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生死一线

“可是,江成武是中过吐蕃剧毒的,我听说,那毒物就算解除,终身也不能服用某种药材,不知道可有此事?”李铭毅口中冷冷的说着。

岑苾听他说到这里,也不想再瞒,道:“不错,江成武是我用那中药材毒杀的,因为他太过残忍,我不希望天下到处都沾染血腥。”

“真的是这样吗?可是你为什么要瞒我这么多年?”李铭毅有些愤怒的说道,在他听到岑苾亲口承认这件事情之前,他多么想自己听到的那个传闻是假的。

“那是因为你宅心仁厚,江成武对你有提拔之恩,我不想你心里难过。”岑苾说道。

“真的是这样吗?”李铭毅又恢复冷冷的表情,但是他的目光中却流露出深深的悲哀。

“还因为梁国,再怎么样那里也有我的表哥,我的父亲弟妹。”岑苾说道。

李铭毅默然片刻,说道:“崇简、崇宁所生之病跟当年江成武症状十分相似。在他们生病之前,曾经吃了皇上送来的酥蓉糕。而且,熠灵告诉我说,当时看到你在酥蓉糕里面加了点什么!”

“酥蓉糕?”岑苾惊讶道:“皇上送的?哪天?”

李铭毅疑惑的望了岑苾一眼,道:“真不是你做的?”

岑苾沉吟了一会,淡淡说道:“你若信我,我不说你也信;你若不信,我说了也无益。古人都说,众口铄金,积毁销骨,现在看来,果然如此。我和你自从在燕国再见时起,中间就横亘着那么多误会。江成武的死,孟莲的死,孟淑平的幽禁,你只怕心中一直不能释怀。”岑苾说到这里,目光也哀伤的看着李铭毅。

李铭毅道:“他们两个到底是我儿子,而且还这么小,我很焦急,我想知道真相。”

“所以你就怀疑我了。”岑苾接口道:“想必吐蕃毒药和江成武的事情是汪竣达告诉你的,而且那酥蓉糕,也许也是他假借皇上之名送给你两个孩子的。熠灵这孩子,没有想到她竟然恨我到这个地步,不惜编出这样的谎话来,这些年,我教女无方。不错,当年孟淑平确实豢养了杀手,不惜以各种法子害死江成武两个成年的儿子,两个尚未出生的儿子,而今天,你我的地位确实像极了当年的江孟二人,只是,当年江成武还活在世上的时候,我便告诉过他,孟淑平为了权力竟然这样对待心爱的人,实在是让人不齿,如果我此生能有幸得到如江成武对孟淑平这样的感情,繁荣富贵皆可抛弃。时至今日,我依旧不改当日初衷。今日,我岑苾在这里对天发誓,如果崇简和崇宁的病是我下毒造成的,让我岑苾天打雷劈万刃加身,承域的皇位也不能保全。”

李铭毅闻言,十分动容,伸手抓住岑苾举起发誓的右臂,道:“我相信你,你不要发这样毒誓。”

岑苾放下手来,看着李铭毅的眼睛,道:“我没有做过,如何发誓也不会应验。”

李铭毅双手搂住岑苾的肩膀,道:“我相信你。只是,你怎么知道是汪竣达告诉我那些事情的?”

岑苾道:“当日我在江成武的汤药中加入那药材的时候,只有汪竣达和闵江月看到了。现在,皇上意欲亲政,汪竣达却不愿交还兵权,反而意欲扩张势力,他除了挑拨你我二人的关系,还能做什么来达到这个目的?”

李铭毅蹙眉道:“原来如此!为何我一直这样糊涂,竟然想不到这些事情,差点中了他的奸计。”

岑苾苦笑道:“你就是这样仁厚,自己从不想害人,于是就轻而易举被人利用。”

李铭毅道:“那现在该怎么办?”话刚说完,他突然看见昌乐殿中一扇开着的窗子有人影闪过,心中十分奇怪,放开岑苾的胳膊,走了几步,想上前查看。

岑苾有些奇怪,转身看着他,道:“怎么了?”话音未落,突然感到背上一阵剧痛,她低呼一声,向前徐徐倒下。

李铭毅听到呼声,立刻回头,赫然看见岑苾背上竟然插着一把一尺长的尖刀,而岑苾身后的窗外又是一个人影一掠而过。他心中大惊,抢前两步,抱住岑苾,叫道:“你怎么了?”

鲜血汩汩的从岑苾的背后流出来,她只觉得身子十分沉重,眼皮也十分沉重,耳边李铭毅的叫喊遥远起来。

李铭毅见势不妙,喊道:“快来人啊!”

殿外的闵江月听到殿内呼声,立刻冲了进来,立刻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她稍愣了一下,扑了上来,道:“太后,你怎么了?怎么会这样?”

李铭毅已经撕下岑苾一块衣衫,裹在手中,捂住刀旁伤口,叫道:“快叫太医,快叫太医。”

门口几个惊呆了的宫人这才醒悟过来,大呼小叫的冲了出去。

岑苾在朦胧中,似乎在什么黑暗的地方往下深陷,身子感觉十分冷,她嘴巴不由蠕动起来:“好冷,好冷。”

李铭毅闻声,将岑苾紧紧搂在怀中,大声喊道:“岑苾,岑苾,你不要死,你不要吓我!”一时间,他也觉得周身冰凉,仿佛自己生命中极重要的东西要被人拿走,瞬间,泪水竟然模糊了眼睛。

就要昏迷过去的岑苾,听到李铭毅的大声叫喊,睁开眼睛,看着李铭毅的神情,道:“你怎么了?”说着伸手想为李铭毅拭去面颊上的泪痕。

李铭毅见岑苾醒来,感觉有些信心了,精神为之一震,道:“你坚持住,一定不要昏过去,太医很快就来。”

岑苾这才感觉到背后剧痛痛入骨髓,不禁皱起眉来,痛楚刚刚消失,她又感觉到那黑暗与冰凉向自己袭来,她意识到,自己时间不多了,于是艰难睁开双眼,道:“承域就托付你了,即使他有将一日不能为帝,起码也让他安然离开皇宫,隐居山间。小心汪竣达……”岑苾说到这里,再没有精力支持下去,眼前一黑,晕死过去。

李铭毅焦急大喊:“阿苾,你醒醒,你坚持住。”

岑苾却没有回应,只是心脉在微弱的跳动。

李铭毅抬头朝外大喊,道:“太医呢?为什么太医还没来?”

这时,门口却冲入一队侍卫,李铭毅定睛一看,为首的正是汪竣达的长子汪德涛,不由心中一惊。

汪德涛指着李铭毅说道:“武信侯,太后皇上待你不薄,你却在此谋害太后,罪不容赦,小侄得罪了。”说着一挥手,他身后的侍卫蜂拥而上,想擒获李铭毅。

李铭毅心中立刻明白,果然,这是汪竣达设的局,先让自己误会岑苾,然后派人行刺太后,最后嫁祸于自己,这样一来,这大燕天下就是他汪竣达家的了,心中不由十分愤慨,就想冲出去杀了汪德涛,但是怀中抱着岑苾,又不能将她放下。

侍卫们瞬间已经冲到近前,一旁的闵江月突然站起身子,在侍卫中穿梭几下,几个侍卫扑的倒下,而闵江月手上多了一把刀,她拿着那刀与随后赶来的侍卫斗在一起。

李铭毅立刻想起,岑苾身边的这个宫女本来是杀手出身,被岑苾收在身边,最后成为得力助手。

汪德涛见半路杀出个陈咬金,竟然挡住了自己的侍卫,不由十分气恼,说道:“那宫女,太后是被武信侯所杀,你为何助纣为虐,阻止我们捉拿逆贼?”

闵江月一边与侍卫们斗在一起,一边说道:“奴婢相信太后不是武信侯所伤,现在最要紧的是去请太医,谁让你们进来拿人了?”

汪德涛见闵江月丝毫不肯放松,更是恼怒,道:“快,给我上,擒住武信侯者有赏黄金千两,杀死武信侯者赏黄金三千两。”狼子野心暴露无遗。

与此同时,汪竣达和次子汪德江在退朝后并未离去,而是立刻召集了宫内事先安排好的两百侍卫,来到连通内三宫和外三宫的定平门。

定平门由大内太监祁英看守,平日里汪竣达认为祁英是个唯唯诺诺的太监,并未将他放在心中。今日之事,能骗开定平门更好,骗不开使用人力强攻也并不困难。

可惜,他预计错了。

祁英是一个颇有心计的人,虽然身为太监,不过一直甚会韬光养晦,从不得罪他人,别人有了好处他不嫉妒,往往还会帮助别人,这样的人,在宫内自然受到好评。否则,以岑苾眼力之高心思之细密,也不会将一有事故发生就显得尤为重要的定平门交给他把守。

曾经,在穆晟钊在世之时,岑苾虽然已经了解汪竣达的性子,但是对他还是十分相信的,因此宫内的人事汪竣达经手不少。

只是,在穆晟钊殡天之后,燕国的人事早非往日,岑苾不由多留了个心眼。这一留手,就决定了今日夺宫的成败。

汪竣达一旦叫门,祁英立刻意识到事情不妙,这几日,太后已经召他过去有所提点了。皇上刚刚从定平门进了后宫,现在没有皇帝的允许,不可以让外臣武将进入内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