象。这种仪式不可避免带上政治联姻的色彩,当然也有有情人成眷属的例子,但是他不喜欢这样的方式。

他偷偷瞧了眼自己的主人,不明白向来冷情的他为何会参与这种没营养又充满阴谋、目的性极强的相亲大会,凭着他主子这样俊美的相貌,搞不好会引起圣元皇室公主间的纷争呢,不过圣元好像也没几个公主……两个还是三个?算了,反正他就是不喜欢看到主子被强迫,虽然他本人可能不会在乎是和谁结婚啦,嗯,所以他才居心不良地带他到梦兰楼啊,希望能让主子找到自己心仪的对象,不然万一以后都没有机会了怎么办,万一圣元的公主是丑八怪怎么办?

前面高壮的身影没有回头,清冷的声音却随风飘入少年的耳中,“靡靡之音,摄人心魂。”

“啊?”少年搔搔头,一脸不解,在心里嘀咕着早知道小时候就要好好学习,现在才不会连主子的话都听不太懂,主子应该是不喜欢她的音乐吧,“那人呢?”,不知道主子怎么看,他觉得那夜姬长得还真的是倾国倾城啊,很有西京人的味道,让他感到熟悉,心生好感。

这时候刚好走到拐角,少年听到前面的人说到,“美

则美矣……”

美则美矣?什么意思?到底是美还是不美啊?少年一头雾水,脑中闪过这个念头,这时候听到有什么声音断了,他望向声源,月光下,一个黑色的影子从天而降,他张大了嘴巴,还没来得及遮住眼睛,就见那影子已经噗通一声以极其惨烈的模样摔在地上。

少年再细看,那影子竟是一个白白净净的小姑娘,嗯,也许不是小姑娘了,反正以西京人高大的体魄看圣元之人总是觉得这里的姑娘娇小了些。可是她怎么会从天上掉下来呢?这城墙分明是皇城啊,莫非他们遇到了飞贼?他疑惑地瞅着这显然摔得不清,在地上哀叫了半天起不来的女子,莫非圣元尽出女飞贼?记得昨天晚上住的客栈,屋顶上也有女飞贼经过,如果不是主子阻止他,他还想去一探究竟呢!

“痛死我了!”元无月龇牙咧嘴了半天,好不容易站了起来,脑中首先想到的就是向眼前的人炮轰,“喂!你干嘛不接住我啊?”她用力戳着眼前的胸膛,盛怒之下没有发觉他们的身高的巨大落差,“你竟然敢给我闪掉?你以为我没有看见吗?我明明计算得好好的,如果不是你突然出现,我怎么会摔得那么惨?你突然出现也就算了,大不了我牺牲一点让你占点便宜好了,你竟然给我躲开了?你不知道这一摔有多痛啊,万一我摔死了怎么办?啊呸,这点高度还摔不死我……”她一边控诉着,有时还添上两句自言自语。

少年不可思议地睁大了眼睛,这回他可是真正大开眼界了,这个技术拙劣的女飞贼被人发现了不急着逃竟然还有闲情和他们吵架?他们是遇到了哪号神仙了不成?

元无月兀自抱怨了半天,面前的人却一点反应也没有给,让她不由抬头瞪视,这一眼让她不由一愣,月光下是一张极其俊美的脸,和西京男子不同,这男子的五官十分立体,似乎脸上的每一根线条都是经过精心刻画,而最叫人惊艳的是那双眸子,竟然是大海一般的湛蓝!而这双眼睛也专注地看着她,好像在审视什么似的。

从最初一时的恍惚中迅速回过神来,她不悦地皱眉,从小见过的兄长世子几乎都是美男子,让她对眼前的美男有了免疫力,不至于当场流口水,而由于身份尊贵,不曾有人敢这般无礼地看她……“看什么看,没见过美女吗?”她撞开眼前的人,又瞪了那痴呆的仆人一眼,哼,一根木头和一个呆子,真是绝配。

少年无语地瞪着那走路姿势有些奇怪的背影,这女子真是极品了,没才没色没礼貌,就她这种顶多算是小家碧玉的女人也敢在他的主人面前如此放肆,他的主人是谁?他的主人可是西京第一美男子诶,什么样的美女没有见过,还敢这么嚣张……越想越觉得生气不值得,和一个小毛贼有什么好生气的?他回头看向自己的主人,还想劝他不要生气,却正好看见他嘴边正慢慢隐去的笑意。

慢着,笑意?不会吧,他的主人笑了,他的那个冷情的主人竟然笑了?他不由揉揉眼睛,再看去,他的主人的脸还是和往常一般面无表情,他松了口气,果然,刚才只不过是看错了,嗯,一定是月光的缘故!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圣元的月光和西京的月光不同,明明是同一个月亮,他却觉得圣元的月亮好像那一望无际的香江一般,波光粼粼,隐隐绰绰,好像隐藏了太多的秘密。

话说元无月

在自家老头子那里受了一肚子的火,半夜翻皇墙又经了一些曲折,如今是一脸不高兴,一闯入她那亲亲二哥的府中,便大喊大叫,“二哥--”

她喊了一声无人应,又开始喊另外一个名字,“小叶子--小叶子--”

就这样连连呼唤了好几声,依然没有人回应,唯有满庭的花和她面面相觑,她烦躁地走来走去,正打算使出杀手锏,却听到一个清淡的女声响起,“后退。”

她听到这个声音,反射性地按指令后退,就在她收脚的时候,一个人影闪到她身后,让她吓了一跳,见是她想见的人,不由拍着胸口夸张地道,“小叶子你可吓死我了,看来你的身手越来越厉害了啊,我已经完全看不清你的动作了。”说到后来她已经有些哀怨了,明明她们是同时开始学武的,为什么自己学了十年还是个半吊子,而她却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

可是她崇拜至极的女子此刻却蹲在地上,小心地翻看土壤,那个样子让她看了呕血之极,她实在不明白她那个二哥在想些什么,弄了这么多花却不管,还要让每天都忙得要死的小叶子来照看这些软趴趴的花,他不知道这样是极大的人才浪费吗?

白莲仔细检查了一番,发现含羞草并没有被踩到,松了口气。这时候她听到身边的人也蹲了下来,好奇地问道,“那是什么?”

“含羞草。”她简短地回答,已经有好些日子没有见到无月了,想说些什么,到最后只是沉默。

什么草?元无月拧眉,她最讨厌这些花花草草的了,麻烦得要死,也弱得要死,可是一向对什么都不甚在意的小叶子却对这些有兴趣,对眼前这些极为普通的草好像重视得很,让她不由得伸出手,却被白莲擒住。

“别碰。”清清淡淡的声音隐含着警告,却更加引起元无月探索的兴趣,嘿,她最喜欢碰那些“不能碰”的东西了。

在白莲还没有发现她的企图前,她伸出左手迅速地碰了一下,白莲一愣,已经来不及了。

元无月惊讶地看到眼前的小草的叶子在她的触碰下竟然合拢了,叶柄也垂下,好像害羞了一般。从未见过含羞草的元无月不由惊叹,“好神奇……”

白莲轻叹一声,“你找主子有什么事吗?需要我转告?”

元无月一愣,不悦又写在了脸上,“你怎么还叫我哥主子啊,不是说了很多遍不要这么叫了吗?我们在极乐谷的时候不是还好好的,怎么现在……”

白莲没有回答她,因为她低头转身看到了元无月身上的狼狈,她拿起她的手仔细一瞧,很肯定地说,“你受伤了。”

元无月大大咧咧地说,“没事,只是摔了一跤。”可是她的话似乎没有起到什么作用,白莲已经掏出两个瓶子开始摆弄起她的手来。

“轻点,痛啊。”元无月瞪着白莲按摩她膝盖的手,有些怨念。为什么她总是随身带着药啊?虽然她的药是很有效啦,但是很痛诶。可是痛虽痛,她还是很感动啦,看到她那么紧张的样子,但是,那浑身包得紧紧的样子实在让她不爽。

即使在黑夜里,白莲依然浑身裹在贴身的黑衣中,一头靓丽的白发也被包进黑色的头巾里,脸上到脖子都围着黑布,连那美丽的粉眸也被和黑布连着的黑纱掩盖,她这个样子,只要不出声,就和黑夜融为一体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