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东军总部。

石原莞尔皱着眉头看着军用挂图,他感觉自己的心一点一点的往下沉。稍具一点军事常识的人都明白,在战争中与自己的部队失去联系意味着什么。石原莞尔怎么也想不明白旅大地区到底发生了什么?他唯一明白的只有一点,不论在那个该死的旅大地区发生了什么,对于帝国来说都是灾难性的。没有情报、没有信息,除了这张地图他什么都没有。他无法向关东军司令、大本营乃至自己交代。再派遣军队!这个念头一刻也没从他脑海中消逝,只不过每次都被自己否定。关东军看似规模巨大战力强大,可是相对于他防御的区域和面对的敌人(苏联红军)兵力还是太少了。关东军对徐州会战和华北战场的支援,又消耗了关东军近十个旅团。导致现在关东军的机动力量已经接近非常危险的红线。其他各个防御区域用于与红军对峙的兵力是不可能动用的。最可恨的就是海军那帮家伙。石原莞尔恨恨的看着渤海区域。旅大地区发生这么大的变故,打死石原也不相信第四舰队会毫无察觉并且能够独善其身。但是由大本营方面传来的海军方面的消息仍然是一切正常。“一切正常!”那就真是见了鬼了。石原终于下定决心,站起身来,快步走出作战室,向植田谦吉大将的办公室走去。

“没有别的办法了吗?”植田谦吉大将听完石原的汇报之后,眉头紧锁。

“阁下,当前的情况虽然还不太明朗,但是毫无疑问在旅大地区发生了令我们难以想象和接受状况。就当前情况来说,最大的可能性是就是华北地区的华侨部队所为。”石原继续阐述自己的观点。“我不知道他们是怎么做到的,但是除了他们之外,我想不出还会有其他什么军队能够做到。我们认为必须向大本营如实汇报,否则我怕事态进一步恶化下去,我们不好收场。”石原知道在骄狂的自诩为帝国柱石的关东军的眼里,除了天皇之外似乎没有什么人能够令他们看得上,包括军部。多年孤军在外加上特殊的战略地位,使得关东军早已经异化为帝队体制中的一个极为独特的现象。成为军中之军。以下犯上、恣意行事仿佛成了某种传统。旅大地区的事态,按照一般军队来说早就应该上报,可是关东军就敢自己解决。到了自己解决不了的时候,才想起国内还有那么一个叫做大本营的地方。

“恐怕要国内增兵以解决旅大地区的事态,目前来说还是有一定困难的。”植田谦吉大将听完之后摇了摇头。“日中在武汉地区决战在即,帝国连华北的危局都顾不过来,难道现在还有精力顾及情况并不明郎旅大地区吗?因此,我的意见还是等旅大地区的情况明朗之后再汇报不迟。”

“可是——”

“石原君”植田谦吉大将向石原莞尔摆摆手,打断了他的话,“现在海军方面坚称第四舰队一切正常,在海军一切正常的情况下,谁会相信旅大地区发生意外?现在我们也拿不出像样证据,这样一份模凌两可的报告是不是太儿戏了?再有,关东军特种情报机关截获远东苏军的一份密码电报,其中提到‘应在香山洞(位于张鼓峰东北约12公里)以西高地配置兵力’。这应该是斯大林为防范我们进攻苏联而采取的措施。因此,大本营现在正在酝酿一场对苏联的试探性进攻,地点就在张鼓峰地区。这个时候我们的汇报是不是有点不太合时宜?”

“什么?”石原莞尔被这个消息惊呆了。石原莞尔是坚定的北进派,对苏联的进攻也是他梦寐以求的事情,但是他仍然被这个消息弄了一个措手不及。作为高级军官,石原莞尔想不通大本营里那帮家伙的脑袋是不是进水了。当前,帝队主力,深陷支那战场,前途未卜。在支那战场上被所谓的华侨军队,从战略上分割为首尾不能相顾的两块,形式并不乐观。尤以华北为甚。帝国的兵力左支右绌捉襟见肘。在这样的情况下,居然还要对苏联进行挑衅?

石原莞尔离开植田谦吉大将的办公室,来到大街上,长春初夏的骄阳无法让他感觉温暖,相反,他感觉自己的周身如入冰窖。对祖国的挚爱对战争的狂热对民族的担忧统统用上心头,纠缠在一起让他难以释怀。他不知道能否制止这次疯狂的冒险,但是他要尽自己的一份力,他愿意为此承担任何后果。

东京。陆相官邸。

板垣征四郎看着石原莞尔的“私人信件”。他不是看不出石原莞尔的“担心”具有一定的正确性,可是他更明白形势比人强的道理。这一切,很大程度上都来源于他的那位东条“次长”。

早在1937年9月中旬,东条英机率领“察哈尔兵团”攻陷山西大同后不久,就急返伪满洲国的首府新京的长春,奉命策划准备向苏联进攻的阴谋,企图试探斯大林——摸一下老虎的屁股。

在更早的时候,东条英机就盯上苏联。他到关东军任职后,就时刻在准备对苏联的侵略战争。1936年,还在担任关东军宪兵队司令官的东条,曾在“察哈尔气象观察网配置计划”中指出,这种工作目的是“要为日本和满洲保证较为准确的气象预报,从而加强作为反苏战争准备措施的航空及气象观察系统。”从山西大同回长春后,他便集中精力筹划挑衅苏联的阴谋。1938年初他亲自领导草拟了“新兴中国建设方策大纲”,东条英机在这个为陆军大臣出谋划策的秘密报告中指出,必须说服中国居民“参加进行日益逼近的反苏战争之准备,并且要利用外蒙古与新疆地区”作为侵略苏联的基地,在离开关东军前夕,东条在致陆军大臣的一封密电中说,南满铁道株式会社接到军方的指示要它与军方合作实施满洲国的国策和实行对苏作战准备等等。自回国担任陆军省次官以后,东条更利用自己的显赫地位煽动反苏,设法把对苏侵略战争计划变成实际行动。

在国际方面,为了进一步取得德、意法西斯势力的援助,以便早日征服中国,并回过头来进攻苏联,帝国政府在天皇授意下,于1937年11月6日同德、意法西斯签订了《日本、意大利和德国议定书》,意大利正式参加了1936年日德签订的“防共协定”,三个轴心国集团正式形成。希特勒和墨索里尼在欧洲蠢蠢欲动,帝队在侵略中国的同时,从未放弃过将战车开进莫斯科红场的企图。

而现在向苏联开刀的国际条件也日趋成熟。1938年一、二月间,出于在欧洲点燃战火的需要,希特勒已不满足于已有的“防共协定”,而渴望进一步加强轴心国的合作,签订三事同盟。为响应希特勒的“号召”,5月初,帝国近卫内阁由陆军。海军、外务三省部共商,拟定了日、德、意三国加强合作以对付苏联的基本方案,其后,日德双方频频进行秘密的和公开的外交接触。而现在这个被日后称为“张鼓峰事件”的机会,来得简直太是时候了。

作为帝国陆相的板垣征四郎不可能对石原莞尔的私人信件表态。虽然他的信件内提到非常具有轰动性的消息,旅大地区形势危急。但是除了和该地区失去联系之外,他说不出具体的情况。从他采取这种不太和规矩的汇报方式来看,即使在关东军内部也没有形成统一的意见。关东军出身的板垣征四郎,比任何人都明白关东军在日本军界意味着何种力量。他这个新陆相暂时还不想与关东军发生不愉快。再者说日本海军方面并未传来驻扎在此地的第四舰队有什么异常。哪怕在旅大地区真的发生了什么,以关东军的实力应该不会有什么大碍。如果因为这样一个情况未明的事件,导致帝国的错失大好机会,连板垣征四郎自己都不能说服自己。

华北的危局近卫首相承受的压力可想而知。作为陆相板垣征四郎也只能尽力分担近卫的压力。虽然天皇感到异常愤怒,但是由于武汉会战的需要也只能严令寺内寿一死守京津张(张家口)地区。期待武汉会战之后再解决华北问题。土肥原贤二的到来,令大本营对华侨军队的实力有了比较“清晰”的认识。虽然这支军队战斗力强劲,但是由于他们自身后勤方面的限制,不能保持持续的进攻。此外,这位中国通认为,华侨军作为外来军队,必然要与支那各方势力发生冲突,为各方势力所不容。他们必然会陷入内部消耗之中。对于土肥原的分析,同样作为中国通的板垣征四郎非常赞同。这也是大本营要求寺内寿一死守京津张地区的依据之一。

面对同样事态,在这个世界上也许永远是几家欢喜几家愁,哪怕是来自同一阵营里面的也不例外。东条英机从华北危局中看到的不仅仅是危机,他看到更多的机会。说实话,对于土肥原贤二的分析,他是不是很感冒。他把华北受挫的责任,全部归咎于以寺内寿一为代表的老式帝人的腐朽无能。他始终认为,要想实现大日本帝国开疆拓土的理想就必须要把国家的一切全部纳入战争轨道。像现在这样是远远不够的。而导致帝国不能全部纳入战争轨道就是那些老朽们。他需要更大的权力,帝国高层需要更多新鲜的血液,才能实现他心中的大和魂和真正的大日本帝国。华北的危局更加坚定了他这种想法。因此,一向高调行事的的东条英机,这次却出人意料的没有发表什么营养丰富的言辞,他选择了沉默。他知道现在还不是自己跳出来的最好时机。

来自关东军方面关于旅大地区的密报,让东条英机欣喜若狂。他知道石原莞尔这回真的完了。不论旅大地区发生什么,石原莞尔的军事生涯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已经结束了。俄军在张鼓峰地区的动作,更是为帝国的试探提供了口实。他相信板垣征四郎也同样不会放弃这个机会。

正如东条英机所料,大本营于7月6日(比原历史提前了10天)密电驻朝鲜日军司令官中村李大郎中将,要他命令驻朝第十九师团尾高龟藏的部队集中到边境一带,准备向苏联发动突然袭击。

近卫内阁先通过外交途径,企图强占苏联张鼓峰一带领土。日本政府照会苏联政府,声称日本参谋部的地图上,中苏国境地线绕过哈桑湖东岸,又说每年清明和中秋,朝鲜族都上张鼓峰祭扫坟墓,可见是“满洲国”领土。照会强烈要求把哈桑湖一带划为日本属地。苏联政府断然拒绝了日本政府的这一无理要求。

7月8日(原来历史是7月15日),三名日本军人身着朝族服装,带着照相机和望远镜,由两位向导带路,公然进入苏联境内。他们一边观察张望,一边绘制和拍摄苏联的边境军事设施。这时,苏联士兵已潜伏到距离他们100米处,突然发起袭击。日军小头目当场丧命,其余人慌忙逃走。这个事端成了张鼓峰事件的导火线。日本政府紧急照会苏联政府,要求苏联立即从张鼓峰一带撤军。苏联毫不退让,发表声名称,日军侵入了苏联领土,并且胡作非为,苏军是在忍无可忍的情况下回击的。日军要求苏军立即撤出张鼓峰一带,并叫嚣如不撤军将采取必要的措施。苏军未予理睬。

日本以此为借口,发动了武装进攻。7月17日(原来历史是7月30日),日军一个营抢占张鼓峰,次日又以一个步兵营攻击位于张鼓峰以北的沙草峰,进行武装挑衅。随后,日军用两个团的兵力和大炮,向苏联发动攻击,深入苏联领土3——4公里。7月22日(原8月5日),苏军开始****,经过5天激战,击退日军,并给侵略者以毁灭性打击,日军威风扫地。

张鼓峰事件后,日军把防川一带划为禁区,强行把洋馆坪、桧忠源、沙草坪、防川四个村的140多户居民迁走,使这里成为无人区,同时又在防川附近的图们江上立桩堵江,封锁图们江航道。从此,中国利用图们江航道的出海活动被迫完全中断。

张鼓峰事件的发生几乎出乎当局者之外所有人的预料。委座刚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简直欣喜若狂。他太希望日苏之间开战了。但是随着日苏之间流星一般短暂的交锋停火,委座知道自己的希望破没了。

第二十六章改变(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