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千钧一发

岑苾伤感说道:“昔年哀家在吐蕃见过右昭日王,他当时已是六十年纪,现在想必已经垂垂老矣,芷兰她为何还要行刺呢?”

隆灿道:“右昭日王他虽然已近古稀年龄,但是依旧身强力壮。先赞普两年前暴亡,其实是他毒死的,而王姐的生父当年在灵州城中,其实右昭日王早已得知消息,只是因为跟松亦都家族有些龌龊,因此故意不肯发兵救援,导致松亦都夫妇兵败身死,王姐知道了这些,不可不杀右昭日王复仇。因此,自愿嫁给右昭日王,在新婚当晚行刺了他。”

岑苾听完,不禁唏嘘半晌,叹道:“想不到当日哀家在那山洞中跟芷兰讲的刺客的故事,竟然就此决定了她一生的命运,实在可惜啊!”心中又回想起当年在秦州城中,芷兰所说自己之所以要当刺客为父母复仇,不过是因为当日山洞中的故事在她幼小的心灵中埋下了深深的种子。

隆灿道:“那山洞的旧事,王姐也跟孤说过。”

岑苾听到这里,不禁钩出心中沉睡十载的疑问:“赞普,哀家有一事不明,证明芷兰的身份的信物为何是藏宝地图?为什么那地图如此巧妙,却将人带入那可怕的食人鼠聚居地呢?”

众臣工听到宝藏,又是一惊,一个个的竖起耳朵想听这奇妙的故事。李铭毅回想到往事,心中也十分疑惑,凝神听着。

隆灿道:“松亦都家先人中女子,曾经几世都是赞普之王后,隆宠非常。在一百年前,赞普因为手下内乱,宫廷政变,仓促中只得将这记载无上宝藏的地图传给王后,让她带出宫去保藏,而这位王后死后,地图就留在了松亦都祖上家中。但是,垂涎宝藏的人世世代代都有,因此,就出现了大量的试图通过各种办法得到地图盗取宝藏的人。松亦都祖先为了保存宝藏的秘密,费尽心思仿制了几十份以假乱真的地图,所有假的地图都将人带入万劫不复的陷阱,而真的地图只有松亦都一家的族长才能分辨出来,因为这个缘故,企图得到这笔宝藏的人渐渐少了起来,最后几乎没有了。而这制造精美的假地图看起来倒精致有神,于是成了这一族人的传家宝,只是他们家族的人都知道这地图的秘密。”

岑苾听到这里,“哦”了一声,多年心中不明白的事情终于想通了,不禁叹道:“可惜林夫人临终的时候没有告诉哀家这个秘密,当时,哀家和芷兰差一点就要葬身在那可怕的洞窟之中了。”

隆灿道:“这个秘密松亦都家向来都是传男不传女,只怕林夫人当年也并不知道,而且,想必当时灵州城中兵败如山倒,形势危急,林夫人就算知道也一时忘了这件事情。”

岑苾又回想起当年兵败,灵州城中那血腥的情景,不禁打了个冷战,道:“想必芷兰幼年亲眼目睹这可怕的情景,因此长大了只愿天下太平永息干戈。”

隆灿道:“王姐心意真是如此。”

岑苾不禁又唏嘘一阵,然后谈起芷兰多年来在逻些生活的情景,岑苾也简单的叙述了自己后来在燕国的经历,之后又谈了不少吐蕃的风物,互相馈赠了礼物。

隆灿赞普在邺都逗留了十日,然后载着满车丝绸书籍归国,而岑苾的心思因为芷兰的去世久久不能平复。

胤历八十年六月初三中午。梁国皇宫万寿宫侧殿密室中,几名男子或坐或站,正低声商议着些什么,室内空气十分紧张。

“皇上,只差一日,明日,咱们的人马就能调到江宁成中勤王,任氏父子的阴谋就可以一举破灭!可是,今日晚上的筵席,又不可不去,这可怎么办好啊!”一名魏啸疆倚重的武将焦急的说道,还不时踱踱脚。

“今晚这宴会摆明了是鸿门宴,任氏父子要试探皇上的心意,任鸿飞更想谋害皇上,皇上去了就凶多吉少,可是不去的话,他们肯定会有所察觉,提早发兵,咱们这多年的部署就功败垂成了啊!”另一位将领郁闷的拍着胸脯,恨不能替魏啸疆去死。

“去也不行,不去也不行,这可怎么好,真急死人了,难道这就真的是一盘死棋,我们就没有生路了吗?既然这样,皇上,我们不如赶紧离开江宁城,带着我们的兵力去南方,虽然可能会分梁国土地为二,也总比在这里等死好。”第三员将领口不择言的说道。

“不行!”魏啸疆听到这里,立刻崩出来这两个字。梁国,自己经营了多年,这里有自己这么多的心血,这几年来,为了和任氏父子抗衡,自己绞尽脑汁,费了无数心机,甘心让兰妃和儿子一直被幽在冷宫,现在就这样说放弃就放弃,自己不甘心。起码要博它一博,失败了就算死也好,总比窝在江左不毛之地做个窝囊皇帝要好。

室内众亲信听到魏啸疆这样说,一时都静默了,大家都想不出更好的主意来,时间紧迫,但他们却陷入死局。

半晌,无人说话,室内的气氛却更加焦躁起来。

“皇上,老臣有个不是办法的办法,皇上若试一试,也许能够扭转局势!”这一句话一下子打破室内的平静,众人皆看向说话的人,原来是左丞徐贤在说话。

“有何办法?事到如今,任何办法也要试一试!”魏啸疆心焦的问道。

“皇上现在只有去笼络皇后,皇后和任崖到底是父女关系,而且任崖很宠这个女儿,如果皇上能说服皇后去想任崖求恳,只要能够顺利度过今晚,局势就掌握在我们手里了。”徐贤娓娓道来。

“可是皇后因为半个月前御史大夫上本说皇长子年幼,不应幽在冷宫,而应立为太子之事,与朕哭闹不休,然后就对朕不理不睬,现如今这情势,她怎么可能帮朕?”魏啸疆有些无奈的说道。

“皇上,一日夫妻百日恩,老臣平日冷眼旁观,皇后是甚爱皇上的。皇上只要肯去低头去求她,也没有什么是办不到的。”半晌无言的岑思远说道。

“皇上,”徐贤又说道:“大丈夫能曲能伸,只要今晚能够平安度过,一切局势就不同了。要想成大事者,必须不拘小节,能忍常人所不能忍,更应该……”徐贤说到这里,故意停了下来。众人的眼光都聚集到他身上。

他这才意味深长的说道:“更应该有所舍弃!”

此话一出,魏啸疆心中猛地震动一下。也许在场的有些人听不明白徐贤的意思,但是魏啸疆是听的懂的。任采苹嫉妒心极甚,她不能容忍兰妃的存在,更不能容忍兰妃的儿子彦捷。这些年自己一直幽禁她母子儿子,任采苹依旧不满意,她想要的目的就昭然若揭了。

魏啸疆想到这里,心中一寒,一屁股坐在身后椅子上,垂头摆摆手,道:“让朕再想想!”

徐贤却不依不饶的说道:“皇上,时间不等人,现在是千钧一发的时机,如果错过了,皇上倒也可以去江左做个太平酋长,富贵闲人,倒也不错。”徐贤最了解魏啸疆的性子,那是宁可战死,也不投降,更不会屈就,因此他拿这话来刺他。

果然,魏啸疆听了这话立刻站起身来,道:“就这么定了,为了梁国,朕也只好忍心了!”说着大踏步走出密室,徐贤捋着胡须得意的笑了,岑思远露出不忍的神色,而其他几员武将不知道这些宫廷隐秘,一个个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面面相觑。

坤宁宫中。

皇后任采苹看着摇篮中的女儿,又抚着自己的肚子,眉头紧锁,愁眉不展。

她,生在梁国大将之家,从小是想要什么都可以得到,没有什么自己得不到的东西。当日,父兄让自己嫁给魏啸疆,其实那也正是自己的意思。早在出嫁之前,一日,父兄请魏啸疆去府中做客,自己躲在屏风后,已经偷偷相中了器宇轩昂的魏啸疆,果然,他到底不凡,不到几年,已经成为梁国皇帝。

出嫁前,虽然魏啸疆已经娶了结发妻子,兰妃朱璇滢也家世不薄,而且到底是先过门,但是只要自己想,她还是得让到一边去,让自己当正室,当皇后。

只是,魏啸疆似乎对兰妃还有些情谊,幽禁了她母子这么些年,竟然还不能对他们忘情,这实在是让自己无法容忍。一想起兰妃那个狐狸精,一想起彦捷那个长的颇像兰妃的孩子,自己就恨的牙痒痒的,恨不得亲手除掉他们,才能眼不见心不烦。

这些年来,兰妃母子已经成为她心中一根刺,一日不拔,一日就疼的滴血。魏啸疆虽然平日什么都对自己百依百顺,可是,这件事情他到底不肯迁就自己。自己实在不能忍受。

嫁给魏啸疆这么久,两人从来甜甜蜜蜜,魏啸疆自从娶了自己之后,就没有再新纳妾室和妃子了,几个小孩,都是在自己出嫁前出生的。自己也算得了魏啸疆专房之宠爱。想到这里,任采苹心中觉得很是甜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