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个孩子(六)

像孙氏这般的人,沈元安走了几个世界还真没见到一个像她那般喜欢端着姿态,脸皮厚的随时刷新他认知的人。偏偏这孙氏名义上还是喻戚好的娘,他不得不应付的丈母娘。

想着他刚刚得到的消息,沈元安心中虽有不快,不过看到喻戚好亲自来接人,那些不快也如被一阵大风刮过,剩下的只有看到喻戚好的欣喜。

“娘子!”弯着眉拉着喻戚好说几句贴心窝子的话,随身跟着沈元安的小厮颇有眼色的侯在一侧,眉眼低垂看着脚下光洁的青石板。

等沈元安一进门,一口气喝了几盏茶水的孙氏立刻放下手中的白玉茶盏,一双眼睛直直盯着身材修长挺拔的沈元安,只觉得他那仿若画中人才有的眉眼,还有把那种庄稼的泥腿子比到天上去的气质,真真不是一般人有的。

“女婿,你在外可是受累了!”孙氏一张黝黑的脸笑逐颜开,嘴角绽开一朵大大的花,手上习惯性的想要摸摸手腕上让她舒心的的金镯子,偏偏在神仙一般人物的沈元安面前,这动作显得太过俗气,她又把伸到一半的手缩了回来,转头不高兴的瞪了眼随着沈元安进来的喻戚好。

“相公在外回来,你连端茶倒水的活都不会做,只傻傻像木头桩子在那杵着干什么?”说完,孙氏看着沈元安讪讪笑笑,“我这女儿从小就被我惯坏了,她若是有什么不好的,你多多体谅包含一下。”

沈元安点头,“您在这坐着,有什么事与我说就好,这家中她还做不了主!”说着,挥手让喻戚好回了房,沈元安自个儿挑了张红木扶手椅坐下,神情淡淡的品着婢女端上的茶水。

孙氏瞅了不断点头,心中却是在暗骂女儿是个没用的,嫁进来好些日子了,连这家中的事也管不着,真真是个扶不起的!

“女婿呀,今儿既然遇见你着家,我也不藏着掖着了,你大舅子那惹了祸,我这个当丈母娘的厚着老脸上门,求你支手帮个忙。”想着女婿家产丰厚,孙氏虽然生气自己儿子不成器,不过这并不妨碍她看沈元安的目光愈发热切。

“不知我能伸手帮你什么?”沈元安仍然捧着手中的白玉茶盏,只视线慢慢移到了孙氏那已经涨的发红的黝黑面庞上。

“你大舅子昨儿去楼子里吃花酒和李家公子结了仇,我想着你与那李家公子向来交好,这不就舍了老脸想请你开口帮着他俩化了这仇。”拿袖子抹了把眼泪,孙氏语气顿了顿,一双眼睛通红这才接着说道,“更何况,你那大舅子你也知道,人不坏只脾气急了点,昨儿他酒吃多了,这脑袋混混沌沌和李家公子起争执动了手,他人一醒了,直跪在地上说当时不应该很是悔恨呢!”

能不悔恨吗?把人胳膊直接都折断了一只,李家老爷太太现在还紧张的请了一溜大夫正给人诊治呢!刚从李家看完人坐了会儿回来的沈元安摸了摸大拇指上的白玉扳指,很是为难,“那李家公子说是李家老爷太太的**也不为过,大舅子他把人胳膊给折断了一只,着实是过了!”

“可不是吗?”孙氏点头,“他现在也把自己关在屋里,恼恨当时酒劲上头犯了那错事。”当然,事情的真实情况是孙氏怕儿子再出去惹祸,拿了锁直接把人关在了屋子里,外面还不忘让儿媳守着。

“我知女婿是个好的,这不就想求了你搭把手,让李家老爷太太放他一马,他那次真真不是有意折了李家公子胳膊的!”见沈元安面色冷淡不说话,孙氏低着头默默流着泪,真真让人看了可怜的不得了。

“可我和那李家公子不过是相识,平日都鲜少来往,他那胳膊被大舅子折断了的大事我怕是说不上话。”良久,沈元安摇摇头,一脸的无能为力。

“怎么会!”孙氏抹着眼泪的手顿住,片刻后又一脸希望的看向沈元安,“要不你去求求李家老爷太太,他们看在你的面子上,肯定不会和你大舅子计较!”

他怎么不知道他何时有了这么大的脸?沈元安摇摇头,“李家老爷太太都是性子宽厚的人,依我看还是大舅子亲自上门赔礼道歉的好!”

她也知道亲自上门赔礼道歉才有诚意,可李家那样富贵的人家,她上门得送多大的礼才能消了别人的气?想着藏在柜子里的银子要拿出去,这无疑是在孙氏的心口上挖肉,疼呀!

“女婿呀,你知道你丈人家里不过是个种庄稼地的,家里天天好几张嘴要吃饭。那你肯定也知道上门赔礼道歉置的东西不能轻了,否则那李家老爷太太怎么能看出你大舅子的诚意是吧?”

沈元安转了转手上的白玉扳指,没有说话。

孙氏抹抹眼泪,终于泣不成声,断断续续道,“要不女婿你借我千两白银度过这难关,以后不管是我还是你大舅子这辈子为你当牛做马也是愿意的呀!”

孙氏低头掩着脸,哭的真真好不可怜。

终于,沈元安面色松动了,“我让账房给你支五百两银子,多的却是没有了。”

“好好好!”孙氏泪也不抹了,抬头一双瞪得大大的眼睛里溢满了惊喜。

“丈母娘就知道,你是个极极好的!”

一刻钟后,沈元安送了孙氏出门,刚回书房坐下,喻戚好已经不好意思的敲门走了进来,手上端着红漆描花鸟托盘,上面一碗厨房刚炖好的燕窝。

“累了吧?”把盛有燕窝的小碗搁在他面前,喻戚好抬手给沈元安敲肩捶背,力道虽说把握的不是那么准,可是也能稍稍解乏。

“不累。”一手把人拉进怀里,沈元安将脑袋搁在她肩头,“就是不大喜欢。”有点烦人。

喻戚好摸摸他的头,“没事,下次我一人见她就好。”

沈元安乖乖点头,“不过,我有封信让你看看。”咬着唇,沈元安从怀里摸出一封书信摆在喻戚好面前,喻戚好看着那上面颇为眼熟的字迹,简直恨不得把罪魁祸首抓起来狠狠打一顿!无他,那封信正是身体原主那表哥所写。

“相公,你要相信我和他真的没有往来!”几眼扫完信上的内容,喻戚好觉得,那所谓的表哥一定是和她有仇。

“我知道。”沈元安在她脸颊亲了亲,“那要是以后呢?”

“以后肯定也没有!”喻戚好搂着他的脖子,在沈元安露在外的颈子处重重咬了一口,“你要相信我!”

沈元安摸摸她的脸,把人轻轻抱在怀里,“好。”

那头,自从花了二十文钱,孙煜请人写了封倾诉衷肠的信交给沈家的守门婆子,又给了一两银子的好处让她转给沈家太太后,一直以来运气似乎都不大好。

这日在街上看见个乌蓬垢面,偏偏身段丰盈的女子,孙煜想着把人买回去当个婢女使唤也算是做个好事一件,结果哪想到那女子竟是对他不屑,很是高傲。这把孙煜气的不由分说直接招人,把那女子绑了带回去。

哪想到,偏偏就是那个女子让他大祸上身。

无他,这女子她爹正是名声清廉的七品县老爷。

女儿偷溜出府,被人骗光银子就算了,偏偏这孙煜却是不长眼睛想把他女儿绑回家当个婢女!七品县老爷表示,这家中不过是有两个小铺子的孙煜还真是吞了熊心豹子胆,那心比石头堆积的小山还大!

孙煜他娘李氏也气呀,可她不过就是家中有俩银子的弱质女流,对上那县老爷,她不吓得腿肚儿直打颤就已经算是很好了。

最后,还是孙煜他爹做主折了两个铺子进去换了银钱呈上,才送县老爷那把孙煜带了回来。

可这时的孙煜,却是成了个被人拔去舌头的哑巴一个。

无他,县老爷得了银钱的确是放了人,可那丢了女心里憋了口气的县太太却是咽不下那口气,加上又想着日后怕这事损了女儿的闺誉,所以孙煜被人一捉回来,她直接招了人把他舌头拔了,算是对他的惩罚也算是对孙家变相警告。

这头,看到成了哑巴的儿子,李氏抱着孙煜忍不住嚎啕大哭,偏偏这时站在她身边的另外两个儿子却是冷冷的笑了笑。

“娘,三弟这次惹怒了县老爷,把我们家好不容易买下的两个铺子折进去不说,日后我们一家在这镇上的日子怕是不好过。”孙家大儿子看着一旁长大嘴巴,偏偏发不出一点声音的孙煜,他目光冷的快要结冰。

那已经成亲的孙家二儿子听了,也很是不高兴的看了眼站在一边闷着不发声的孙家老爷,“爹,三弟这个只知晓惹事的,你就不该让县老爷把他放回来。”那折进去的两个铺子,当初可是把他们家辛苦攒下多年的银子花去了将近九成。

“好了,不要说了!”李氏抬手抹去眼泪,好一会才道,“不就是两个铺子吗?我那侄女现在成了沈家太太,明日我去她那借点银子,咱家再买两个铺子!”

这话一出,孙家两个儿子皆是一脸怀疑的看着她,只孙家老爷的脸沉了沉,转身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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