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都知道做黄雀的好处,可是谁又知道做黄雀的难处呢?你想要做黄雀,就得忍受漫长的等待和隐忍不发的孤寂。为了得到一个比较理想的位置,还要承受跋涉之苦。

此时,坐在闷罐车厢里面,以郎朗为首的左纵队的官兵们,从上到下没有人说话。六月的华北平原已经燥热难耐,闷罐里面酷似一个蒸笼。为了缓解闷热又要考虑保密,每个闷罐都只开了一条小缝。只有那些接近于中暑的士兵才有幸可以到那里缓解一下。每个人都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解暑用的凉水早已经变成散发着恶臭的混汤。汗馊味儿、便溺味儿、脚臭味儿,以及各种体臭味道混合在一起令人窒息的弥漫在车厢内。每一个人都无比深情的怀念,在邯长公路上颠簸,被似火的骄阳烘烤的“美好”时光。每个人又都怀着比投胎还迫切一万倍的心情,期盼着黑夜的来临。

石家庄终于到了。车站内一片紧张忙碌。没有时间让战士们活动一下沤馊了的身体,必须立刻换车、加挂装满后勤物资的车厢。然后启程,奔赴远方的战场。进入山西境内,由于山西的窄轨铁路无法与外界衔接,又得换车。战士们心中无数次的问候阎老西家族中所有的女性直系亲属。唯一的好消息就是天终于黑了。列车所有的车厢们几乎同时打开,战士们贪婪的呼吸者仍然燥热的空气,无不满心欢喜的露出一脸幸福状。

“人哪,也许只有这个时候,才能真正体会到幸福原来是那么的简单。”看着战士们幸福无比的样子,魏春阳感慨地说。

“没错!”邹华荣舒展了一下快要发霉的身体,长长的伸了一个懒腰,“食物、空气和水,这些看似简单平常的东西,才是人类最需要的。”

“是啊!”郎朗也边活动身体边走了过来。“人们在物质社会里,渐渐被光怪陆离迷失了双眼。人们的越来越多,占有欲越来越强。拼命的想抓住身边所有的一切机会,去寻找所谓的成功。因为一个成功者,可以享有或者说占有比别人更多的社会资源。人们像刚出生的小孩子一样,什么都想抓,抓住了就死死不放手。可是人们忘了一点,人的生命是会有尽头。什么叫撒手人寰?就是你在那一刻,必须放弃所有被你千辛万苦抓住的一切东西,像你降生这个世上的时候一样,赤条条的永远离开。”

“唉——”魏春阳长长的叹了口气摇着头打趣道:“没想到咱们狼头,还颇有点哲人的风范。”

“什么哲人?”郎朗也笑道:“我就是一混人。”

共同的战斗生活,让他们这些共过生死的人,比别人更容易彼此了解和宽容。一场恶战下来,魏春阳也终于明白了他们为什么叫狼之队。为什么李华雄那么器重他们。为什么他们一个个都那么牛逼晃蛋。他们有这个资格。虽然刚开始由于骄傲有些损失,可是就连他们打败仗都败得那么张狂,好像失败的永远是对方。事实也的确是这样,他们在失去统一指挥的前提下,仍然能够给鬼子以大量的杀伤。打散的依然各自为战,回来的时候居然还颇有斩获。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打造出这样一支队伍,郎朗的确有过人之处。这也就难怪李华雄器重他了。

“我觉得郎朗说的没错。”邹华荣边说便活动身体。“简单生活难道不好吗?其实,何必把愿本就简单的生活搞得那么复杂呢?或许简单一点,快乐才会多一点。”

列车缓慢的在山间行进,单调的车轮与铁轨的碰撞声,让人昏昏欲睡,可是山间的蚊子却不会放过这么多鲜美的食物,继续破坏战士们刚刚好起来的心情。可是不论怎么驱赶也轰不走,打不尽杀不绝。没办法!都得活。

是啊!都得活!

同样的念头在太原城内敌我双方的脑海中回响。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是谁把原本生活在不同地方的人,驱赶到这理进行厮杀?恐怕没有人有时间考虑这个问题。每个身陷其中的人,现在唯一的想法就是活下去。自己要活下去,就得要那些不想让自己活的人死。战斗出乎双方意料的残酷。一方是武装到牙齿,装备精良训练有素的鬼子;一方是斗志高昂,人数众多的晋绥军。双方在太原城的西南一隅展开残酷的厮杀。

阎老西万万没有想到,人数不多的鬼子会这么顽强。已经激战了一天两夜的晋绥军,由刚开始的进展缓慢,到举步维艰,再到慢慢收缩防线。这一切让土皇帝的进取心自信心虚荣心,都遭受到极大的打击。再这样下去,恐怕即使得到太原城,自己也会损伤殆尽。得不偿失啊!

看着东方的天空又要放亮!焦躁不安的阎老西再也坐不住了。罢罢罢!阎老西猛地一跺脚,吼了一声:“撤退!”

撤退也没那么容易。城内的双方已经胶着在一起,断然撤退将会有更大的损失。万般无奈之下,阎老西把在北线设伏的部队也压了上去,接应里面战斗的部队撤退。突然增加的生力军,让城内得晋绥军精神为之一振,立刻纷纷向当面的日军发起反击。鬼子们终于被打退了,然而此时已经是强弩之末晋绥军也无力展开更有效的进攻。于是,晋绥军的幸存者们,带着遗憾和无奈,撤出了这座洒满战友鲜血的城市。

“李华雄,老子对天发誓,此仇不报,老子誓不为人!”骑在毛驴上的阎老西悲愤欲绝,伤心不已。

原本想吃兔子肉,却连骨头带肉被兔子带走一大片。自己折损大半不说,什么也没有得到,还惹了一肚子恶气。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看来老子真是流年不利啊!愤懑难耐的阎老西,一纸电文把34师以及李华雄告到委座那里。现在的委座哪有心思与之纠缠,武汉以及长江岌岌可危的防线,还让他操心不过来呢。再说李华雄的“状子”早就到了自己的案头。“什么不顾大局,破坏抗战,强令34师疲惫之将士主攻等等”不一而足。一方是自己的老对手,一方是新起来的新锐,何去何从,委座根本不用考虑。按照皇帝的说法“留中”了。

世界上的事情往往有惊人的相似,永远是恶人先告状。李华雄的动作,再一次让阎老西没想到。这只老狐狸栽到李华雄这支小狐狸手中了。

也想做黄雀的河边武夫,不待部队休整,立即把满营的残兵收拢起来,只留下1个大队的鬼子负责善后。其余部队连同拼凑的一个皇协军旅急忙尾随34师离去的方向追去。善后的鬼子们不顾疲劳,发挥连续作战的精神,准备掩护侨民撤退的时候,郎朗杀到了。

一个大队的鬼子加上不足一个团的皇协军,相对于偌大的太原城来说,和没有兵力也差不多。这约等于空城的太原城如何守得住,日军于是选择了仓惶逃窜,连基本的破坏都没来得及完成。

郎朗的左纵队兵不血刃的光复了太原城。得知这个消息的阎老西实在气不过,一口鲜血喷出。眼前一黑,就从他那头“安全”的健驴背上,一头栽到山路上面。

阎老西的死活,不是郎朗要操心的事情。他留下部分守备部队,带上自己的精兵强将向那之所谓的“黄雀”掩杀过去。于是乎在三晋大地的同蒲路两侧,形成了一道奇特的景观。最前面的是梅津美智郎的主力部队,梅津美智郎左翼的丘陵山林里是已经渐渐追上来,几乎与他并驾齐驱的右纵队的快速纵队。他们后面是右纵队的主力34师,34师的后面是河边武夫,河边武夫的后面是他的善后部队和武装侨民组成的溃散部队,最后面是变身为“黄雀”的、以狼之队为主体的左纵队。

众多部队在比赛着速度、耐力、谋略和意志。

武昌。军事委员会。

经过李华雄润色后,夸大了n多倍损失的战报由陈亲自诚递交到委座面前。

“全歼敌酋川岸文三郎以下日军步兵第20师团!歼灭太原守敌,光复太原、长治、临汾、晋城….等广大被占领土!”

每一个字都像一支兴奋剂,刺激的委座连忙服下降血压药物才使自己的渐渐平复下来。

“这是李华雄的意思,”陈诚也是满脸兴奋,毕竟这次完胜是在他的“直接指挥”下进行的。自己想不青史留名都不行了。看到渐渐平复下来的委座他继续说道“李华雄主要是想给委座一个大大的惊喜!另一方面也是出于保密方面的考虑。所以,就把连续的胜利汇集在一起报给委座!没想到…”

“没什么?”委座微笑着轻轻摆摆手,“要是这样的战报再多一些,我宁愿一命呜呼!那样在九泉之下我也就有面目见总理了。”说罢委座的眼神投向墙上sunzhongshan先生的照片。这位中国民主事业的先驱,正平静的注视着自己这位自称的忠实追随者。委座突然感觉心头一热,眼睛模糊了。他第一次在自己的下属面前失态。

武汉三镇乃至全国未被日军践踏的各大城市,沸腾了。被喜悦弄得几近疯狂的人们,在城市中奔走相告,弹冠相庆。熟悉或者陌生的人们,一改含蓄内敛的气质,或者相拥庆祝、或者喜极而泣、或者…把人生关于兴奋、喜悦的百态演绎的淋漓尽致。

游行、演讲、请愿、捐款。

委座的声誉和支持率都达到从未有过的高度。陈诚、李华雄成为人们心中的英雄,38军成为年轻人最想投奔的队伍,第六战区成了处于一片阴霾的中国大地唯一散发光辉的圣地。

有几家的欢喜就自然会有几家的愁!

北平城内的寺内寿一大将,此刻饱受来自内心的煎熬。他对自己的能力产生了极度怀疑。来自大本营的严厉斥责,已经让他感到难以承受。现在他只能寄希望于梅津美智郎的按时抵达和关东军的南下旅团尽快成行。他相信华北的重要地位,决定了帝国必然会不顾一切的挽救华北的危局。

第五十三章诡计